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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反抗

1924年2月,那一年的冬天异于往常地冷。一晚,我们七个照常在武术室里练习,萝亚突然停下来,眼珠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看起来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似的,不禁令我们几个都紧张起来。我们不停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神情茫然,一句话也不说,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陡然回过神来,仍没理睬大伙儿的追问,只是喃喃地道:“要马上通知龙毅。”

“怎么了?这么紧张!”龙毅平心静气地问我们。

“龙毅,我看到了,未来!”萝亚大口喘着气,神情十分认真。

“看到了些什么?”龙毅虽然也有预言能力,但他只能预测短期的事情。

“我看到了,一百年后的今天,也就是2024年2月4日,世界各地将会发生全球性的大灾难!”

在场的人全都听得全神贯注,只有对未来没有太大担忧的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毕竟那是一百年以后的事情,现在瞎操个什么心呢。

“接着说。”龙毅的表情却很严肃。

“到那时将会有三天三夜完全不见阳光,到处都有谁也阻止不了的巨大天灾,全球人口可能会减少一大半,组织的人……也会被影响到。”萝亚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听得一头雾水,对萝亚说:“怎么可能影响到我们?我们有可能死掉吗?”

“有可能。如果在我们死去的那一刻,这世上刚好没有任何新生儿诞生的话,那么我们的生命就延续不下去了。因为这个可能性很低,所以通常不会影响到我们。但要是照萝亚所说,全球人口减少一大半,那就对我们很不利了。”虞依解释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武雄着急地看着龙毅。

“天灾这种东西,再强大的人也难以对抗。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减少它对人类造成的伤害。”龙毅说完转过身,思考一番才说,“是时候召集所有人了。”

龙毅带上庞德、武雄、赤义和哲羽,五个人踏遍了世界各地,花了好几个月,才顺利把大家找齐。剩下的部分人年纪仍然太小,记忆还没有恢复,所以暂时没有邀请。那天组织的大楼里比平时吵闹了许多,宽敞无比的武术室里挤满了跟我们一样的人。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多我们的同类,至少有几千人!有些看起来才十来岁,有些看起来比较年长,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疑惑和焦虑,似乎对自己被召集到此地的原因毫无头绪,也或许因为同一时间看到这么多同类而感到惊奇。

龙毅与庞德一行人快步走到大家面前,在庞德洪亮的嗓音下,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这么一看,龙毅和他身旁的几位前辈看起来就像是整个组织的首脑,非常有魄力,令人不得不对他们毕恭毕敬。

“今天是组织有史以来第一次召集全体成员,你们当中或许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其他同类的存在,请仔细看看你们的四周,这是一支多么庞大的队伍!今天邀请各位前来此地,是想要告诉诸位一件要事:我们已经证实在2024年,世界将会面临巨大天灾,全球人口会大幅度减少,这对我们种族的生存也会有一定的影响。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我诚心邀请你们加入组织,接受正式的训练,等时机成熟了,一起为地球尽一份力,尽全力确保人类的延续!”

听起来多么激昂的一段陈述,但龙毅说完以后,四周一片寂静,大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隔了段时间,人群中传出声音:“你是谁?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然后接二连三地,越来越多听起来充满敌意的叫嚣声响起。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一百年以后的事有必要现在操心吗?”

“人类的生存跟我们无关!”

“要是能够结束这种生命,我求之不得。”

“快放我们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

听着这些吵闹声,龙毅的神情跟我们一样惊讶,没想到竟会从同胞口中得到如此负面的响应。龙毅尝试解释,却好几次被大家打断,到最后根本没有人听他在说什么,大家的注意力也早已从他身上转移,开始四处观察楼房,似乎在寻找出路。

没想到同样是轮回了好几世的同胞,彼此想法的差异却这么大,目前为止组织里的固定成员只有三百多位,面对着眼前这两千多位陌生人,完全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为了控制场面,组织的成员站成一圈,包围着这两千多人,想要再次尝试跟他们沟通,达成共识,没想到这一举动却激怒了不少人。

“你们这算什么?突然把我们召集到此地,就要求我们必须服从你们,现在又把我们包围起来,根本就没打算征求我们的意见吧?”其中一名男子嚷嚷道。

“哲羽,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对组织充满敌意?”我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很意外。

