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眼睛望着烟火升腾的半空,幽幽道:“我虽然是皇室宗亲,却从小生长在代国,那个地方,因为长年与匈奴作战,到处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当年父王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到了那里,在那里大婚,生子,因此代国那里,就像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故乡一样……小时候,我和兄长,当今皇上,我们比别人家的兄弟都要亲密,在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在说着的时候,他眼前出现一些回忆的场景:一片混沌之中,白茫茫一片雪地……两双小小的脚印,儿歌随之声起……刘武和刘启俩人幼时的形象:“一根丝,容易断。两根丝,织成线。兄弟二人天天见……
雪地上,兄弟二人一路远去……
梁王的声音与早年的记忆叠印在一起:“那个时候,我们在代国生活得很艰难,祖母,也就是太皇太后和母后虽然都是王宫后妃,可每天都还会像下人一样做一些粗活以维持生计……”
梁王:“我记得那一年,我和皇兄在下学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人……”于是他陷入了记忆的画面当中……那记忆的画面当中有一个土坡,土坡前有一白发苍苍老人,老人在两个孩子走过时,忽儿叫住他们:“小孩,过来!”
幼年时的刘启朝那老人问:“做什么?”
老人:“教你认字。”
幼年的刘武嘻笑着:“咱有老师。”
老人:“我教的,你老师不会。”
刘启:“胡说,咱老师是天下最好的老师。”
那老人也不分辩,只是用手指在雪地上划了一横:“这是什么字?”
刘启:“一。”
老人在地上又划了两横道:“这个呢?”
刘武也伸过头来看了:“这个谁不认得——二呗!”
老人又划了一撇一捺,二者连在一起。
刘启笑了:“这个是人字!我怎么会不认得?”
老人将二字与人字又连在一起,雪地上,立刻出现一个大大的“天”字。
刘启叫道:“是天!”
两个孩子一起叫起来:“天!”
老人赞叹地朝他俩挑起大拇指。
两个孩子一起走远了,身后传来老人苍凉的歌声:“一根丝,容易断。两根丝,织成线,兄弟二人天天见……”
听到歌声刘武回过头来,见老人一边唱一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寂静的雪地上,留下兄弟二人的脚印和老人远去的脚印……
梁王的思绪回到眼前,话音却仍然飘飘渺渺,带着追忆往昔的忧郁:“只是我从小每回读书都会犯一种呕吐的毛病,因此没少挨父亲的责骂,所以母亲最心疼我,总是亲手抚琴和吹箫给我听……”
睢阳城外叛军中军帐灯火通明,吴王居中坐在大将军的位置,他的两边,一边是刘驹,一边是楚王,其余是应高等人。
吴王朝应高点将:“应大夫,你好久没有说话了,你也算是寡人多年的谋臣了,今天这事儿寡人就想听听你这个军中谋士有何高论。”
应高摇摇头:“应高不懂军事,别的事上还能多少出点主意,这打仗的事大王就不要难为我了。”
吴王摆摆手:“不,寡人这些天打仗都打懵了,今天就想听听你这个貌似局外人的看法。”
刘驹:“应大夫,父王一向对大夫都信任有加,就谈谈你的看法呗!”
应高又看看刘戊,见刘戊也朝他点头,便开口道:“那应高就献丑了。”
刘驹:“你们这些文人谋士就喜欢磨磨蹭蹭,都什么时候了,还拽个什么劲!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吴王瞪了刘驹一眼。刘驹看到父亲的目光,不屑地撇撇嘴。
应高的脸沉下来,看了看刘濞,只得说:“依下臣看,周亚夫决不像大王先前想的——他只是坐山观虎斗,看着大王和刘武的实力相互抵消那么简单。”
吴王注意地俯下身来:“你说下去!”
应高:“据派到睢阳城内的探子这两天发出的信息,睢阳城内已经开始断粮,就算他们的士兵也是每天只发半天粮食……”
刘驹听到此不耐烦地插言道:“这还用说吗?若再围他半月一月,恐怕打都不用打,睢阳就成了一座空城了!”
刘驹:“问题是,联军等得了吗?”
吴王制止了刘驹和楚王俩人的插话,朝应高示意了一下:“继续说。”
应高:“如此打下去,睢阳城指日可破!问题是,一旦破城之后,我等占领的也只是一座空城,或者叫废城,因为一无军粮,二无兵源——粮食耗尽,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而我们一旦进了城,正在一旁养得兵肥马壮、虎视眈眈的周亚夫,他若趁此机会给咱们来一个铁壁合围,把我等像包子馅一样全包在睢阳城里,那将是一个什么情景?”
吴王一拍大腿:“寡人明白了!好一个周亚夫,原来在这儿等着寡人呢!幸亏他给咱们来这一下子,倒提醒了咱,那儿还蹲着一大家伙呢!差点就把这小子给忘记了呢!”
楚王:“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应高看着刘驹还在懵懂中,忍不住又将自己的判断重新叙述了一遍:“公子想一想,如果我等眼下破了城,大军入城,这个时候那周亚夫迅速兵出昌邑,与这城里藏在不知哪里的梁军残部来个里应外合,到那时我等岂不是就像现在的刘武一样被闷在了睢阳城里吗?更可怕的是,他刘武原先可是粮食储备充足,武器和锱重足够,才得以守着一座孤城跟我们决一死战,而我们眼下若是被困城内,那可是一无粮草二没箭簇,不是明摆着被人置于死地了吗?”
刘驹恍然大悟:“哦,原来那周亚夫给咱留着这么一后手呢!”
吴王一抹脑门:“好险!差点着了他的道!”
楚王问那应高道:“以应大人的高见,眼下怎么办呢?”
应高却摇起头来:“几位将军太高看应高了!打仗还是诸位大王和将军的事,应高如此已经算是多嘴,往下的情形请恕应高实在不敢置喙!”
刘驹不满地:“周亚夫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算计我们,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不如我等丢下睢阳,直接打他个老小子去!”
楚王:“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他周亚夫灭了再来攻梁国!免得我们在前面攻城,他伺机从后面对我们下黑手!跟刘武来个前后夹击。”
吴王犹豫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也好!进攻昌邑,打他周亚夫个出其不意!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楚王:“就这样定了!先打周亚夫去,然后再回来收拾刘武这小子!”
吴王:“兵贵神速,周亚夫或许以为我们的主攻方向都在睢阳这里,不拿下睢阳是不罢休,顾不上理他呢,所以不如就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楚王:“即是这样,这次行动就得机密些,不能像咱们西征以来所有的进军都大张旗鼓的那种打法。”
刘驹:“趁着夜晚悄悄行动,突然出现在他周亚夫的面前,给他来个猝不及防!”
吴王:“命令所有攻城部队,鸣钟拔营,连夜转移,兵发昌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