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是啊,我应该是去云游的,但是我怎么会死在这个破伐木场呢?为什么?你们告诉我啊!”堪助双手抱头,露出一副极度痛苦的模样,好像体内两个人格对那一部分记忆产生了分歧,亦或是记忆因为某种关系变得早已模糊,所以他才会表现得那么激动!
他的脑袋里确实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叫嚷着赶紧杀了这些人,一个嘶吼着不能杀,被两股声音蛊惑的堪助,眼神突然变得冷厉,想来是负面人格占据了上风!
杀戮之意暴起,堪助瞬身穿梭于烟雾之中,速度比先前更快,黑雾如丝带般纵横交错,形如鬼魅,常人根本无法看清,周遭雷光电涌,风声呼喝,漫天肃杀之意,宫司虽然也无法看清他的动作,但还是护在玲子和由纪身前,保护下一代,永远是他们老一辈必须要去面对的事,就在这时,堪助突然从眼角盲区,一个疾步便冲到宫司身前,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拳,宫司整个腹部都被看似没有什么威力的烟雾穿透!
“宫司大人!”由纪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哭腔。
“老家伙,你实在是太啰嗦了,”堪助话音未落,从背部腾起的黑色烟雾登时幻化成两只大手,迅速掐在宫司双肩之上,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近乎透明的人影,一点一点从宫司的头部,被两只大手拖拽而出!
看到这一幕,夏彦恍然大悟:不久前,他应该就是用这招,拔出了白羽玲子的灵魂!他必须要有所行动。
腹部被烟雾洞穿的痛楚还挂在宫司的脸上,但此刻,他丝毫动弹不得,手中紧握的‘脊骨’也随之掉落,濒死的感觉一点一点在蚕食着他,可他并不甘心,至少在没能弄清楚堪助是如何死在这里的原因之前,他还不能死,突然,他想起6年前,刚好在堪助下山云游那日,伐木场发生了一场诡异的大火!
难道,堪助死在这里的原因,正是因为那场大火?而且,碰巧的是,那日白羽玲子和美惠由纪被发现晕倒在了小溪边,而且身上确实带着一些焦枯味,只不过当时两人都没有受伤,就没有去追究原因,现在想起来……宫司感受着生命离一点一点从身体上流失,可越是如此,思绪却越来越清晰!
不过,这个猜想,终将随着他即将被终结的生命,彻底消失。
噗呲~
就在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宫司身上的时候,夏彦突然出现在堪助身后,并迅速拾起‘脊骨’,救人心切的他,毫不犹豫便往他身上捅去!不过这一刺被自主防御的黑雾弹开了一些距离,本该没入堪助心脏‘脊骨’却只是在他的腰部位置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个局外人居然也敢打乱我的计划!”被‘脊骨’所伤的堪助,只得被迫中止夺魂仪式,他放下宫司,反身一脚踢在夏彦肋骨之上,霎时间,他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这一脚的力道之大,如果不是因为夏彦体内住着一个怪物,可能已经爬不起来了。
挣扎着从满是泥水的地面上站起来的夏彦,背靠在巨大树木之上,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便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十数条如同绳索般的黑色烟雾,连同整棵大树一同绑了起来。
“看来你小子真的很爱管闲事!”瞬身而来的堪助话音未落,便照着夏彦的肚腹间就是一拳。
“你丫的,是、是在给本少爷挠、挠痒吗?还有,我这个人最、最看不惯欺负老弱、妇孺的畜生,你有本事就、就欺负我啊!”
咚!
那是神社里摆放了上千年的一口钟!响声清越激昂,就像送葬者般,在午夜敲响了丧钟,既然如此,那么就让这钟声来祭奠那些已经亡故和即将踏上死亡之旅的年轻人吧!
“多么令人愉悦的钟声!比你小子的满口大粪要悦耳多了!”堪助又是冲着夏彦的腹部挥上几记重拳,享受着猎物在受难时脸上所呈现出来的表情。
夏彦眉头紧皱,脸上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眼眶涨的通红,必然是一直紧咬牙关造成的,不过,这样一副表情很快便被有些瘆人的讥笑所代替,“大兄弟,你、你再大点力,别、别跟个小姐姐似的。”
“还在那死撑?”堪助蓦地转身,故意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像风一般踢出一脚,直中夏彦胸膛!
