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出宫时命赵高留守咸阳宫,带了小将韩文便乘快马往城西去了。
秦国国都尚在雍城时,城西是咸阳最繁华的地方,待到秦国迁都于咸阳,秦王宫建立,城市中心便开始向王宫四周迁移。
城东日渐繁荣,城区面积不断向外扩大;而城西则慢慢荒废,屋舍老旧,人丁稀少,待到孝文王时,城西已经没了人烟。树木参天,遮天蔽日,走在街道间,放眼望去黑黝黝一片。
嬴政皱了皱眉,对韩文道:“这里寡人竟没来过,咸阳城身后竟然也有如此破败不堪的地方。”
韩文悉知大王话里有话,便抱拳答道:“大王,这里离城中繁华之地甚远,处在咸阳外围,我大秦几代国君都没有时间精力来重振西城,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说完他抬头看向嬴政,他似乎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两人下了马,徒步走在地砖破碎的街道上,嬴政问道:“这里都搜过了吗?”
“搜过了,没有任何有人在这里停留的痕迹,但是并不排除有人藏在这里的可能,不,是一定藏在这里。城门早已封锁,而且在封锁城门前,我调查过,并没有可疑人出入。城中大肆搜捕,也没有任何结果,只剩下这里了,可以确定人一定在这里。”
嬴政看着眼前这片荒废的土地,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冷声问道:“那你说,她在哪里?”
说完向韩文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控制不住情绪,控制不住对别人的恶意。
“回禀大王,属下觉得只有可能在我们脚下。”
嬴政咬了咬牙,努力克制住在胸腔里翻腾的怒意和烦躁,冷冷的问:“你能找到吗?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地下有密室,那么时间一久,地表必然下沉,如果面积较大,那么地面下陷就会更为明显,请大王给属下一些时间,正午之前一定可以找到。”
韩文知道大王向来稳重,跟在他身边三年,从未见过他情绪失控,由此可见阿玉姑娘在大王心里的位置。
韩文四处探查,嬴政也没法静心等待,便跟在他身后留心观察。
地宫之中的楚玉却怡然自得的躺在新铺的床上和人聊天。
“你们江大人何时才来啊?你既然知道我原本也姓江,那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紫衣男子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仔细的想了想后,认真的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姓江,你的名字我可不知道,我现在很好奇你是缘何失忆的呢?”
两个人相处了一阵后,男子就放弃对楚玉用“大人”这个称呼了,一来楚玉组织了,二来他自己也感觉很奇怪。
“我也不记得,我只记得被人关在一座院子里两年,日日对着同一张脸,连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根本没机会逃,我有时候醒来都会怀疑,我还活着吗?”楚玉想起曾经的事,眼神有些呆滞,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
“或许这也是一种保护吧!就像现在我把你带到这里一样,这里恐怕还不如那座院落呢。”男子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楚玉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我感觉那里的人都没有感情,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和我说,和你不一样。”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楚玉。”
紫衣男子垂眸,轻笑一下:“不重要,回去之后你可能就没机会再见到我了。”
“此话何意?”
“我可能会去楚国,总之还有别的事要做。”
楚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一阵后,她又说道:“那我先叫你阿紫吧?那,阿紫,你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紫衣男子失笑,似乎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却没有说什么,只道:“也好,这里很大,带你走走也未尝不可,省的你烦闷。”
男子提起墙壁上挂着的烛台,走在楚玉前面给她照亮。
走廊不宽不窄,足够四人并肩同行,黑漆漆一片,隔很远才能看到一丝亮光,凡是有光源的地方,都是有人把手的。
这里像是地下监狱一般,严密神秘,让人好奇。
楚玉不敢在墙壁上乱碰,因为阿紫告诉过她,这里随处都可能有机关,如果不小心碰到会很危险,如果是打开一间密室倒还好说,一旦触碰到暗器他们可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阿紫,难道连你也不清楚这里的机关都在哪里?哪个机关致命?哪个机关是密室?”楚玉小心翼翼的跟着男子身后,轻声问道。
紫衣男子侧头看向她,道:“江大人给了我一张图纸,上面画了,但是太复杂,这里太大了,还这么黑,我一时半会儿也摸不清楚,只摸到一间密室,就用在你身上了。”
“那你们的人在哪里休息?你在哪里休息?”
男子默了一瞬,反问道:“这么长的走廊,难道还住不开几个人吗?”
楚玉无言以对,也对这些密室兴致缺缺,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楚玉道:“我们回去吧,我走不动了,这里太大了。”
男子听了她的话,突然站住不动了。
楚玉以为他察觉到有异常,便问道:“为何不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紫衣男子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这,刚刚拐了几次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往回走不就好了?”
“可是,我已经带你找了三遍路了,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走到哪了。”
楚玉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盯着他:“这到底是不是你们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也能迷路?你试着喊喊人吧?看看附近有没有你们的人。”
他摇了摇头:“这附近都没有光,我们可能走进江大人设的迷宫了。”
楚玉崩溃的,她蹲到地下哀嚎:“我就不该跟你出来啊,你们江大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啊?”
紫衣男子把烛台放在她脚边,对她道:“你在此等我,千万不要动,我一会儿回来找你。”
“我和你一起去,万一你再找不到我怎么办?那我不是要饿死在这里了。”楚玉上前两步揪住他。
“你不能去,可能有人闯进来了,此地他们应该找不到,只要你别乱走动,你就是安全的,等我解决完就带人来找你。”男子说完就往他刚才张望的方向去了。
楚玉在心里暗暗怀疑,是不是他是发现有异动,故意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