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长安,未央宫偏殿门前。
景帝站在那里,望着春陀一路走近。
春陀远远地看着景帝朝他凝视,疾步走来。俯身在景帝面前:“陛下。”
景帝盯着他问:“什么事?”
春陀:“这里有一封梁王托人转给陛下的书信。”说着话,春陀从袖筒里拿一个锦盒出来。
景帝瞧了瞧,并不接,眼睛仍然望着殿前,嘴里说:“打开,念。”
春陀:“这……”
景帝回头扫了他一眼:“谁托你转的?”
春陀:“是……司马侍郎。”
景帝皱了一下眉:“他?”想了想,便回头将那锦盒取过来,打开读了……一读之下,顺手便甩在地上。
那春陀见状忙俯下身去,将那简书捡了起来,遂抬头朝景帝看了一眼。
景帝:“哼!这个刘武,他懂什么?这个时候,竟然来说情!”斜眼看到春陀正悄悄地退下,便叫住他:“哎,你回来!”
看着春陀站住,景帝看了看他,拿手指勾了勾,那春陀立刻会意地走回来,就见那景帝等到他走至近前,俯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春陀抬头看了看景帝,使劲点点头。
景帝转过身,看也不再看春陀一眼,朝侧殿走去,一路却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春陀说:“召中廷尉来!”
春陀脸上怔了怔,忙点头:“诺。”转身走去。
10、长安,未央宫偏殿内。
景帝一路走进来,一直走到前殿。
春陀站在侧殿门前:“宣中廷尉张欧谨见!”
一会儿,中廷尉张欧从廊下匆匆赶来,后面远远地跟着司马相如。
景帝手握着一卷奏疏站在那里,看着张欧一步步走近。
张欧:“下臣张欧拜见皇上陛下。”
景帝招手让张欧近前,遂在他耳边密嘱一番,小声叮嘱:“不可有误。”说完见中廷尉略显错愕,便又招手让张欧近前,将一封密封的诏书交与他,又在他耳畔耳语了一句:“这件事一定要快,且不可声张。”
张欧一脸郑重施礼道:“诺。臣谨遵圣旨。”说完转身离去。
司马相如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等到春陀走至他身边,朝他使劲摇了摇头,便明白事情无可挽回,只得匆匆离去。
11、长安,未央宫宣示殿。
春陀站在殿门前:“陛下驾到——”
景帝从跪倒两旁的百官大臣中威仪走过。
文武百官执笏跪地叩拜。
12、长安,未央宫宣示殿内。
景帝从容登上御座。
众臣郎官整齐地行叩首三拜大礼:“皇上陛下长乐未央!”
景帝朝着众臣一展袍袖:“众爱卿平身!”
殿内一阵悉悉窸窸的响动,众臣子或轻捷或费力地大都从地上站立起来,景帝朝众臣扫了一眼,见众臣各执笏都站定了在自己的位置,站于班首的却只有陶青,便朝空着的御使大夫的位置深深看了一眼。
13、御使衙门前。
晁错一脚迈出御使衙门正要往外走,突然,一个面孔生疏的黄门太监将晁错拦在衙门前。
晁错奇怪地问:“你是谁?为什么拦我?”
太监:“晁大夫,皇上有旨:命晁大夫留守御使衙门,另有要事相遣。”
晁错对着那太监揖拜道:“晁错随时恭候陛下圣旨。”
14、长安,未央宫宣示殿内。
景帝站在殿前,俯身朝众臣道:“各位爱卿,朕这里有几份大臣们上奏的简疏,大家不妨听一听。说完将奏疏交与春陀。”
春陀念道:“御使大夫晁错,擅削诸侯,欲危刘氏,令天下众心不服,连兵西来,志在诛错,求复故土,臣以为当今之计,朝廷应诛晁错而谢天下,赦免吴楚各国,归还故地,令彼罢兵谢罪,欢然归国……”
景帝环视全殿大臣:“除此之外,众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丞相青翟、廷尉张欧出列。
青翟:“吴王起兵造反,其缘由便是诛杀晁错。这且不说,前不久御史大夫晁错与陛下议事,言行无状,竟言陛下‘兵数百万,独属群臣,不可信,陛下不如自出临兵,使晁错居守。’又徐、僮,临淮之旁吴所未下者可以予吴。晁错不称陛下德信,意欲离间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与吴,如此即无臣子礼,又大逆无道。罪当处以腰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臣请论如法。”
大殿内一片议论纷纷……
接着是一片沉默,好一会儿,有人开始出列。
陶青出列执笏道:“臣附议。”
张欧:“臣附议。”
一会儿便有一片人执笏出列:“臣等附议。”
陶青:“陛下!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请陛下以大局为重,不要再顾念故旧之情,臣请陛下听从叛军,诛杀晁错,以清君侧,令吴楚七国罢兵,以还天下太平!”
景帝望了望周亚夫:“周将军,你怎么看?”
周亚夫只好出列:“回禀陛下,如果真的不用出战,而以一人性命求得天下太平,那臣也附议。”
景帝又望着窦婴:“窦婴将军,朕知道你也是有话要说的。”
窦婴此时出列道:“陛下,下臣不能附议。”
景帝意外地:“哦,你说。”
窦婴:“臣不能苟同斩杀晁错。”
闻听此言,殿内所有人都不觉一愣,齐刷刷地望着他。
窦婴从容说:“回禀陛下,当初陛下听从晁错的计策,一力推行削藩策时,下臣是与晁大夫的政见相佐,可是现在,臣要说的是,既然削藩策已经推行,朝廷就要坚持下去。不能因为出现了出乎意料的严峻局面,就彻底否定先前的政令,如此会有失朝廷威严。再者说,削藩策是朝廷所为,出了问题也应当由朝廷来承担后果,不应当由某一个人来承担罪责,如果杀了晁错真的能退兵也罢,若是诛杀了晁错并不能使七国退兵,那朝廷又该怎么向天下人交待?”
景帝没想到窦婴会如此态度,他一时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开言。末了,他将目光盯向陶青。
于是陶青执笏出列,向景帝侃侃而言:“御使大夫晁错,欲危刘氏,离间群臣百姓,大逆无道,无君臣礼,以削藩策令诸侯叛反,罪在不赦,请陛下今以天下计,为社稷安稳,允准诸大臣斩杀晁错之奏疏!”
大殿里竟又是一片沉寂。
沉寂过后,景帝背过身去,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准奏!”
平地一声雷,在未央宫承明殿前轰轰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准奏,准奏,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