“唔……”
一直被他憋在喉咙间的老血,如泼墨般喷洒而出。
“堪助,你怎么能对宫司和夏彦这样,他们、他们……”一直在内心里刻画着、叨念着堪助最为阳光的一面的同时,眼前这个极度残忍暴力的堪助偏偏一次又一次将她拉回现实,由纪不停按压着宫司随时可能停止的心脏,感受着慢慢抽离的生命气息,整个人突然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似的,立即从委顿的状态中苏醒,眼神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老虎的眼神!
“哟哟哟,这个眼神不错,你想说他们是无辜的?可我告诉你,今天能站在我面前的人,都不是无辜的!是你们的怨念让我不能成佛升天,还说要等我回来的什么屁话,如今我回来了啊,你们倒是夹道欢迎啊!哈哈哈哈!虚伪!”堪助重重地踩在夏彦的胸口,用脚尖一点一点的往里钻,同时享受着夏彦的嘶吼,美妙至极。
“你别逼我!”由纪已经拾起被雨水冲刷得明晃晃的‘脊骨’,这个古老的圣物在她手中颤抖着。
堪助冷哼一声,在松开脚的瞬间还不忘往夏彦腹部挥上一拳,他迈着大步往由纪身前走去,一副‘你有胆子就往里捅’的表情,“由纪,以往你可是连一只鸡也不敢杀的好孩子啊,怎么着,今天谁给你的勇气,竟敢把刀指向我!”
“你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你既然已经不是那个以前的堪助,我为何一定要是以前的我?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动他们两人一个汗毛,我一定会让它刺穿你的心脏!”由纪发起火来的样子,在夏彦看来,到和那只母老虎有些相像。
“呵!别说一根汗毛,我马上能让他们下地狱!”
“你敢!”
由纪双手紧握‘脊骨’,不带任何犹豫的往前一送!
“你竟然真敢刺!”好在堪助有着自动防御的黑色雾气,不然这一击还真的能要了他的命,毕竟,他是不相信这个曾经被他救过一命,又完全知根知底的女人,竟然为了眼前两个家伙,对他自己刀剑相向,一想到这里,他就越发恼怒,不可饶恕!
“你看我怎么把他撕碎!”堪助返身回到夏彦跟前,幻化成雾气的手指一点一点刺入夏彦的腹部,这一招,就跟刚才对付宫司的招数完全一致!
“收手吧~”
就在这时,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宫司,用一种极其羸弱的音调喝止道:“堪助,我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了,或许,这次错的的确是我们,收手吧,好孩子。”
“不要装作你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有什么屁话,等我先收拾了这个杂碎再说!”
“杂碎?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话音未落,刺入夏彦腹部的食指猛然之间感受到一股极其灼热的温度传来,似乎连雾化的手指都要被焚烧殆尽!
可是,眼前的夏彦几乎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不过,刚才那句话,明明就是夏彦的语调!
不知为何,堪助还是乖乖的把手指收了回来,脸上带着无比惊愕的表情看着眼前垂着头的夏彦,一股冷入骨髓的杀意,似乎蛰伏在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体内!
恐惧,那绝对就是恐惧,堪助突然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本来他以为这辈子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源自内心深处,最原始最暴力的恐惧,没想到,它竟会来得这么快!
宫司天真的以为堪助是因为听了自己的话,才收了手,脸上突然扬起笑意,伴随着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缓缓说道:“小鬼,那日,原本是你云游的日子,不过,你却先和玲子和由纪有了约定,那便是当日要在伐木场的那片山上,举行盛大的欢送仪式。”
宫司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我猜,你们一定燃起了篝火,说不定还从神社里偷了些烟花,只不过是准备留着晚上再放,谁知,正是因为篝火,才酿成了大错。”
“想必你也看到了这附近有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灰烬圈了吧,那些灰烬中心,颜色很深、类似符号的东西,其实,都是在那次火灾中丧生的伐木工。”
“等等,老头儿,你是说我是被火烧死的?”堪助忍不住掩面大笑,“喂喂喂,如果我被烧死了的话,她们两个凭什么能活到现在?老头儿,讲这些天方夜谭来拖延时间只会让你更加痛苦而已,何必呢?”
“傻小子,她们本来也应该葬身火海的,只不过是你这个傻小子以死亡的代价,换回了她们的命!”
听到这里,由纪手中的‘脊骨’悄然坠地,眼前赫然出现一群金色的人影,他们以尖利的嗓音呼喊着,咆哮着,同时也在不停遁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