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只见树影摇曳,再无他物,二人全身保持着警惕,盯着那处墙角,仍不见任何踪影。但又确确实实看到有一人影从那树后越过,便不敢轻易放松,方天铭低声道了一句若儿你先回去,便灵巧一跃,跳至屋顶,借着月光向四周观望了片刻便朝某处追去。
傅清若站在原地,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想,难道是顾长轶?可是二师兄的画还没画完啊。总之得先告诉他们再说,想到这儿,傅清若便匆匆朝西院的书房跑去,书房在山庄的西北角,从宗祠过去差不多得绕半个圈子,傅清若图个近路,便想着从中院穿过,没想到刚跑过中院的长廊,一道黑影便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把手中的食盒和灯笼都吓掉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小姑娘,我们又见面啦?怎么?一见着我就如此紧张?”
傅清若这才意识到站在面前这人是顾长轶,心中思忖着,凭自己的功夫,硬要和他争执定是得不偿失,便收拾好东西后退了几步道:“你在山庄做什么?”心底暗暗寻找着最近的藏身之处。
顾长轶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别想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说着便伸手望着她。
傅清若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问道:“什么东西?你不是已经拿到那颗夜明珠了吗?”
“小小年纪可不要学会撒谎,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夜明珠,是盒子里的那张木案。”
傅清若看着他不语,他猜对了,那张木案此时就收在她的袖口,白天他走后,傅清若偶然看见那浅滩处掉落一块方形木牌,约莫半个手掌大小,上刻鎏金铭文:安定盛世。傅清若不知是何物,又怕给了方天铭再生是非,不如自己先收着,等到明日方天铭的表哥上山再说。
“我给四师兄了。”傅清若冷静应道。
顾长轶似是猜到她会这么说,立马拆穿她说:“给你那个毛毛躁躁的四师兄?不可能,你一定是想着等他表哥方越明天上山再做打算吧!”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傅清若暗暗腹诽。
“小姑娘,我劝你最好把木案给我,我不想对你出手。”顾长轶这么说着,身体却步步逼近,就当他伸出手准备抓住傅清若时,突然手臂一阵吃痛,他连忙收回了手,迅速倒退几步保持警惕,只见一枚石子在微弱的灯光下应声而落。
季临川从黑暗中走出来,眼神冷冷地盯着顾长轶,手中握着的明明是只木棍,却硬生生被他拿出了长剑的气势,季临川拉过傅清若挡在身后,对面前的顾长轶说:“我道是何方神圣,敢闯雁南山庄,原来不过是一无名小贼罢了。”
顾长轶辩驳道:“太子殿下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的。”
季临川暗暗皱了皱眉,思忖他既知道自己的身份,定也把山庄的其他情况摸了个明白,眼神瞬即更加冰冷,隐隐透露着杀气,顾长轶见形势不利,立马跃至屋顶,对着躲在季临川身后的傅清若道:“小姑娘,今天算你走运,下次可不要随便掉进水里了,并不是每一次都有我来英雄救美的!”语毕便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二人立在黑暗的长廊里,灯笼中那只烛火微弱地跳动着,似乎也在宣告此刻气氛的尴尬,傅清若幅度极小地踮起脚尖,正想悄没声儿地逃跑,却被季临川一把抓住衣领,只听他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到底还有多少瞒着我?”
傅清若大义凛然地转过头,全招了。
片刻后,西院的书斋内,众人严肃地对傅清若展开了批评教育,傅知鉴和沈净秋都过来了,毕竟山庄有人随意出入山庄也不是小事,不过沈亦书倒是没参与对傅清若的批评中来,虽然顾长轶已经走了,但画都画了,干脆把它画完吧,为求个清净,便去了二楼。
傅清若低眉顺眼地站着,一脸痛定思痛的样子,脑子里却是:四师兄你在哪里呀?我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这边方天铭还在找着傅清若,刚刚追逐那人,发现对方似乎有意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快要出庄了才惊觉中计,便匆匆返回。
就在众人商定如何“处罚”傅清若时,突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方天铭一脚踏进书房,进门就是一句:“小师妹,你没······”五张脸齐刷刷地看向他,在四张阴沉沉的脸中,傅清若那张眉眼带笑的脸显得异常诡异,“事儿我就先走了。”方天铭假装啥也没看到似的把话补齐,连连后退,并试图把门带上。
“站住。”傅知鉴道。
所以局面就变成了傅清若和方天铭一同被骂,因为大家的重点都在二人知情不报上,以至于连傅清若自己都忘了那枚木案还藏在她袖口没拿出来呢。
午夜,沈亦书创作完毕从楼上下来时,发现傅清若和方天铭还俯首在书案前没走,便惊讶道:“你们俩怎么还没走?”二人应声抬头,拿着笔指指面前厚厚一摞的傅家家训,一脸漠然。前者会意,无奈道:“那你们写着,我就先去睡了。”
弯月隐入乌潮,雁南山庄极其寻常的一晚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次日,二人陆续在桌前醒来,软塌塌地走回自己房间睡觉,等到二人再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而方天铭的表哥也如约到了山庄。
方越与傅知鉴坐在大堂内,谈论着昨日发生的事,正当说到昨晚顾长轶闯入山庄之事时,忽地听到门口一声叫唤,方天铭一脸欢呼雀跃得朝这边跑来。见他的样子,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天铭,好好走路!”
