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悲欢没看一会儿书,念卑便进来了,看着还坐着的主子,走过去将她手中翻来翻去的书拿开,替她理着枕头,
“主子睡吧,天都这么暗了,烛灯晃眼,一会儿伤了眼睛,可便不好了。看这天势,王爷不会过来了。”
“成!念卑你出去的时候记得熄灯。”赵悲欢答应的十分爽快,放了书倒头就睡。
他不在她正好乐的清净。
一个人躺在床上,宽敞到可以翻来覆去的,不必担心把旁人挤着碰着,也不必贪担心什么咳嗽和风寒,顺手拢了被褥,安安稳稳的睡了。
魏砚之躺在听风阁的榻上,这满室都是清冷,没有她身上的好闻的香气,亦没有暖玉阁的热闹,倒显得有些不大自在。
早知如此,便在赵国早些遇见好了,这般来往走动,不也熟识了,现今还要一个人从头走,禁闭着眼,却总是难以入睡。
但若是没有赵延意呢,他怎么来遇见她呢,怕是得丢了这个宝吧。他现在会怎么过呢,一心一意得等消息吗?想带这儿,便连带着更紧着闭了闭眼。
这一觉,赵悲欢睡得神清气爽的,连醒都早醒了半刻。
旦日早,她醒来的时候,正巧看着火红的帘布,刺的眼睛很是不适应,还是以往那淡粉的帘布看着好瞧些。
又抹了抹眼角不知何时入梦留下的泪,又梦见母妃产子,自己没在身旁,被其他的嫔妃得了逞。
她唤人来服侍,随后就趁着大部分婢女都去收拾早膳了,便当着两个贴身婢女的面儿,将双脚脱了鞋,快速的搭在了软垫上抱着膝盖想事情。小脚不安分的动着,在带着些暖意的屋子里肆无忌惮的,时不时露出两个圆润如玉的脚趾头,上头还抹着朱色的颜料。
念卑瞧着自家主子趁着王爷没来的日子逍遥,看着她的不争气,却觉着有眼底有些酸。
若不是那长宁王妃,主子也不会这么快的出嫁,说不定现在还在暖和的榻上睡着呢,还能看着良妃娘娘的小皇子出生。
赵悲欢就这样坐着,却在背着昨日涂欢顺来的这后院的夫人和地方。
正背的差不多了,涂欢便从外头进来了,说是沈孺人来了。
赵悲欢慢吞吞的将小脚缩回鞋里头,让涂欢将人请去前院。她自己则慢慢的从主阁往那头走。
刚踏进前院,就看见沈持盈扶着婢女的手起来,对着她福身。
“王妃万安。”语调清冷,穿着淡黄色的襦裙,这样的女子,总有一种让人想要怜惜的的感觉。怕极了她就这样顺着摔下去,指不定那白皙的皮肤上都会出现青紫痕迹。
这般柔情似水的女子,岁月静好的样子,他都瞧不上?
“免了。”她迈着步子进去,坐在了主位上。“沈妹妹今日来,可是有事?”
“嗯,王妃可还记得昨日妹妹说要交的账本一事?”
赵悲欢惊讶的挑了挑眉,难不成她那姐姐还不要这么讨好不费力的差事。
“长宁王妃说,这账本的事她向来是不大懂的,故而有所推脱。”沈持盈唇角勾着,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思虑许久才来找她拿主意。
就说这后院里的女子心机不浅,这明显是来探她的。若是接了这账本,便是真真的将自己置于不安稳的位置了,若是不接,那便是拂了赵延意的面子,给了那些本就不满王爷的人滑话头,说这九王爷的后院,主次不分明。分明有王妃,账本却又要一个儒人来管。
轻则说王妃管不得事,重则就是王爷宠妾灭妻。外头的名声说不定还会影响王爷的官务。
她敛了心神,“既然姐姐如今不愿,那我便暂时接着。”怕是昨日她走了之后,又听信了他人的谗言。她先收着,等会午后在给她送去,谈得通就好。
“既然王妃应了,那便好了,也了了我的一番心事。”沈持盈自是听到了她的暂时二字,也起了依附的心思。她故意带着账本来,就是想看看她如何破这个局,略微想想便找到了出路。
“昨日在中庭便瞧着王妃,从未见过王妃这样好看的美人儿,今日故有找了由头来近着瞧着。”她熟练的打着交道,看着满满的善意和温和。
“姐姐怕是说笑了,妹妹初来乍到,倒是姐姐长得柔情似水的,今后定是个让爷疼爱的。”两人你来我往的恭维着。
“王妃又打趣我了,这后院里最得王爷宠爱的,不是您吗?以后啊,也定能一直一直得王爷宠爱的。”
