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凤云派一名暗卫,将许嘉庆的来信送到凤念与殿中。
“……近日甚思念与,不知可否请念与妹妹到府中小住几日……”
凤念与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许久,才对这人有了些记忆。
着实是许久没见面,才一时想不起来。
绝不是这两年玩太嗨,才忘记了他。
许嘉庆,今安顺人士。
女皇凤云有一妹,同母异父,曰凤涟,为其母。
十一岁时被送至稷下学宫与凤念与等一众皇子皇女共同学习五经六艺。
十四岁学成,前往东疆,征战沙场,仅两年时间就收复了东夷之地。女帝大悦,赐号“东靖将军”,赏黄金万两,良田万顷,珍宝无数。
十七岁时,许嘉庆方归返,于会宁府就任。
“等我及冠,嫁与你可好?”记忆中,那个人儿临行前冲她灿烂一笑,凤念与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许嘉庆七岁丧父,八岁那年冬,府里梅花开的正艳,本在赏梅的他不知怎的落入湖中,被救上来时浑身冰冷,昏迷了三天才醒,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整日服药。
经历两次大落,许嘉庆对世事沉浮有些淡然。因凤涟怕他出岔子,禁止他出府,许嘉庆便日日与书籍作伴,久而久之,养成了一副温润如玉的性子。
虽说凤涟为弥补,有了奇珍异宝先尽着他挑,但终究都不是许嘉庆想要的。
他想要的究竟为何,无人可知。
不过,温润如玉,翩翩公子,这些都只是凤念与对他的印象。
事实如何,亦无人可知。
唉……
凤念与默默叹了口气。
只是,后来他究竟是如何治好了身子?
此时,将军府
许嘉庆发冠戴了摘,摘了换,换了戴。
不行,这个太俗了。
这个也不可以,念与不喜艳丽。
这个?还是这个?
都不合适!
许嘉庆皱起眉头,将桌上的饰品拨到一旁。
青竹见状,叹了口气,开口劝道:“主子,要不……就戴那白玉金丝边束发冠?”
那是许嘉庆唯一存有的,父妃留给他的物件。
思量片刻,许嘉庆点了点头,也只有这件,可以衬托他的美貌。
这次,他费尽了口舌,女帝方同意让念与来此住些时日,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将念与骗到手。
没错,许嘉庆前些日子听闻,女帝在为凤念与选皇夫,与那些个公子哥儿比起来,他并没有什么优势。
至少他这样认为。
何况,母上不会允许他踏入后宫这深潭中。
毕竟那时不就……
如此,他只能靠念与。只要念与去请求女帝,女帝必定会同意。
他断不可能将念与再拱手让与他人。
一袭月白长袍,零星缀着几片青绿的竹叶,一顶白玉金丝边束发冠,简单,清朗,衬得许嘉庆更温润清秀。
远远望见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了的身影,许嘉庆的心猛然漏了半拍。
就……就要相见了吗?
这边,凤念与好不容易骑着小黑找到路,正冰冷着脸,向小黑表示自己的不悦。
奈何小黑只是一匹马,还是憨马,自然读不懂她的表情。
小黑:本黑压根不想读懂,这个女人太恶毒,竟敢说他丑。
两个鼻孔喷出粗烫热气,小黑愤愤不平。
许嘉庆只当她是路途劳累,贴心地为她拭去额角的汗珠,道一句“念与不远千里来此,劳累了。”
凤念与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不言语。
这是许嘉庆?才短短几年未见,他便出落得这般儒雅俊秀。
不错不错,不枉她越山跨水来到此地。
许嘉庆年少时也是十分清秀,但毕竟那时还只是少年,有些青涩。
如今他即将及冠,面容都长开来了,也因着奔波过沙场,在生死场中走过几遭,周身气质愈加不俗。
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捏住许嘉庆的帕子,凤念与嫣然一笑:“劳嘉庆挂念了。”
凤念与不似从前那般,喊他“嘉庆哥哥”,许嘉庆自然也意识到,淡然一笑,眸子里闪烁微妙光芒。
凤念与将帕子仔细收好,承诺洗后归还。临行前,凤云嘱咐她,此次出行,若见着心仪的公子,只要家世不太差便带回,凤念与是储君,需广充后宫。
断不能如她,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只在俞霁一身。
导致朝中诸臣每日因这事絮絮叨叨,各自谋算着,如何将自家儿子送入后宫。
但凤云并无此意,俞霁若有朝一日回来,得知此,不得气死?
