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悲欢笑着同念卑送她到院门,心头还有些高兴,这沈氏原也是个好说话的。什么人心怀不轨,还是能依稀看出来些,可这沈氏眉目之间尽是坦荡,怕是也是有什么苦衷才入这王府来的罢。
“念卑啊,我听着倒觉得有些可怜了。”赵悲欢看着沈持盈越走越远,身后投下的影子也纤细弱小。
“主子说沈孺人可怜还是?”念卑不觉弱了声音,“王爷?”
赵悲欢瞧着看不见了之后,才转身往里头走。
“王爷才不可怜,按理说,主子才最可怜。”
赵悲欢愣了愣,笑了笑,算赞同。是啊,她才最可怜,竟还有心来可怜别人。
她们还没走出多远,存栎就来了,还带了两个小药瓶。
“王妃,留步。”存栎拱手行礼。
“王爷有事要交代?”赵悲欢眼神回了个礼,转过身来。瞧见只有他一个人来的。
存栎将两个不同样式的药瓶递到念卑手上。
“这是王爷吩咐拿来的药膏,说是让王妃记得用,免得留疤。”存栎还记得自家王爷想亲自送来又被自己压迫下去的感觉,“那白玉瓶装的数上好的玉凝膏,可以去疤痕。那小墨瓷瓶是李太医的药膏,每日需先涂一回药膏,再用玉凝膏。”
赵悲欢听着,“多谢存侍卫。替我多谢王爷的厚爱。”微微福身,算是谢意。
“王妃要谢还是自个去谢吧。”这道谢还主要分人的。存栎可不敢这时去触霉头。
赵悲欢没与他过多交谈,道完谢便回房了。念卑随后进来,脸色有些担忧,“主子是哪儿伤着了?何时伤的,怎么伤了?”
涂欢原在吩咐这婢女整理屋子,现下听着这话,便将人驱了下去,也赶忙过来,扶赵悲欢坐下。
“无事,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她说罢,便用左手将袖子卷起来,露出那一小截伤口。右手却不自觉的磨着衣裳。
“主子可别乱说道了,主子每回说谎话的时候,手总是不安分。”念卑瞧着这伤口虽不大,幸是及时止血了,故而没有感染。
赵悲欢笑了笑,有些无奈,这伤口都快结痂了,竟然还暴露了,“是那落红帕。”见此处的婢女都下去了,她才开了口。
“那主子与王爷并未同房?”念卑脸色有些不对。“主子你这是……怎么这般糊涂?”
“那王爷陪着主子胡闹了?”
赵悲欢只能实诚的点了点头。知道两人是为了她好。“此事是我思虑不够。”
“此事很严重吗?”瞧见主子和念卑都有些慎重的样子。涂欢不禁有些着急。
“主子怕是不知道,那燕太妃为主子和王爷同房的事,可不止高兴那一会儿呢,回宫的时候,都还笑着的。若是知道这是假的,那主子如何交代?但凡穿出去一点风声,即使是爷护着你,这后院里的人,也是要想尽办法让主子举步维艰的。主子可想好应对的法子了?”
念卑帮着上药,嘴里不停的讲着。涂欢则一脸担忧的望着。
“可是他也知晓这事,不算是我执意为之。”赵悲欢知道,为今之计便是让魏砚之早日宠幸了她,这样就没那么多糟心事了。
“主子,虽然王爷护着你,可太妃是王爷的母妃。”有些事,还是得要她与涂欢替主子看着。
涂欢也知道最好的法子是什么,也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赵悲欢一时有些悔意,“此事迟些再说吧。”她叹了叹气,这同房是迟早的事了。“涂欢,你放才可有将人驱远些。”
“全都让她们下去了,主子可就放心吧,主子还是慢慢来吧。”
这事虽是解决的越快越好,免得被人抓了把柄。但这事儿也是需要心头有谱的。
“主子每回一遇上一个半个男子,总是要做些啥傻事,不然念卑和奴婢在这儿看着主子,就没什么用处了。”
念卑也跟着附和着,“是呀,不然主子若是对着谁都如女子那般游刃有余的话,奴婢们便是真真无用了。”
赵悲欢拍了一下两人的脑门,“行啊,又拿这事儿说我。”
“主子就是平日里除了大皇子殿下和皇上外,接触的全是女子。不如,主子用完膳去听风楼走动走动,也好快快的培养感情。”涂欢吃疼的摸了摸脑袋。“说不定主子多与王爷相处相处,便好了呢。”
“又框我,哪里是想我对着男子游刃有余些,分明是想我去早些解决那难题吧。”她自己也知晓,不过是有些问题难免想不全些,又偏偏尽是些事关他的事。
涂欢吐了吐舌头,“是呀是呀,主子用了膳便去吧,罢了罢了,主子还是过去用膳吧。”
赵悲欢依着两人将自己重新打扮,实是不想扫了两人的兴致。
