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流!”吕特嘶哑着挤出一丝声音求助,吕流早吓傻不敢挪动。
“别动!”沐昧断喝一声,一脚踩住吕特脖颈,“把我绳子解开!否则踩断他脖子!”
“别!别别!”吕流跪地告饶,屁滚尿流爬到沐昧跟前,解开她绑腕的绳索。
沐昧拍拍泥土,又踹了吕特一脚,大摇大摆刚推开栅栏圈门——
吕特却忽然大叫:“快来人啊!有人要逃跑啦!!”
沐昧猛然一惊,就听到一阵躁动。
顷刻间,侯伏骆已带着乞活帮众人,奔涌围住栅栏圈。
“想跑?”侯伏骆打量沐昧,歪斜着身子,叉开腿抱臂拦住她去路。
沐昧笑嘻嘻尴尬揉鼻,一双眼睛在几十个操着刀枪棍棒的乞活帮众人中滴溜溜打转:“嘿嘿,不正要跟诸位知会一声嘛!今天有些事,先走一步,咱们有缘再相聚!”
说罢,抬腿便要飞跑。
一个赤发褐眉的小乞丐当即飞身拽住她脚跟。
沐昧挣扎脱身,一脚猛踹向对方胸口,对方一个趔趄,向后栽倒,轰然倒地没了动静。
沐昧一惊,忙跳开摆手:“可不关我的事!”
乞活帮众人哪管解释,当即蜂拥围上前,挥舞着棍棒,义愤填膺要向沐昧索命。
沐昧一心惦记着办要紧事,只想早些摆脱纠缠,便胡乱推搡了近身的人几把,以求脱身,谁知又有七八个乞丐接续跌倒没了动静。
侯伏骆脸色发白,飞身把小乞丐接入怀中,忙喝断众人:“快去请乌先生!”
众人一听,都先一怔,即刻神色慌张,便没头苍蝇般请人的请,扶人的扶,乱作一团。
沐昧惊魂未定,原没想到误会越闹越大竟然惹出人命,但大事在即,也顾不得纠缠眼前,眼珠一动,便想趁乱离开,侯伏骆却从沐昧肩膀一拉:“惹出这么多事,休想离开半步!”
“你抓错人了,我跟朝廷真的没有半点关系!”沐昧辩解,从侯伏骆手中挣开,却也有些心里发虚,毕竟最初确是误会,发展到现在却和她脱不开干系,气势就弱了几分。
侯伏骆看来,却明显做贼心虚,便仍拽住她手臂:“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今日不把你为什么晃荡在乞活帮的事解释清,一步不许离开!”
“你这个人!一点都不讲理!”沐昧气急,却顾不上解释太多,抬脚向侯伏骆底盘踹开。
侯伏骆一躲,顺势将沐昧一扑,二人双双躺倒在地。纠缠之际,身形相贴,四目相视,喘息交错,心跳相闻。
侯伏骆脸颊一红,身体感到一丝异样,当即放开沐昧。沐昧尚在懵懂,一时摸不着头脑,因他态度突然转变,有些不解看着侯伏骆。
此时,一阵躁动传来,众人围着个拿药箱的山羊胡老头儿狂奔而来。
山羊胡的赤脚医生蹲到乞丐们面前,搭诊脉搏,沉默一会儿,说:“少主,这些兄弟都因长期食不果腹,气血虚亏,饿晕的;想救他们,其实很简单……”
赤脚医生顿了顿,说:“就是给吃顿饱的。”
“果然因为这个……”侯伏骆低声呢喃,神情涣散,踉跄两步,陷入沉默当中。
早前,西凉城战乱加上大旱,饥荒肆意横行,乞活帮逃难至此,已经饿死三十多个兄弟;如今,唯一的一块猪肉,要分给饿晕的人,还是先顾活着的七十多个?
“少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一个瘦骨嶙峋的黝黑老头儿忧愁,“如今支撑不住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兄弟,留下我们这些老头儿,更只能坐吃山空……”
老头儿声顿,不禁哽咽落泪,周围人也纷纷啜泣。
侯伏骆十指交缠,沉默良久,狠下决心吩咐:“敬伯,你去找个盆。”
老头儿怔愣,片刻后,仍寻回半个破烂生锈的铁盆。
侯伏骆从鞋底拔出一把小刀,猛然割开手腕,众人吓得拉扯住他把刀夺下。
侯伏骆不语,垂头望着渗血的手指,眼眶发红,含泪哽声:“把血滴到盆里,和着西凉河水给兄弟们喝了,先勉强应付几天,我再来想其他办法。”
“少主!”敬伯与乞活帮众人当即跪倒,哭嚎着奉劝不可。
侯伏骆望着哭嚎悲凄的族人,想到自痛失故土,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眼睁睁看着族人因饥饿渐渐死亡,忽然吼叫一声,几个月激发的情绪淤结爆发,竟愤然痛哭出声。
沐昧看着侯伏骆,又望向凄凄戚戚的乞活帮众人,一时怔住,竟忘记趁乱脱身。
内心挣扎了许久,想到今日的事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终动了恻隐之心,告知:“派人跟我上山,我能弄到够所有人饱吃半个月的食物。”
“真的假的?”乞活帮一片哗然。
敬伯“扑腾”一声跪倒在沐昧脚下:“姑娘,只要您能救乞活帮,我当牛做马报答您恩情!”
“快别说这个。”沐昧忙扶住敬伯,看老人家如此这般,心中愈发不忍,转向侯伏骆,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怎样?若信我,我帮你。”
侯伏骆眼神波动,内心挣扎。纵然对眼前疑似要揭发乞活帮的人有千万个不信任,但为族人活命,也不得不孤注一掷。于是,仍郑重点了点头。
沐昧看着侯伏骆,因他眼中的希望,想到出事那日,受师父嘱托,带惊慌流民从火场逃命的场景,忽然恍了下神,如千斤重担坠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