傅知鉴和方越互看一眼,各自无奈一笑,方越微微欠身道:“天铭这孩子从小性子泼闹,望傅庄主见谅。”
傅知鉴抬手笑道:“无碍无碍,习惯就好。”
方天铭迈着小碎步走到方越后面乖乖站着,小声说到:“越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方越一脸不悦,瞪了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跟你说了一发现顾长轶的行踪就马上与我通信吗?”
“我······”
方越转过头继续着与傅知鉴的谈话,傅知鉴直接道:“关于这顾长轶,方镖头可有什么头绪?你可曾于他动过手?”
方越道:“我也暂时猜不透这人的心思,他身手迅敏,速度极快,纵然是我,轻功也不一定能超过他。”
要知道,放眼整个江湖,轻功能超过方越的不会超过几个人,且多为早已声名在外的武学大宗,而这顾长轶年纪轻轻,刚在江湖上展露头角,轻功居然能和他打个平手,可见隐藏之深。
“那你可识得他的武功路数?”傅知鉴问。
方越摇摇头道:“当时已是夜晚,实在难以分辨,并且他急于脱身,并不恋战。”
傅知鉴眉头紧皱,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忽地想到什么,问道:“方镖头可方便透露这所押之物。”
“按镖局的规矩,所押之物是要求绝对保密的,但当下已有货物丢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瞒傅庄主,这一趟镖的货物其实是满满两大箱的奇珍异物,尤其是那夜明珠,世间罕有,才另作锦盒单独放置,也因如此才被贼人得手。”方越道。
“满满两大箱的奇珍异物却只拿走一颗夜明珠,目的何在?那锦盒呢?”
方越道:“那锦盒与夜明珠一同被盗走,或许也掉落在某处。”
说到这,二人立马抬头看看方天铭,方天铭慌忙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傅清若在门口唤了一声爹爹,傅知鉴抬手让她进来,对着方越道:“这是小女傅清若,也是天铭的师妹。”
傅清若对着方越微微颔首道:“见过方家哥哥。”
方越点头表示应允,道:“傅小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傅清若点点头,并拿出那块木案,道:“这是昨日在那颗夜明珠遗失处捡到的。”
三人凑近一看,见那木案上刻着鎏金铭文“安定盛世”四字,互相看看对方,也并无头绪,方天铭道:“你捡着这个怎么不告诉我呀?”
“我怕你又搞丢了。”傅清若说得一脸诚恳,他倒也无力反驳。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某种象征?”傅知鉴又转向方越问:“方镖头可知这委托人是谁。”
方越道:“傅庄主有所不知,此镖为私镖,交手货物只需盖章,印章的真伪只有承接人知道,我们只需保证货物送达谋取镖利即可,承寄双方的身份我们是不知的。”
“或许只是刻个吉祥话,讨个好兆头。”方天铭猜道。
傅清若却不以为然,道:“可是你不觉得这四个字有点奇怪吗,既是‘盛世’又何来‘安定’一说?”
傅知鉴摆摆手,说:“这么瞎猜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方镖头就暂且将这木案带回去吧,若再有发现再另行告知。”
“如今也只能先这般了。”
雁山山脚处的小树林内,顾长轶和高冉也正在商议着,高冉手拿着重新找回的锦盒道:“只有这个锦盒。”
顾长轶也面露无奈,道:“昨夜一行失败,再去恐怕不行了,先把拿到的消息呈交上去吧。”
高冉点点头,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