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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引言

让我们一起探索插花艺术[1]是如何拯救世界的

亲爱的读者朋友,你好!非常开心能够与你见面——此刻你或许在书店里,或许倚在沙发上,又或许在旅行途中的机舱里。我希望你一切都安好,祝愿你所生活的地方比你眼前这本书的作者所处的世界更加美好、和善。

说起我们的世界……它(深呼一口气)……告诉你吧,并不总是那么美好。人们经常会互相大吵大闹,要是不吵闹的话,那就是到了互相不理不睬的地步。比起与人相处,大家更愿意盯着各自的手机屏幕。此外,大到国家之间的冲突,也是一个问题。

如果世界也是一个人的话,可能我会把自己极度不满的态度告诉其他人,我会压低音量,瞥一眼四周有没有人偷听:“你们知道吗?我觉得世界这个人生性顽劣、不可救药!”大家肯定会一致点头赞同,世界这个人在大家心中的形象已经完蛋了。

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因此有时候人们会产生共同的情感,不过,这些情感常常是恐惧、绝望,或者是处在满屋子的人中间依然内心孤寂,并没有一伙人今天下午要一起去划船游玩,你带几大盒奶酪、我带几大罐熏火腿那种热情劲儿。

在悲伤情绪笼罩的时候,大家会暂时凝聚在一起,随后又会故态复萌:躲开身边有血有肉的人,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我也很喜欢看手机上有趣的东西啊!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把很多时间花在玩手机上。从手机上我能了解世界各地的各种消息,能实时看到亲近朋友们的动态,还能看到不那么耳熟能详的人所取得的成就,也能看到某些不好的言论。然后,我也利用手机表达自己的愤慨,与“志同道合”的人高谈阔论。在这“半亩方塘”似的屏幕之中,我能了解到整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除了我身边真真切切的人和事),更为重要的是,我也可以通过屏幕让别人了解自己。

通过屏幕,人们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刷自己的存在感——看!这是我今天的早餐;在Snapchat[2]上发个动态证明自己属于人类。看,我还活着!或者在别人搞笑的推特(Twitter)动态底下发一段评论。我玩手机和大家一样,都占据了物理空间,耗费了宇宙的能量,但我爱思考,我发的动态和评论并不是无足轻重的。

每每周围的世界与我们脱节的时候,我们在自己的生活中也对周围活生生的人漠不关心,这种失去存在感的感觉自然会加深。

我们往往会把自己面前有血有肉的人不当回事,或把他们当作人生前行路上的绊脚石,却把一些次要的东西,比如马路上的交通堵塞误看作生命中真真切切的东西,事实上,这类交通堵塞才是生活中真正的绊脚石。

这样说大家或许是我的不对,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解释人性,这样说便是正确的,因为正确的东西不一定是事实。

可是这样想也有不对的地方,因为人人都和自己一样都是同类。人人都想得到认可,甚或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大家都是各有来头,各有目标。谁都不是子虚乌有的,并不是说你在公交车上听到别人的手机铃声和紧接着的打电话声之前,他们就不存在;也并不是一旦离开你的视线,他们就跟雨后路边的白垩一样消失不见。

你一生中遇到的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重要且独特,尽管要达成这样的认知实属不易。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最爱用的铅笔,或者孩童时代最心爱的玩具,就算现在已经长大成人,那件玩具的丢失也会让自己再度难过。人人都有自己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刻,或是那一天,或是那几个小时,会时时想起又时时珍藏在心底。面对眼前的困难,人人都会想起心底那些美好的时光,让自己缓过来。他们知道曾经是那么快乐、那么美好,相信未来一定会再次美好起来的。

这些人,这些所谓的别人,并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并不了解你自己人生中的顺境或逆境。他们也经历过低谷,或许,你不爽的今天也正是他们的低谷,谁又能说得清呢?