沈持盈瞧着这人也上道,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这都说啊男人的后院都不对盘,更何况咱们这后院美人无数呢。”
“若是今后,王妃能与持盈相互扶持,持盈自是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
赵悲欢勾了勾唇,说的时候都是这么好听,可若是触及到对方的利益问题,便不是又挡着脸不认人了。
“姐姐严重了。”她拿了茶盏,抿了小口,“这院子里的人我确实是没怎么了解,但瞧着都是些温婉善良的人罢。”
“我自幼便在南赵皇宫长大,姐姐说的这些自然是想到了的。”赵悲欢笑了笑,放了茶盏。“只是,我不愿去争,也不想去争。我瞧着姐姐是一个直爽的人,也愿意交你这一个朋友。
既是朋友,姐姐有难的时候,我必会帮着周旋一二,但是这凡事有对错,若是姐姐是被殃及的,那我便帮,若是不然,我也不会掺和。”
沈持盈算是听清楚了,这人是根本没把宠爱当回事儿。可是她这句承诺,也是有着极大用处的。
“既然王妃这样说,那持盈自然不见外的,变记下王妃今日的话了。”她瞧着那人颔首,才继续说着,“王妃才到王府两日,怕是有些事情琢磨不清楚,有些地方没弄透彻,折盈愿意为王妃效劳。”
赵悲欢正愁没人来告诉她这后院里都有些什么人呢。
“这九王府分为前庭,中庭,后庭。前庭是接客待客的地方,中庭是咱们院子里的人谈话的地方,后庭便分为七个院子。有王妃这儿的暖玉阁,紧挨着不远的是爷的听风楼,还有长宁王妃的墨竹院。绕过花园和月湖,便是秦良娣的沉香阁,还有元侧侍与连侧侍的云雨阁,妾身和苏孺人的望雨轩,以及太妃娘娘的兰苑。”
其实这些赵悲欢方才便记得了。但还是由着她讲着。
“除了王妃与长宁王妃外,这院子里最大的便是秦良娣,她母家很是显赫,是当今兵部尚书的嫡女。”
赵悲欢下意识的插到,“兵部尚书的嫡女,安心做妾?”
“当今皇上待咱们爷甚好,爷不喜欢的,相必是不能强求的,但是王妃的情况不同,事关两国之间的和平安定。
这秦良娣第一次是在皇上选秀的时候见着爷的,之后便连选秀都弃了,一心想要嫁与爷,闹得整个西宁都知道,最后爷只能顾及姑娘家的面子问题,将她纳作了妾氏。”
赵悲欢想来喜欢听人说这些,眼里全是兴味儿。
“后便是妾身与苏孺人。妾身的事儿,也不便多谈,妾身只想在这后院里图个安宁。苏孺人说是之前便有婚事,嫁过来也是不情不愿的,冷冷清清的,不争不抢,每日不是去花园逛逛,就是在院中吟诗作赋。”她谈着有些口渴,便让人添了盏茶好接着说。
“元侧侍善舞,但不够聪慧,向来是直说直话的性子,常被人推出来做枪子,也是爷仁慈,知她不是本心,饶了许多回。
与她同院的连侧侍,倒是不温不火的,说好像是燕太妃母家的人,也就是浣水连氏家的人,故而爷有时也会过去用膳,算是爷的半个表妹。”
她说的差不多了,瞧着赵悲欢还意犹未尽地瞧着她,脸颊有些发红,“王妃,妾身知道的就大概是这些,有些细致的,王妃若想知道,还得自己托婢女去打听。”
赵悲欢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成,今日还得多谢你。”要不是她呀,自己还不知道这么多事儿。不知道秦良娣当日是怎么弄得满城皆知的。
“孺人不要见怪,咱们主子呀,常常听着我们两个婢女讲着趣事,故而听着孺人讲的这般好,所以有些失态了。”念卑钻着空子出来替自家主子解围。
“姑娘无事,我只是没想到王妃这般洒脱。倒觉得有些新奇罢了。”沈持盈是没想到这皇宫里长大的公主,还能笑的这般好看。
赵悲欢看着下头的人拿她打趣,也笑着说,“是姐姐讲的太有趣罢了,竟勾起了我的兴致。”
“不如孺人今日用了午膳再走。”念卑瞧着主子开心便这样讲到。
“不了,改日再来讲吧。今日在这儿呆了这般久,怕是要让人落了口舌。”
是罢,怕是午后便有人传沈孺人为争恩宠投靠王妃这事儿了。
“也好,念卑送客罢。”赵悲欢起身相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