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楼的雅房内一缕幽香飘在房间之上,坐在房间的钟灵毓秀的人儿,目光所及乃是小窗外的春光,所谓第一楼,被皇家公认的皇宫外第一楼,长生山麓,桃花溪畔,每至初春到来之际,春水出绿,溪畔桃花飞舞,座无虚席,无论是外乡游子,还是本地风流人儿,纨绔子弟皆是倾尽钱财,只为赏那天上景。当今吴越王在来京时恰好碰上初春桃花盛开之际,又恰好有人宴请他在此处,吴越王赏到了这美景,说一句至今很有名的话:“西京城外天下景,第一楼外吴越景”这话不失分寸之感,却又推崇了美景,当代风流倜傥之人耳熟能详。
可惜今天包下第一楼最好赏景房间的人是个不懂欣赏的瞎子,荀章很难空出时间来第一楼,这会儿眼神里透露出窗外人夸人赞的美景,倒也真是美景,荀章心里想。裴泽没有心思看美景,开口道:“我来找文美是因为公主一事,王大人嘱托我说,若我无从下手可以找文美来询问出一些头绪来。”荀章听了裴泽的话,并没有及时松下品茶的杯子,而是继续细细品味,喝完这一口,才慢慢开口:“我认识公主殿下已有十年,虽不至于青梅竹马的地步,但也差不离了,不过还望水聚不要让公主的声誉受损,我与公主自小相识,可能是因为认识了太多年的原因或者是别的,公主殿下对我有超出君臣的心思,她还小,身为年龄比她大的人自然要多照顾看管,便说了几句可能不是很妥当的话语,她孩子脾气便出去游历了。”裴泽听着他的话,感觉自己对面坐着一个狐狸,年龄比他还小,却深得为官二十载的人的传教,一席话不显山漏水,毫无尖锐,好像是正常的话语,一想下来却多了几重意思。
“你和公主殿下认识这么多年为何拒绝了他?”裴泽不管对方是以何方式与他交谈,一概换成直抒平叙,好在荀章足够淡然,没有将一口水喷出,荀章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好像想了一想开口道:“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自小受尽宠爱,我很是担心如果答应了她,以后亏待了她该怎么办?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在下对于情爱一事并没有很看重,俗话说到,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是吗?妻子,是可以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无需她有多漂亮,身份有多高贵,只希望她能够懂我,性格与我相符便好。”荀章把话尽量说透,防止对面的裴大人的话语震惊到他又要喷水。说完之后,荀章想到幼时的公主殿下本性善良但却不懂世事,总是喜欢问他一些天真幼稚得问题,而少年时的公主殿下情丝初生,把心放在他身上,他一心向学自是装作看不见,但是少女的举动却能够透露出她的内心,当她对他表露心意的时候,他自然是没有很多诧异,但是自觉她并不是个符合他的妻子,或许能够给他一些心动,但是心动之后却会因为双方性格的原因而不和,君子应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连家都不能齐,他又如何做到治国平天下?
还记得当年他拒绝公主殿下的话:“公主殿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共度一生,你我相识时间很长了,我自觉自己应该把你的性格认识得很清楚,在我十五岁时我想我的妻子,她应该能在宅子里独当一面,不必我费心,她懂得人间疾苦,温和知性,公主殿下可爱,如同您养的那株君子兰,需要耐心呵护,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改变自己本来的性格。”荀章想可能这些并没有针对锋芒的话语伤害了公主殿下骄傲高贵的真心,但是他的确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知道公主殿下出去游历,也没有感到是自己的原因,但现在想来公主殿下还真是脆弱。荀章心里想,这样对公主殿下也好,可以让没有见过世间百态的十五岁少女收起那无聊的内心,为君者应当懂得民间疾苦,做对百姓有益的事,即使她是公主,却是一直取之于民的长公主不是吗?她自小食之用之玩之皆是取之于民,自然该担负起责任。
裴泽打断了他的思绪,直率坦诚地说道:“那么,你可以透露一下公主的性格以及喜爱的事物吗?”荀章啼笑皆非:“如见三年过去,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公主殿下的性格想来会改变许多,我说的只能做个参考。她少时不懂世事,娇贵需得别人忍让,虽然喜欢嘲笑他人,但是本性善良。至于喜欢之物,我从来没有关心过,又怎么知道?”裴泽一脸难以置信,荀章看着他的眼神,掩不住笑意,又偏过头想一想:“她有一次生日,我送了一本书,名字叫《徐文客游记》,貌似很是喜欢。”
裴泽还是一脸不可思议,开口道:“即使你不喜欢她,也在一起十年之久,为何连她喜欢之物也不知道?”荀章并没有想要辩解,还是那副云淡风轻,走遍含笑道:“我毕竟不是和她朝夕相处,我们大多数在一起的时光是在上夫子的课,上课的时候要好好听讲不是吗?难道水聚兄还有时间看着别人?“荀章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而裴泽虽然不是轻易移走注意力的人,却也因这个话题变得好忽悠起来,因为裴泽裴大人自小不是这个模样,小的时候很调皮,上课自然不好好听讲,至于长大为何变成这样还是因为裴,小兔崽子,泽的亲生父亲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典故。因此荀章谈到这个话题,裴泽立即想到自小的悲苦,然后戚戚然顿时忘记刚刚的话题了。
裴泽没有再说话,把目光转向小窗之外,思索着见到公主殿下的措辞,但是看到窗外之景却被震撼到,因家在闻喜,自小负箧曳徙于大姜国土的北方游学,从未见过这姜国南方之景,“如今方知道为何老人不让去吴越之地,无他,吴越之景温柔乡,醉死异乡美人巷。”荀章听了这句话,脸上掩不住的笑意透漏出来,开玩笑道:“水聚兄怎么知道美人巷?”裴泽一时失言,尴尬道:“传闻传闻而已。”两人的关系到不负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