“我也不清楚,也许他们只是害怕吧。突然见到这么多同类,又听闻即将有大灾难,也许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也有可能完全接受不了群体生活的概念。”哲羽的分析能力一向很高,经他这么一说,倒是比较容易理解。加入组织以前,除了萝亚以外,我一直跟别人保持距离,不愿意加入任何团体,或许他们只是像我一样一时接受不了这种团体的概念。

龙毅突然摧毁身后的一面墙,剧烈的声响终于暂时止住了一切吵闹,让他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当他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霎时间在他身旁出现了一道巨型冰柱,有人想要伤害他!龙毅一眼就找出了动手的人,一秒钟就出现在他面前。我从没见过龙毅那么恼火,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没想到出手的竟然是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的实际年龄不止十岁,但还是没办法对一个小孩儿动手,龙毅也束手无策,只好转身离去。

这时人群中开始产生剧烈的变化。

原本被包围在中间的人,有几个身体突然升至半空,有些贴着墙壁快速离开,也有人拥有青蛙一般的弹跳力,一下就跳到天花板上。而依然被包围在中间的人也开始分别施展超能力。具有隐形能力的瞬间消失了,让人再也找不着他的踪迹。先前偷袭龙毅的小男孩跟赤义斗在一起,他一喷出水柱就被赤义用手掌心喷射出的火焰吞灭,真正的水火不容。武雄和庞德尝试不跟任何人起冲突,只是竭尽所能地维持现场秩序。哲羽手忙脚乱地尝试以转移能力把逃离的人再次带回现场,到最后居然单枪匹马地跟几个人打斗起来。

面对眼前如此混乱的场面,我跟萝亚、虞依都有些不知所措,是应该加入战斗还是离开现场?当我回过神时,突然注意到一名身穿红衣的长发女子手持匕首,正朝哲羽的方向走去!想到哲羽正处在危急关头,我顿时吓得喘不过气来,既然无法马上前去阻止,只能站在远处运用念力把她手中的匕首抛开。她似乎非常惊讶,但马上就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红衣女子高傲地露出笑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我。在组织里接受了那么长时间的训练,我丝毫不受威胁,已经摆好应战的姿势,可就在那一刻,我的四肢竟完全不听使唤,双腿突然急速弯曲,膝盖着地,我居然低头跪在那名女子面前,身体完全动弹不了!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能够随意掌控任何对象是一项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技能,因此抱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不料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居然有控制人体的能力……眼看自己被迫对她下跪却无能为力,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虽然可以移动物体,但如果周围没有任何武器,那么这项超能力也不是天下无敌。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能感觉到她使的力越来越大,渐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头昏脑涨。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时,注意到萝亚从一旁拾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朝我的方向抛过来。

我用尽全力凝视着凌空飞行的匕首,就在我快要断气的一瞬间终于成功掌握了它的去向,让它朝着红衣女子所站的地方急速飞去。而就在那一刻,全场的吵闹声静止了,只听到龙毅震耳欲聋的怒吼:“颖馨!千万不可……”匕首在红衣女子脖子上轻轻擦了一下,立马被一股隐形的力量推开,掉落在地上。匕首的柄是木头做的,一定是武雄!要不是他阻止我……

“颖馨!你怎么回事!”武雄第一次这么严厉地跟我说话。

“我……对不起,一时控制不住……”我低下头,愧疚地说。

武雄没有理会我,急忙上前去把红衣女子扶起来,一直跟她道歉。红衣女子看起来似乎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非常难看,一直盯着我,眼神中掺杂了恐惧与不平。不只是她,在场的人全都停止了争执,静静地看着我和红衣女子,连龙毅的神情看起来也十分不安。

“我听说要是被同类杀了,我们的生命就会永远终止,不会再轮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过,好像这世上唯一能够彻底夺走我们生命的,就是自己的同类吧?”

“哼,口口声声说要我们团结,却差点儿把自己的同胞杀死,这算什么组织!”

