“啪”
卫默执黑子，从容不迫地置在棋盘上，而对面的康老则神情严肃，隔了半柱香的时间仍旧没有落子。
一旁的丁亭一丁老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微微摇头。他已经看出这少年人的棋力非凡。
初时落子布局看似没有章法，还以为只是故布疑阵，谁知数十手之后，当两条大龙缠在一起互相厮杀时，早先的落子竟如未卜先知般将对方逼入险境。
此等布局，对于大势的掌控，甚是老辣，实非一少年人所能成就。所幸那少年短于局部，捉对厮杀时，棋力还不甚精湛，这才使得康公有了缓冲的余地，勉强形成势均力敌之势。
康公却内心惊讶不已，他上次与卫默对弈时，卫默的棋路明显是精于局部角力，新奇的落子走位和巧妙的陷阱层出不穷，而这次，却反其道而行之，让他吃了一个大亏。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康公欣慰地想着，随机啪地落了一子。
卫默此时却正一心二用，脑海中的心神小人一边在监测着刚开发的模型，另一边则是输入面前的棋盘落子。
这个模型便是前世轰动世界的深度神经网络，如今被卫默命名为阿法·默。
不过对于卫默来说，却并不轻松。他本是想，祭出了如此大杀器，一局胜利岂不是手到擒来。却忘了刚开发的模型还未完成多少训练，更是受限于他本人的计算能力，不能完全运行。
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字符显示着如今正在运行的模型消耗的计算资源，18/27。
卫默不得不手动监视，以防出现过度调用的情况。
脑海外，当桓康明缓过神来后，便展现出了后来居上的气势，毕竟下棋多年，早已养成了老辣的棋力，即使在早盘吃了些许暗亏，但在中后盘也能扭转过来，于不经意处见惊雷。
丁亭一双目放光，盯着棋盘，他已看出局势正在被一点点地挽回。
而围观的众人也从气氛的转变中瞧出了些许端倪。
康公的落子越来越快，步步紧逼，大开大合间，仿佛有一股气吞山河之势扑面而来。
卫默的额头渗出了颗颗汗滴，他的大脑计算使用率不断攀高，
20/27
25/27
27/27
卫默的心神小人注视着屏幕，屏幕上显示着每一步落子的可能位置的获胜概率。
在之前处于优势的时候，每一步的概率都超过了70，并且在不断地增加。
只是，当康公吹响反击的号角时，局势便斗转直下。每一步可能的获胜概率都不超过50，他正在逐步走向失败。
怎么办。
卫默在内心询问自己，今日是否要赢下这局。
他的大脑计算资源还不到上限，根据计算，加上之前建立的子网络，总共能动用的应该能到52。
只是这样做，有风险。
他自己的大脑全负荷运作倒也无所谓，只是那些仆人，不知会发生何事。
只是，要赢。
即使输也不能输在此时！
此时的桓康明挟大势压来，欲让他就此束手就擒，投子认输。若不能抵挡住这番攻势，那与常人有何异？
要为自己挣一份前途！
“小克，我的计算资源全开......没有问题吧？”
卫默终究还是有些担心。
“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那些仆人应该会短暂地失神一段时间。”
卫默郑重地点了点头。
全负荷运行！
只见脑海中爆发出一片绚烂的光彩，更是有点点星光闪现，从不知名的远处汇聚而来。
卫默仿佛听到了阵阵轰鸣声。眼前的屏幕上，那些数据也飞快地刷新着。
那个少年的气势变了。丁亭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有些惊讶，也更生出了些兴趣。
之前的时候，那位少年虽神情严肃认真，但透露出了一点慵懒的错觉，而现在，却仿佛是一位输红了眼的赌徒，眼中带有一丝疯狂。
“呵，也是一位妙人。”丁亭一低声轻笑。
而桓康明的感觉更为明显。他的攻势竟在短短几手之间被系数瓦解。对面的落子云淡风轻，每一步似乎都不带一丝烟火气，举重若轻，缥缈不可知，竟已寻不到章法。他仿佛站在更高处，在俯视自己！
半柱香的时间后，桓康明一声长叹，投子认负。
而后笑道：“小友前几日与老夫对弈时竟还留了几手，这可不地道哈哈。”
卫默连忙起身，称不敢不敢，只是藏拙罢了。
丁亭一丁老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颇有欣赏的色彩。时不时地也插两句话，回顾一下刚刚那盘的局势，爱棋如他，见此局，就如雅人见名画一般爱不释手，三人谈得颇为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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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默扶着墙壁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头有些昏沉，想必是之前的文会上用脑过度，再加上后来得了两位大人物的青睐之后，在众人间意气风发，喝了不少酒。
呵，今天的收获不错。卫默的心情不错。
没来由的，卫默心中闪过一丝违和感，好像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卫默停下了脚步，思索着，心中的恐慌从一丝弥漫开来，如同跗骨之蛆般挥散不去。
夜色仿佛突然间失去了光彩，整个世界如同消了音一般寂静。远处喧闹的人群，在离去。
陡然间，恐慌如同爆炸般扩散，全身止不住地打颤。
卫默想起来了。
叶长生......他是谁？！
纷乱的头绪仿佛都在昭示着一个问题，叶长生，只在自己的记忆中出现过的人，却不曾与他人有过交集。
卫默想起来今天与人交谈时，说到平真十九年的廪生，却无一人认识叶长生。
他就像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只存在于自己的脑海。
卫默细细地检查着记忆，却发现了更为惊人，可怕，诡异的事实。
他的记忆被修改了！
这些修改痕迹不明显，却不曾被掩饰，似乎是等着他来发现，而植入的这些记忆，都是有关叶长生！
卫默头皮发麻，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
见鬼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的记忆究竟被修改了多少！
卫默怀揣着恐惧的心理，翻阅着自己一个又一个的记忆，想要找到叶长生出现的源头。
然而，记忆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画面不断地闪动，到最后竟只有一个光斑在不停地跳动。
卫默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停止不了记忆的回溯。
整个头脑开始疯狂运作了起来，就好像是一台正在超频的计算机，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直冲而去。
卫默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脑海中的心神小人也在瞬间溃散了。
然后，画面黑了，卫默在失去意识前隐约间听到了小克传来的声音，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