我们只能谨记库尔特·冯内古特[3]的良言:“我只知道,人哪,必须有一颗善心。”

“举止”一词,虽然短小且十分常见,但是其寓意非常深厚。良好的举止包含真诚、善良与对人的尊敬。那应当是做人的基本,而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在别人面前炫耀一下才表现出来的。至于不好的举止[4],就像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5]所说的:“我们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那就以沉默待之吧。”

把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建立在良好的举止之上,就是解决我之前提到过的那种内心孤寂感最好的解药[6]。有时候,良好的举止见于豪情侠义之举;但是它最真实的一面还是见于细微之处,平日里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举止是否得当。只要你坚持践行仁义、善良,这些良好的品质慢慢就会融进你的个性之中。

那么,这本书为什么叫《亲切的艺术》而不叫《举止的艺术》呢?因为举止是一个统称,涵盖的范围太广;而“亲切”一词就很精确,它专指一些良好又得体的言行举止,而且,在我看来,亲切的品性很有可能会把我们从这个糟糕的世界中拯救出来。亲切虽然只是礼仪与言行举止的一方面,但它也有一个道德核心在支撑。亲切可以在你与其他人接触的时候表现出来——在你所到之处,都表现出美好;就算在你不乐意的时候,也尽量表露你的爱心。皆大欢喜着实是一大乐事。越是小事,越能体现出来我们的本质。亲切也是如此。我们把每一件以小见大的事情都做好,积少成多,世界就不再那么糟糕。众所周知,大家想要的就是得到别人的认可、友好相处、天下大同,在这个并不舒适的环境中惬意地度过一生。[7]

很多时候,当受到别人恩惠的时候,我们的第一反应是:“哎呀,太麻烦您啦,您可以不用这样的。”当然,别人帮助你不是他们的义务。举个例子,你不小心听到别人说饿了,而且你知道他这个时候身上没有一分钱,并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这个时候你必须帮助他,送给他几块饼干。我们有义务必须做的事情体现不出任何高尚的道德,而道德在我们自己主动去做的事情中才能体现出来。

稍等!真的有上面说的那样帮助别人的人吗?

是的,答案是肯定的,而且这样的人不是少数。交往起来能感受到对方的热情、真诚,能使双方都觉得舒服,我们自然而然会被这类人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还好他们本质纯朴,并不对自己的付出与回报斤斤计较。

在我的成长历程中,身边有不少这样的楷模——斯科特夫人[8]、普罗斯特夫人、盖比小姐、弗吉尼亚小姐、里格尼夫人、福米可小姐、莱布兰达夫人、罗兹小姐——如果你和她们关系非常“亲近”,那么就得把所有人都称作某某小姐了。在我还很小,甚至不懂事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她们身上特殊的魅力。她们总是那么自信,让人觉得很踏实;在任何情况下,她们都十分稳重,从不会乱了阵脚;她们说的话总是那么恰如其分,而又妙趣横生。

她们说话言简意赅,做事雷厉风行,所出之言,掷地有声。她们似乎有一种魔力,在适当的场合会变出合适的小玩意儿,比如精美的贺卡、好吃的烘焙食品或者有趣的玩具。当我去她们家里做客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英格兰女王一样,有求必应。要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蔓越莓果汁或者苏打水杯子——上面还有柠檬片装饰,她们从不责骂我,甚至都没有一丝丝想要责怪我的意思。虽然我当时只是个小屁孩,但是她们依旧和我谈得热火朝天。她们会平等地和我交流,请教我一些问题,然后很认真地聆听我的回答,对于认可的地方还点点头以示赞同,似乎我幼稚的话语里面也有引人深思的大道理。她们身上散发着一种特质,能够让她们身边的人感到浓浓爱意,觉得自己也是与众不同的。

我曾经在一家报社担任记者一职(2004年,那可真是本人超级棒的职业选择),我最喜欢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写《周末人物记》这一栏目。我会首先跟踪考察我的目标人物,至少为时一周。具体来说,我会与他们交谈,说说他们自己的日常生活,或者只是简单地看着他们工作甚至做任何事情,只要他们愿意。因为下笔之前要做这些工作,所以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也是非常重要的。对于读者来说,写出来的故事一定要值得一读,而且私底下从自己的立场来看,为写文章,我也付出了不少,要是写出来的东西毫无价值,只是为了填补饥渴的新闻无底洞[9],那就太对不起我的编辑了。

这种首先搜寻写作对象的方法是可行的,我会动用自己的交际圈,广撒网,给市政厅的行政助理或者俄勒冈州市场部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向他们咨询最风趣可爱的人物。

接着我会致电目标人物,他们通常会是酒厂老板、发型师,还有爱心女士——她开着装满物品的卡车,接济当地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且她能够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甚至她征求过我的意见,问我能否也跟踪观察这些流浪汉。

通话半分钟之后,此人是否是我要采访的对象,我的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人格魅力强大的人第一句——首先要表达的意思——他们会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应该采访别人,我这个人实在是太平庸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某某某?”

