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客!”杨争眼中露出浓浓的不屑。
凝儿识趣,急忙将两人引向了院门。
两人刚踏出院门,院子里传来了杨争的声音。
“凝儿,别忘了把院门擦一下,免得臭味熏天!”
齐宣威与齐宣武身子一哆嗦,恨恨的咬着牙,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杨争撇着嘴,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感叹着道:“太嫩了啊……”
杨争记得前世有句话说的很好,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这齐宣威和齐宣武,看起来和两个毛头小子差不多,大清早的过来耀武扬威,却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让他感觉到有些好笑。
这种人好打发,只要把问题摆在了明面上,其实都好去解决,就怕那种背后下刀子的人,那才是最大的威胁。
凝儿急匆匆的回来,看到自家公子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好像也有了底气。
“走,去看看齐家小姐都有什么嫁妆,好一并的给人家退回去……”杨争一摆手,轻叹了一声,他也不清楚这个年代,对于嫁妆的概念,只是单纯的觉得,既然已经和齐芊荨分道扬镳,那人家的嫁妆也没有必要留下。
“我去找孟大,取来库房的钥匙……”凝儿急匆匆的转身跑了。
孟大是杨家的下人,平日里专门管理库房,而弟弟孟二则是负责收拾院子,两兄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小小的年纪都进了杨家。
孟大要憨厚一些,而孟二性格圆滑一些,两兄弟在府里做事,也有了一定的年头。
杨家上上下下一共五个人,除了杨争之外,便是孟大、孟二两兄弟,再加上婢女凝儿以及门房老黄,这算是杨争现在的一个小团队。
虽然这个团队看起来有些不着边际,不过杨争已经感觉很不错了,至少比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打,要来的幸福一些吧?
迈步走到了库房,看到凝儿已经带着孟大赶了过来,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似乎大清早的被齐宣威找上门来,气息还有些不顺。
这种事情放在别人家,也的确有些过分。
库房的门打开,里面传来了吱吱吱的老鼠叫声,几只小老鼠跳到了门口,对着杨争咧嘴叫了两声,然后嗖嗖的向着门缝里钻去,好像不大喜欢杨争几人的出现。
杨争忍不住有些无语,看着偌大的库房,心底有些感叹,这里面还真成了老鼠的操练场。从远及近的一溜老鼠屎,看着都让人无处下脚。
进了库房之后,杨争才再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清贫。
偌大的仓库里,摆放着不少农具,但粮食却是不多,粗略估计也就几十斤,箱子里还装着两贯钱,看着让人有些心寒。
在库房的另一面堆放着几十个箱子,想来都是齐芊荨的嫁妆。
“搬出来吧……”杨争有些不忍心再看这库房,感觉自己心都在抽搐。
孟大急忙上前,将两口箱子搬了出来,刚刚放在库房门口,孟大那张憨厚的脸有些涨红,指着箱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公……公子……”
“怎么了?”杨争感觉到有些不妙。
“这箱子好轻啊!”孟大道。
杨争愣住了,急忙走了上去,一把拉开了箱子,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箱子里面没有布帛丝绸,也没有银子和铜钱,而是一团团褐色的麻线团。
“这……怎么会这样!”凝儿的脸色一白。
杨争沉下了脸,“妈的,着了道了,这群王八蛋……”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凝儿急的跺脚。
杨争将目光转向了孟大,眼神有些凌厉。
“公子,我也不知道啊,这不关我的事,自从您成亲之后,这库房门就一直没打开过,也没人进去过啊!”孟大也慌了。
杨争叹了口气,捂着额头的挥挥手。
这特娘的叫什么事啊?
杨争可以肯定,孟大绝对没有说谎,光是从孟大的眼神上,就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如果孟大没有说谎,那只能说齐家小姐的嫁妆,本来就是这个样子。齐家送来的不是什么布帛丝绸,也不是什么真金白银,而是妥妥的六车麻线。
“公子……会不会是被齐家小姐带走了?”
“不会!”杨争摇着头,想象着凝儿说过的,齐家已经和齐芊荨断了往来,甚至不允许齐芊荨踏入齐家的大门。这样的一户人家,做出嫁妆参假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公子,那咱们怎么办啊?要不然,就把这些麻团送回去好了,就说……就说咱们什么都没动,如数奉还!”凝儿急忙说。
“齐家就等着咱们把这些麻线团送回去呢!”杨争摆着手,心底也有些窝火,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齐家摆了一道,这事如果说出去的话,自己都觉得丢人。
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演说家,被一群古人玩坏了,这是古人道德的沦丧?还是古人人性的扭曲?而且杨争有种感觉,齐家今天来讨要嫁妆,或许只是一个表象,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阴谋。
“那怎么办?”孟大脸色涨红,“要不然,我去找齐家说理去!”