当初俞霁主动请求入冷宫,谁知当晚失踪,凤云派暗卫寻遍九州也未寻到。
凤云知俞霁不简单,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只能等待他自己回来。
她知,他是在怨她。
如今后院之人,凤念与自己选择的,最起码合她心意,对她胃口,好过那帮子大臣送。
年少时,凤念与日日与许嘉庆吟诗作赋,常共乘画舫游玩。虽多年未见,但回想起来,仍有情意在。
况且许嘉庆如今出落得这般俊美,让本就喜好清秀公子哥儿的凤念与更是心动。
此次出行,定要将许嘉庆拿下。这种美人,不收入后宫可惜了。
此时正在盘算着如何攻下凤念与的许嘉庆,不知凤念与也有些同样的想法。
凤念与这边情意浓浓,皇宫中却硝烟四起。
“女帝陛下,那俞霁实乃妖人,不但长相狐媚,勾引得陛下至今不肯再纳新人,更是与‘虞姬’名音相同,”
此时“义愤填膺”的大臣乃户部侍郎王歆(xīn),因着前些日子将长子送进宫中,却被凤云当晚派人“送回”,心中十分愤懑,并将一切归咎于失踪多年的俞霁。
“那虞姬诱惑霸王,使霸王沉迷美色,败了功业。依臣下所见,大皇女殿下也受过那妖人教导,指不定……”
“够了!”看着王歆愈说愈来劲,凤云猛地一巴掌拍在所坐凤椅的扶手上。
在她面前污蔑她心上人,栽赃她女,当她凤云是摆设?
吓得王歆手中笏(hù)板一下子跌落至地,匆忙捡起后,便噤若寒蝉。
她知道,她刚刚触怒了凤云,她也猜到,她今天是不能完整地走出这朝堂了。
凤云,很少发火。
“如若今日王大人不发言,朕还不知朕的朝堂之上,还有这样愚昧无知之人。若真如王大人所言,王府嫡小姐王乘风岂不更是妖人?古语有云:‘乘风而起者,蛟龙也,鸾凤也’,朕不知王小姐是想要成凤还是为龙?”
凤云此言一出,朝堂众大臣立即被吓得冷汗直冒。
成凤是欲篡位,为龙则是暗谋后位,无论哪一宗罪怪下来,都不是王歆能担得起的。
众大臣不禁在暗处偷偷为王歆捏了把冷汗,这下子王大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也不乏有人在心中暗喜。
王歆这人!本就因三天两头把自家儿子往宫里头送,欲在后宫占一席之位以巩固王家在朝中地位而惹得众大臣不满。
如今偏生她又加到了二皇女旗下,自是更让人厌恶。
如今见她惹怒了凤云,不免心中暗叫痛快,悄骂活该。
“如此说来,王大人名中这一‘歆’字岂不更值得推究了?古书有载:‘歆,贪也。’怎么,王大人是图权慕利呢,还是贪朕这个位子?”
此话一出,彻底将谋逆这顶大帽子扣到了王歆头上。
王歆不知他的名字还有这一层含义,更不知为何她的母上当初要赐给她这个名字,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陛下明鉴,臣下绝无此意,臣下只是忧心陛下后宫冷清,不利于延续凤凰血脉,便一时乱了言语,绝无逆反之意,还望陛下明鉴啊!”
王歆的身子因恐惧而颤抖着,额头紧贴交叠放在地上的手背。
凤云冷哼一声,没有打算再去为难她。
“朕量你也没那个胆子。不过,王大人头脑昏涨,腹无诗书,编排皇女,侮辱忠杰,实非朕的臣下该有模样。今日起,王大人便去藏书阁当差,日日照管藏书,每十日上交所抄写经书一部,终期待定。”
虞姬这样的人物,因为其忠诚,在凤兮国历来为人们称颂。
没想到今日王歆口不择言,为了让自家儿子进宫,居然对虞姬出言不逊。
想她当初就是因为才识过人才被凤云破格提拔,如今看来,真是讽刺。
凤云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