他们口中的某某某确实不错,但是我真正想要采访的人是他们啊。难道他们就不能一块儿见面喝咖啡吗?

说好一起喝咖啡之后,他们会问我喜欢哪家、什么时候方便,等等。极少时候,他们会因为当天家人出现紧急情况而爽约,他们会深切地表达歉意。事后他们会在不经意间把他家人的心脏手术情况一句带过,让我不用担心。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他们怎么还会有空和我通电话?难道此时他们不应该是在家里忙来忙去吗?或者是怨天尤人,抱怨命运的不公吗?要是我身边的人做了阑尾切除手术,我就会那样做。看吧,我其实并不怎么优雅。

当我们坐下来一起喝咖啡的时候,不管我说了多少次我请客,他们都坚持要请我喝。他们绝不会滔滔不绝地谈论关于自己的话题,除非我正面问一些不会牵扯到别人的问题,他们才会说起自己,这时候他们会很愿意配合我。

他们会大大夸赞我一番,说记者这个职业如何如何好,惊叹于我每天都会遇到不一样的人物,每天都是一场新奇的探险,作为一名职业作家,我的生活是多么美好。他们说俄勒冈的萨勒姆城因我而出彩,问我住在哪个区、有没有采访过名人某某某。我心想,有幸当然要采访了。我能感受到他们眼里的羡慕与钦佩,也能感受到他们的风趣与智慧。他们会询问我的个人情况,问我想不想念新奥尔良、有没有兄弟姐妹、兄弟姐妹们都在哪儿。得知我的兄弟姐妹一个在旧金山当记者,另一个在西雅图做图标设计师,还有一个是在微软游戏部门,他们会惊叹道:“你们的父母一定以你们为荣吧!天哪,你们真的是太优秀了!”

可能你读完上面这一段文字后,心想,这完全是瞎扯!觉得他们说的话肯定不是真的,起码不真诚。这确实批评得很中肯,但那确确实实是亲切人士的品格之一。他们对别人的赞美可以持续好几个小时之久,头几次和他们交流,真的会被他们的赞美淹没。我当时心想:“我的天哪,这次见面说这些话真的是意料之外啊。对面坐着的人渴望了解我的一切,和他交谈的过程中,我也很愿意说出自己的生活状况。天哪,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慢慢地,我体会到了,对别人表现出自己想要了解的兴趣并且在交往过程中全身心投入,正是他们成为我朋友心目中最优秀的人从而成为我撰写人物周记对象的原因。

我掌握这门技巧之后,采访别人也是以委婉的方式,这样对方就会主动吐露关于自己的信息。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我获悉,在以前女性不被大学接纳的时候,照样有人拿到了物理学博士学位,而且,事实上,她们当中有很多优秀的人,在国会大厦重修的时候担任总监;还有人每年都会为单身者们举行单身派对,她们真的做出了不少贡献。

美好的心灵究竟是如何造就的呢?对于那些个人魅力强大的亲切人士,大家都存在这样的疑问: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我要怎样才能也变成那样呢?我真的也会变成心目中的那个样子吗?会不会变成一个处事不惊、不以物喜的人呢?要怎样才能做到一生都和善友好而不是易怒、易焦躁?如何才能做到以最舒服的状态与周围的人交往,从而使双方都感觉到融洽且惬意?最后想问,可以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吗?从各方面来讲,我自己都双手赞成。

和亲切之人交往,真的如沐春风。他们强大的个人魅力并不是因为一个微笑或者其他任何外在的表现。通过《周末人物记》的采访,我渐渐认识到亲切的人身上会自动散发出一种吸引人的光芒,他们周围的世界自会充满浓浓爱意。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会想要继续与他们交往。正如美国著名礼仪学专家艾米莉·波斯特的作品《谈礼仪》第一版中所讲到的:

理想中的社会并不是指物质上富裕的社会,而是指社会是由这样一群人组成的:他们温文尔雅,言谈举止十分得体,能够站在别人的立场换位思考。

我写这本书就是想要寻找这样的社会,请教这种社会里面的人士是如何做到的。我也想从自身出发,成为那样的人;若不能,至少能接近他们、了解他们,然后分享给读者朋友和整个世界。