“我看待在这里根本一点儿好处也没有,还是快点儿走吧。”

……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响,从而引起更多人的不安与不满。我低着头说不出话来,眼看同胞一个接一个缓缓离开大楼,再也没有组织的成员尝试阻止他们,反而全都低着头,侧过身子让他们走。只有哲羽朝我走过来,轻轻搂着我试图安抚我的情绪。

“龙毅……是真的吗?我要是杀了她,她就会彻底逝去?”我胆战心惊地问道。

“唉……我说过多少次,要学会控制你的能力,不要迷失自己闯大祸!刚才要不是武雄及时阻止你,那个女孩就没希望了。要是发生这种事,外面的同类肯定要跟我们组织宣战,到时后果不堪设想啊!”龙毅一边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边责骂我。

“真的很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听了他这番话,我自行下跪,低着头诚恳地认错,眼眶里含着后悔的泪水,用尽力气不让它滴下来。

“颖馨……”哲羽看到我这样很不舍。

“这……唉……你先站起来吧。”龙毅难为情地说道。

“请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小男孩,出现在我和龙毅身旁。

“有什么事?”庞德习惯性地提高警觉,及时挡在小男孩面前质问他。

小男孩看似很惊恐,被庞德吓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龙毅示意庞德放松一些,然后面带笑容地朝小男孩走去,弯下腰看着他,心平气和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同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所有人的头顶也都有蓝光?”小男孩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问道。

大伙儿都愣住了,怎么会问出如此无厘头的傻问题?

“请问,这是你的第几世?”龙毅问他。

“第几世?什么意思?”男孩继续一脸疑惑的神情。

原来还没轮回过,当然对这一切感到既陌生又难以理解,相信每个人第一世的时候都有这种感觉。这个家伙,居然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孩儿,还真让人有些羡慕。

“小弟弟,你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能力呢?”虞依走上前来,温柔地搭着男孩的肩膀问道。

“妈妈说我是大夫,能够用双手令生病或受伤的人痊愈。”小男孩一脸稚气又得意地说道,他看起来应该只有十来岁。

“能示范一下吗?”庞德刚说完,就拿刀割开自己的手腕,我们都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大声叫了出来。

小男孩收起笑容,朝庞德走过去,闭上双眼,然后将双手放在庞德的手臂上,不到半分钟,庞德手上的血不再流了,而伤口,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原了!不过此时小男孩的脸色却变得苍白无比,跟刚才相比显得虚弱了许多。这项超能力跟虞依的极为相似,简直就是牺牲自己,造福他人。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龙毅弯下身问他。

“小凯,今年十岁。”说完他就昏倒在虞依的怀里。

“怎么回事?小凯?没事吧?”虞依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在愈合别人伤口的同时,他自己的能量也会消耗不少,真是个伟大的孩子。”龙毅感慨道。

因为小凯的出现,不知不觉中大家好像忘了我刚才闯的祸。虞依和庞德他们几个把小凯抬进一间房里等他苏醒,一个个都紧张兮兮地守在床边。龙毅没再提起对我的惩罚,大家也都刻意不去讨论这件事。片刻之后小凯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气色好了很多,躺了一会儿就自己站起来,活蹦乱跳的,真是个活泼的小孩儿。

“好些了吗?”虞依轻声问他。

“没事了!刚才只是有点儿累。”小凯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精神。

“小凯,你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我们这样头顶有蓝光的人吗?”萝亚好奇地问他。

“没有啊。为什么我们会有蓝光呢?爸爸妈妈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凯天真地看着大家,不禁让我们想起自己第一世的时候,就像小凯一样充满疑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寻找答案。

“其实我们头顶上的蓝光代表了……”虞依和庞德把来龙去脉解释给小凯听。我默默地站在那儿,尝试从旁观者的角度去聆听关于我们的信息。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一切听起来实在是荒唐无比,不知道小凯能不能够接受。

“原来如此,哥哥姐姐们都有超能力呀!真是太神奇了!那么所谓的轮回,什么时候才会在我身上发生呢?”小凯看起来神采飞扬,完全没有担忧的表情。

“这……很难说。不过,小凯,如今已经很少有同类是像你这么年幼的了,有没有想过加入组织,让哥哥姐姐们照顾你?”虞依亲切地搂着小凯的肩膀。

“好呀!能认识这么多同类真是太好了!我以前还以为自己是怪胎呢。”小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虞依耐心地向小凯解释在接下来的几世该如何找到我们,小凯的神情看起来非常兴奋,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儿。就在龙毅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的手臂,歉意地看着他。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以后小心一点儿就好。”龙毅已经恢复了平时心平气和的样子,接着转过头喃喃自语,“唉,希望她不要带那些人过来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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