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娉婷听到了之后身体顿了顿,转身看向元柘,此时她头上已经有了一个花环,加上一袭青衫,在花间立柱像极了诗中的繁花仙子,娉婷原来早已想好,此刻便开口接道:
崖边繁华落尽,阁内柘木才新。
元柘一怔,远问道:“师姐,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你想呀,如果盛开过早,繁花落尽,那梨树便只能剩下了如今这般光秃秃的树干”娉婷素手遥指断月崖边的梨树,画着圈圈说道。
“而小师弟你现在就像还未开花的树,有无穷的潜力,切莫因为一时贪进,错过了盛开的未来。”此刻她头带花环,莲步轻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避过崖边盛开的百花,到他身前,怕他听不到一般的凑到他的耳畔,轻轻地说道:“
还余下两句是,
月下目光如水,梦醒落笔成花。”
元柘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想来想去,还是没能理解其中的深意,花前月下?莫非是那一晚。
两人此刻面贴着面,几乎凑在一块了。
他开口问道:“小师姐?”
“嗯?”
“是那副崖边的山茶花吧?你画成了对不对?”
“对啦。”
“哦”,元柘恍然,说道:“我想靠近些看看它。”
“好,我推你过去。”
二人一椅行至断月崖边。
曾听同门弟子念叨,断月崖下面太深,如果夜间月亮从这上面经过,都会断裂开来,陷入进去,听起来真唬人。
可惜夜间的断月崖,元柘自从上山以后就没机会见,夜间的山路着实难寻,若是迷路,很容易在这后山之中迷失方向。
元柘此时只消稍微向前半米,便是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他向下方凸起的岩石望去,果然看到了那朵临崖边而生的山茶花。
“好美的花。好特别的造化。”元柘叹道。
他一时间痴痴望着那花。
花倒是不自在了,兴许是还没适应欣赏的目光,在微风中轻轻摇动,似乎是在忸怩着。
其实元柘的目光早已穿过了这朵花,望向底下的深渊。
断月崖,深,不知几许,只知夜半有月自崖边过,深陷其中,半晌月无,于是得名。
现在就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了,只要支开小师姐,自己再用手轻轻地一拨轮椅,就真的要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元柘看着下方雾气弥蒙的样子,看不清下面到底有什么,只感觉整个深渊好似一个巨兽的口,而自己,正坐在这巨口之上,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元柘的呼吸渐渐慢了下来,他的指节因为用力捏住扶手而泛白。在脑海里,他如放电影花絮一般想着这一世经历的一切。
行到此处,却偏偏有些不舍起来,元柘心想。
还没有在师尊的指引下学成本事,还没能回家再见一次爹娘,再尽一次孝,还没能看这个神奇世界的大好河山,也还没告诉小师姐自己对她的感觉...有太多太多的事还没做...
可是如今,这却已经是了却残生的最好机会了,错过了这一次,可能在很长的时间,自己就要接受已经成为一个瘫子的事实了...
不管是怎样的不舍,此时都被元柘已明的死志所淹没,只听他轻轻说道:“小师姐,我有些渴。”
娉婷闻言,就要推他去断崖瀑布边,可还没推动,元柘急忙说道:“师姐,我正有所悟,在原地呆着就好。”
娉婷听到他的话秀眉一簇,说道:“这怎么行,万一你一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
“我此刻动也不能动,怎么可能摔下去呢?”元柘平静地回答道。
想来娉婷还是年轻不谙世事,她一番思量后竟然觉得元柘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她随意摘下旁边一片有些尺寸的叶子,就头也不回地向瀑布边行去。
元柘扭头,看到小师姐已经走远,于是他又转头回来,并没有接着去看下方的深渊,而是仰起头,看向淡蓝色的天空,慢慢将脖子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说道:
“那么,就祝我来世好运了。”
说罢手指重重一推两侧的轮子,连人带椅子向那深渊中坠落下去...
预想中那种升降机一般失重的感觉在一瞬间就攀升到顶峰,只是奇怪的是,他原以为会隔绝自己的听力和视觉的山风,吹起他的发丝却比想象中来得温柔。
他一厢情愿想要掩住的耳朵里还是传来了小师姐冲至崖边的那一声“不要”的哭腔,闭着眼也还是“看”到了崖边那株随风起舞的山茶花。
它那摇摆不定的样子,似在嘲弄,又似在怜悯他...
...
一切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从断月崖纵身而下...
只是待元柘睁眼之时,看到自己还身在断月崖百花之间,远处的娉婷此时头上戴着一个花环,一袭青衫,在花间立柱像极了诗中的繁花仙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开口说道:
崖边繁华落尽,阁内柘木才新。
元柘一怔,忽然开口道:“师姐,你是不是想说如果盛开过早,繁花落尽,那梨树便只能剩下了如今这般光秃秃的树干?”
娉婷刚刚想用素手遥指断月崖边的梨树,听到这一番话,再没了动作,心里一讶,这不正是自己想说的吗?
她想了想,接下去说道:“嗯,嗯,而小师弟你现在...
元柘若有所思,接着就说道:“就像还未开花的树,有无穷的潜力,切莫因为一时贪进,错过了盛开的未来,是不是?”