在这本书的撰写过程中,我寻找书中采访对象的办法和我之前写《周末人物记》的办法一样——四处打听我心目中的理想人物:他们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能高谈阔论天下事,也能与朋友谈笑风生。他们简直是北斗星,引导身边的人到达理想的彼岸。在我给朋友们讲述我要找的人物时,他们会满脸兴奋地说:“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什么样的!我认识一位这样的人……但是,嗯……她是我前男友的妈妈。我和我前男友基本不怎么联系了,高中那会儿他就是个浑蛋。但是我和他妈妈关系还不错,我们通过脸书[10](Facebook)一直保持着联系,改天我问问她能不能把她的电话给你。”

我打通她的电话的时候,询问是否能见她一面细聊。得知我要写一本关于亲切的书时,她大笑着问我是否确定要找她作为采访对象。当然,我是绝对确定,百分之一千地确定。

亲爱的读者朋友,这本书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与你见面的。亲切无处不在,不分等级高低或者文化异同,亦不看出身如何。亲切并不是指能够成功举办一次备受称赞的朋友聚会,或者是研究怎么穿着显得更为讲究——尽管在这本书中我们也会一起探讨如何减轻譬如这类问题带给人的烦恼。亲切其实是指表现出真我,并且以真我对待他人;亲切的人会让身边的人觉得与之交往起来甚是舒服;亲切意味着以和善、热情对待生活,意味着镇定自若、处事不惊。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折服于这些优秀且亲切的人,希望你读完本书能获得一些真知,若是觉得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启发,至少我希望这本书能给你带来些许快乐。更为重要的是,看完这本书,希望你能够辨别真、善、美与假、丑、恶,并且能够修炼自身,发现身边的好人好事。做到这些并非易事,但是只要人人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周围的世界就会变得美好。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你继续读下去,我会非常感激。相信你会在这本书中发现很多你非常钦佩的人士。

注释:

[1]代指亲切。——译者注

[2]类似微信的网络社交平台。——译者注

[3]美国著名黑色幽默作家。——译者注

[4]在这里,请读者朋友注意一下《优雅女士看扯淡》中的一个例子:当谈起一个不太好的话题的时候,别人以为你不排斥这个话题,实则你很排斥。于是你就微微摇头,以示这个话题不宜谈论。我最敬佩的人中,属我的教母在这方面做得最好,她说:“我的天哪!我的生活完全像个噩梦。我内心中好像有两个小人儿,一个想爬上树顶大声地向大家发出警告,就像神情恍惚的保罗·列维尔(美国早期实业家,他最著名的事迹是在列克星敦和康科德战役前夜警告殖民地民兵英军即将来袭)一样;另一个又想什么也不干,就等着割腕自尽。”原来,她抱怨的是在自己生活的小镇上味道不错的越南餐厅实在是太少了。——原注(本书注释中未做特别说明是“译者注”的条目,均为原书作者所作的注释。)

[5]奥地利哲学家。——译者注

[6]我坦言,我唯一一次应付棘手的事情心里不爽的时候,我认为自己肯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最终我是这样解决的:我莞尔一笑,说“大家一样都是地球上行走的人啊,有什么过不去的”。那天晚上,我以此来回答向我提出的所有问题。对现在正被某些问题困扰的读者来说,这可能是个正解。

[7]我不是魔鬼,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情况。至少与还未出生时在母亲的子宫里比起来,这个世间太糟糕了。

[8]或许有些人不赞成我的这种称呼(在英语中“夫人”表示已婚,“小姐”表示未婚),但是我觉得“小姐”“夫人”听起来差不多(英语中,“夫人”Mrs与“小姐”Miss发音十分相似)。还有,这里我提到的某某小姐,只是用她们自己的名字,没有加上姓氏,并没有暗指任何婚姻状况。

[9]在这里,新闻无底洞就是指报纸版面的设计。报纸版面字面意思是指印刷好的页面,包括图文、余白整个部分。有多种因素影响报纸版面的设计,比如广告的多少、当天是星期几以及可能的各种外界因素。我的朋友南希和理查尔把它称为“新闻无底洞”,此种用语十分风趣、准确,一针见血。

[10]类似微博的网络社交平台。——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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