随后便被推一般的推去了听风楼。去那儿的路需绕过月湖便到,这午间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
魏砚之此时正坐在听风楼的后阁里头,这听风楼临着月湖,他一抬眼,刚好瞧见了一行人,隔得有些远,看得自是不大清楚。但隐隐约约瞧见穿的素净的颜色。后头跟着五六个婢女。
赵悲欢一早便瞧见了那头坐着的人,坐在柳树阴下,不知道在干嘛。这风也忒凉了些,不知坐在那儿干嘛,还有昨夜为何应了又不来。
见着人走进了些,便看得清楚了,赵悲欢隔着不宽的河岸朝他福身,随后便绕着准备从前庭过去。
魏砚之哪等得了这么久,直接起身,轻轻点着湖水,便过去到了她的面前。
赵悲欢这才注意到这人今天还真是穿的好看啊,那湖蓝的袍子,与那湖水照应着,觉得这满眼都是他了。
头发也散着,看是休沐,好不容易闲散三天,便去了那束冠,这样也很是俊俏。
“怎么过来了。”魏砚之自是不信她是主动过来的,毕竟是没有情分的人。
“妾身……”后头的涂欢连忙用食指碰了碰了她的后背,“妾身是过来看看爷的伤如何了,有……有没有按时抹药。”
魏砚之一对桃花眼瞧着她,眼里满是喜悦。
看着他这般瞧着她,她有些羞,连话多说不清了,“爷……今日外头湖风有些凉意,不如进去再谈?”
“好。”说完便一把搂过她的腰,按着来的路,重新跃了过去,赵悲欢有些怕,不自觉的抱了他的腰,紧紧的贴着。
随着她搂着,慢慢的落了地。涂欢和念卑一众婢女只能从前庭绕过来。
赵悲欢还有些回不过神,有些后怕,“妾……妾身可以走前院的。”
魏砚之看着她有些后怕的样子,是自己有些着急了。把她理了理被风吹的乱的碎发,“是我着急了……”
“爷,这外面有些凉意,你可用膳了?”
“你来了,这湖风都暖和了。”魏砚之有些留恋的看着这湖面快要逝去的春色。“走吧,进去用膳。”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赵悲欢在后头低着头,她方才都快慌了神了,他低头看着她的样子,她都不知道自个儿的脸颊红成了什么样。
他看着后头的人,还是忍不住牵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头。
赵悲欢悄咪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丹凤眼里残留着他的背影。
进了内室,赵悲欢头一回来,不由得打量着,这人爱干净,但就是有些冷清,就是挨着湖边儿,晚上睡着若是忘了关窗,怕是怎么也睡不着吧。
那头是一排秀着翠绿劲松的屏风,里头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那床帘儿的样子。
整屋里全是一色的檀香实木椅,嗅着就有一股子木香。赵悲欢很是喜欢这里的陈设气味,让人安神定气。
看着她眉目间的喜悦,魏砚之也跟着她的步伐走着,陪着她走着。
“喜欢?”魏砚之轻声问,不敢打破这美好的氛围。安静平和,有着这人陪着。
从这斜上方看过去,她的小巧精致的耳垂,别着珍珠坠子,没走路的时候安宁得很。
“就是瞧着爷这屋子顺眼罢了。”她故作掩饰的撇撇嘴。想起自己的来意,也不晃悠这屋子了,拽了他的的衣袖,拉着落座在檀木椅上。
“爷将袍子自己撩开,妾身这带了药膏来。”
魏砚之听着她的话慢慢的撩开,露出里头,半夹着疤半夹着血,有些可怖。
赵悲欢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药瓶子,摆在桌上,后用光滑的指腹,沾了药膏,细细的沾上去。
时不时瞧一瞧他的神情,若是瞧着不怎的难受,便又继续慢慢的涂抹。待到药膏将整个伤口覆盖了,便让它敞着,“爷,等药膏渗进去差不多了,再用这玉凝膏去疤。”
魏砚之噙了笑,“我为何也要去疤?传出去怎么办?”
赵悲欢撇了撇嘴,这人这前头手臂分明光滑如玉的,半分疤痕也没有,若是让这难看的疤痕毁了,得多可惜啊。有些难为情的说着,“可爷这手臂,若是没了这疤痕,便能如同原先那般好看。”
“若是也觉得不妥,那便让人不说出去不就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