娉婷愣住了,不一会儿,她便头带花环,莲步轻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避过崖边盛开的百花,到他身前,怕他听不到一般的凑到他的耳畔,轻轻地说道:“对,不愧是小师弟,还余下两句是...”
元柘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连了下去:“月下目光如水,梦中落笔成花。”因为他不知为何已经知道了意思。两人此刻面贴着面,几乎凑在一块了。
娉婷此刻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一时间脸色红润如潮,一双明眸善睐里写满了真正的惊讶和惊喜。
元柘开口问道:“小师姐?”
“嗯?”
“是那副断崖山茶花,对吧?”
“嗯,你怎么知...”
“哦,太好了啊。”元柘忽然有些疲惫的侧过头,突然感觉这一幕过于似曾相识,但仔细地想,却又如羚羊挂角,真实与梦境的区别无迹可寻。
他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真实,于是说道:“师姐,我还想靠近些看看那花。”
“嗯?原来你也看到过?好,我推你过去看。”娉婷忽然雀跃起来,仿佛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二人一椅再度行至断月崖边。
元柘探头下望,果然那一朵花还立在断崖瀑布凸出的岩石之上,没有凋零。
“好美,又好坚强,临崖而生。”
“是的。”
二人又是痴痴望着那花,弄得那花一阵不自在,只见它表现出一副随风摇动的姿态,仿佛是要甩去那一股子几次三番被人盯着看的恶寒。
元柘在冥冥中仿佛感应到了这一点,感觉有些恐怖,冷汗直冒,赶紧移开了目光,看着下方的深渊。
断月崖,深,不知几许。总之很深就对了。临崖而坐,下方就好像垫着一张吞噬众生的巨口,让人胆寒心惊。
可是元柘内心深处此时却只有困惑和茫然。
再向前半米,就把小师姐支开,用手指拨下轮子,跳下去...
多么完美的跳崖计划不是?
可是不跳不知道,一跳或许还要吓一跳。
娉婷突然关切地望着他,问道:“小师弟,你的脸色好难看。你还好吧?”
元柘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可是他又怎么会没事,他知道自己有可能进入了真正的“死”循环了。
其实在那断月崖地最边缘,只消往前半米便是万劫不复。
正所谓生死之间感悟多,他忽然就感到了自己之前求死想法的愚蠢。
虽然这一世是很惨,五岁便落成了瘫子,但也还勉强活着不是吗?倒也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只要人没死透,就应该继续和命运抗争下去,或许这才是生命的意义,很令人作呕,但就是如此,难道不是吗?
就像那悬崖边凸石上出生的山茶花,难道不想长在这安逸的瀑布边,与百花一起相映成趣?可是有些事,比如出身,是没得选的。但是不是所有事,都是没得选的。
算了,与其受制于命运,让命运决定自己的来世,不如听命自己,迎难而上吧。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回去,再接着不断尝试联系身体的穴位,明天的画典,既是自己正式成为阁主关门弟子的时间,也是自己做最后选择的日子,今天可不能再在这耽误了。
“娉婷师姐,我们回去吧,迟了我怕仁先生他们要...“
他忽然不说了,因为他看到小师姐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只见她出神地望着远处的画道天险。
咦,师姐看什么呢?
元柘感到好奇,于是他循着娉婷师姐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这一看,便是悚然一惊。
...
不久前,在画道天险另一侧常年静谧的元古树林,此刻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动静。
你可曾见过,密林间,群兽奔走的场景?
如果没有,那你就有福了。
因为在这一刻,元古树林的深处,不论是地上走兽,树间游兽,天上飞兽,径直都朝向一个方向开始长途跋涉。群兽的脚步声、嚎叫声、翅膀拍打空气引起的动静,如有万军之响。
而他们所行的方向,正是巍巍画山后山的幽幽画道天险。
群兽之中,夹着两只灰色的小猴子,在树间或是其他体型巨大的兽身上奔走跳跃,努力使自己不落伍,此刻正吱吱发声交流。
“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哈?”
“这你都不知道,笨,兽王醒了。”
“哦,大哥厉害!可是...大哥你是咋知道的?”
“这你都不知道,笨,我是无意间听到我大姨的二表姐的三奶奶的四外甥跟猿王大人的对话的。”
“哦...可是,大哥,兽王醒了,我们不去朝见,干嘛往这边跑?”
“这你都不知道,笨,那边是画道天险。”
“哦...可是,可是...”
“哎呀,我说小灰,你别可是了,跟紧大哥,这一次大哥得了好处,少不了你的份,冲啊。”那体型胖胖的灰猴,一边头也不回地向前冲,一边还不忘用爪子拍拍自己的胸脯,得意洋洋地说道。
小灰猴跟在后面半个树杈远,眼睛咕噜噜地转,但是怎么转也想不明白大哥这些不着调的回答的意思。不过嘛,自己就是个小猴子,不像猿王大人那样可以统领群猴,也不像兽王那样,虽然几百年如一日的沉睡,可是稍微醒一醒就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猿王曾经说过,小猴子,也要有小猴子的自我修养,那就是跟着大哥走,那大哥都往前冲了,自己也得冲。
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