“把箱子抬进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杨争一挥手。
“啊?”凝儿愣了,“公子,咱们就这么吃亏了?”
“吃什么亏?公子我像是吃亏的主儿么?”
杨争一摆手,潇洒的离去,不过心底却有些发苦。
回到了厅堂之后,杨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想要找出齐芊荨在这件事情里面所扮演的角色,但是回想了半天,杨争意外的发现,齐芊荨很可能也不知道这件事。
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凝儿进了厅堂,杨争才摆着手的说:“凝儿,家里现在有多少现钱?”
“钱?”凝儿愣住了,脸色有些不好。
“对,就是钱!”杨争看到凝儿的脸色,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公子,您前些日子成亲,去掉了一些酒席的钱,再加上这些日子吃药,现在……现在只剩下了不足几十贯!”凝儿偷偷的看了眼杨争,又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杨争一听,两只眼睛都直了。
几十贯!
杨家好歹也算是家大业大,城外良田千亩,还有一处庄子,外加城内的一处书局铺子。这些资产加起来,每年所产生的利润,绝对不会少于几百贯。
这几十贯现钱是什么鬼?
“真的只有几十贯了……”凝儿几乎快哭了。
杨争好不容易捋顺了气息,“去,把账本拿过来我看看……”
“好!”凝儿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转身走出了厅堂。
杨争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长时间,这杨家的家道中落,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库房里老鼠成灾,帐房内又没有银子,也不知道以前那位是怎么过的,能够把开局就王炸的牌,打成只剩下了对三儿。就算是头猪,也不会这么惨吧?
不管如何,想要在这北宋好好的生活下去,杨争面临的压力都很大。
片刻之后,凝儿转了回来,手中捧着账本。
杨争急忙翻开,目光向着上面一扫,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账簿上的记载有很大的问题,上面账目凌乱不堪,各项支出与收入,几乎没有具体的数据,而且上面对于收入的划分,让杨争有些头大。
尤其是在粮食收成上,让杨争恨得牙根儿都发痒,即便是北宋生产力严重不足,导致产出极其可怜,但是亩产不足一石的现象,还是让杨争心头有些震惊。
杨争对于历史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早在隋唐之前,亩产已经超过一石,甚至还会更多一些。到了宋初的时候,上等良田的产出已经达到两石以上,甚至肥沃的土地已经有了三石的产出,现如今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不足一石?
杨争的脸色沉了下来,像是覆了一层寒霜,以前的杨争只知道闭门苦读,对于这种事情不甚上心,这或许是一种迂腐的体现,却也能够从侧面的反应过来,邻里邻居的叫着杨傻子,其实也是有些道理的。
翻开了其余账簿,杨争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杨家在城外有一处庄子,专门负责田产的耕种以及粮食的收成,里面养着一些客户的佃客,平日里也会有些菜田,只不过菜田的收成也低的令人发指。在城内的一处铺子是杨家的书局,如果说菜田收成低的可怜,那么这一处书局基本上没什么利润,而且每年还要往书局里面投入大量的银钱,用来填补窟窿。
杨争粗略的扫了两眼,然后合上了账本。
“公子……”凝儿小声的问道。
杨争抬起眼皮,“杨家都是谁在做账?”
“是书局的房掌柜,杨家所有的收入和支出,都是书局的房掌柜在做账,每个月会将账簿送过来,一直由我保存着……”凝儿笑声回到。
“有点意思!”杨争的嘴角噙着冷笑,眼神有些飘忽,“你去把房掌柜叫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好!”凝儿答应一声,急匆匆的又出了门。
杨争将账本放在一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觉到有些头痛。现在看来的话,这位房掌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杨家之所以家道中落,只怕与这些家贼不无关系。如果放在以前的话,这些个家贼或许不会有什么大碍,但现在杨家既然已经落到了杨争的手上,那以前的账目,就应该好好的清算一下。
时间不久,凝儿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了。
“公子,房掌柜不在……”
杨争一愣,“不在?不在书局?”
凝儿的脸色有些发红,“嗯,的确不在书局……”
杨争盯着凝儿的脸颊,目光如炬。
“书局……”凝儿犹豫了一下,跺着脚说:“书局到现在还没有开门营业!”
杨争的心底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而过,现在已经快要正午了,书局竟然还没有开门营业?这特娘的是做生意?
真特娘以为自己开的是白马会所呢啊?
看来,真的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帮老小子!
“公子……”
“怎么?”杨争抬头。
凝儿急的快哭了,“公子,齐家的事情怎么办啊?”
杨争坐在了位置上,深吸了一口气,“你让孟大去购买十贯钱的丝绸,少爷我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