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辽东和西南。”郑綦若有所思地回答,突然,他看住纪邕,接着说,“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西北的?”
“想来应当如此,只是我也不敢太过肯定。曲公胜的手下,几乎每人都会有一件这样的网甲,无论穿在里面还是外面,都方便得很。”
“嗯,”郑綦摩挲着下巴,“那些马匹也都不错。不过曲公胜哪来这么多玄铁?朝廷似乎不曾给过他这么多。”
“曲公胜作战勇武无比,性子耿直清廉,不会做私藏的事情。依我看,这些军士不是他的部下,可又能如此装备,也一定是与他关系非常之人。”
“我瞧那马车,应当是女人用的。”
“难道是前两年朝廷赐婚给曲公胜的那位夫人?”
“八成吧,想不到这个汉子对自己的续弦竟然如此宠爱。”
“毕竟是赐婚,夫人回京探亲,曲公胜无论愿不愿意,这面子上的事情也要做足啊,他虽然直率,可也不是傻子。”
郑綦忽然想到此番找纪邕的正经事,便离开窗前,回到桌前坐下,两手攥在一起。纪邕见状,也赶忙过来坐下。
“我估计也要被赐婚了。”郑綦看了纪邕一眼,便立刻看向别处。
纪邕心里好笑:怎么,难不成你是要对我兴师问罪,责怪我将林姑娘半路截了?但见他神色黯淡,也关切地问:“难道王爷不愿意吗?是哪位女子?”
“英国公温家的小姐。”
“被尊为‘京城第一才女’的那位?”
“嗯!”郑綦略显赞赏地笑笑,“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呗!”
“说说看吧!我并不认识这位才女呢,所以找你来。”郑綦边说便给纪邕倒茶。
纪邕安心地接受,见郑綦没给自己倒,还反问:“王爷怎么不喝?”
“怕你话说得多,喉咙发干,不能知无不言。”见纪邕惊诧的样子,郑綦赶紧改口:“说笑呢,看把你吓得。我今个中午饮了酒,此时不宜喝茶。”
纪邕这时才将心放下,不假思索地说:“这婚事说来也简单。英国公想攀高枝呗。他年纪大了,身上就只有这么一个虚爵位,又不能世袭罔替。英国公夫人眼皮浅,还重男轻女,把自己的儿子娇惯得不成样子,却对这个孙女不闻不问。幸好这个孙女资质不错,英国公便将她悉心栽培。这不,就博得了这么个美名。”
“怎么?难道就凭这么个虚名就能攀上皇族么?”
“这自然是不能的,若论名头,我觉得这‘才子’啊,‘才女’啊,是最荒诞的。倘若是‘第一武士’,大家空着手打上一架,高下立见。这文采嘛,可不是这么个比法。李白杜甫也不曾被冠以‘第一’的名头,不同的风格,便自有不同的评价。就是李白自己也承认,做黄鹤楼的诗,比不得崔颢,论出塞诗,谁能超越王昌龄;论五律,谁及得上王维。所以,温家沽名钓誉,就是要增加自身筹码。若非‘第一’,怎能与皇室相配?”
郑綦点点头:“那我应当怎么办呢?”
“王爷不愿娶她?”
“没见过的人,自然打怵。又听你如此说,便更没什么好印象了。”
“话也不能这样说,万一姑娘确实不错呢,岂不是白白错过了好姻缘?”
“女儿家先行求婚,总觉得别扭。”
“温小姐美名传扬了这么许久,皇室竟不曾留意,倘若再等下去,错过了好年纪,不就赔大了嘛。英国公这才厚着脸皮求皇上赐婚呢。”
“你说的不错,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若没猜错的话,今晚宫中宴会,温家小姐一定会去,王爷留心着,倘若不喜欢,婉言拒绝便是。”
明月东升,清辉满地。宫禁中喜气洋洋,人头攒动。
皇后早年谋害太子郑之囿被下令禁足翊坤宫,无诏不得外出。(详情见《草熏风暖摇征辔》)郑之囿、凌霄、郑綦和英国公、温静若便由贤妃相邀在延福宫中叙话。
郑綦礼貌地端详这个温小姐,她身形瘦削,端庄之余也略显婀娜,脖颈修长,面容玲珑精巧,眉尾上扬,显得清爽干练,可是眼里却似乎又有意要藏住三分神气,娇羞之中隐着两分胆怯,一分逢迎。面色不像林双竹那样白皙,着装又不似王知心那般独特。分明是个有些许俗气的女子,怎么就成了“京城第一才女”了。不过英国公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没自诩是“天下第一才女”。
郑綦兴趣索然,便寻了个话茬往皇爷爷郑桓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