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默默地望了她一会儿,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嘲说:“好吧,寡人堂堂一国藩王,有的是女人投怀送抱,不必如此强迫任何人!你等着,寡人一定要让你自己找上门来!”
芷兰:“大王……”
刘武:“这个事,以后再说。寡人不急,寡人有足够的耐心等着你回心转意。”
芷兰对刘武拱手:“谢谢大王对芷兰的一片苦心,真的,大王,对芷兰,大王不必等待。”
刘武冷笑:“寡人知道芷兰现在的身份不同,皇上亲封的芷兰夫人与太后义女的名分亦是非同一般,不过,愿不愿意下嫁是你的事,等不等是我的事,寡人只求芷兰还像过去一样对待本王,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梁地。”
芷兰郑重地点头:“这个芷兰自然答应,因为睢阳是芷兰的家,也是芷兰安葬亲人之所,只要有家在,有母亲在,有芷兰亲人的遗骨在,芷兰当然不会离开这里。”
刘武:“那好,说定了?”
芷兰点头:“说定了!”
刘武深深地望着芷兰的眼睛,长叹一口气。
芷兰微微笑了:“大王,芷兰告退。”
刘武:“再陪寡人走走吧。”
芷兰:“大王好像有什么心事?”
刘武叹息道:“本王身边真的缺少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啊!”
芷兰:“那么,如果只是说说心里话,芷兰随时愿意奉陪。”
刘武:“这话可是你说的!”
芷兰:“是的。大王。”说着话忽儿想起什么,赶紧屈膝行礼:“对了,还没有恭喜大王!”
刘武笑起来:“恭喜寡人?喜从何来?”
芷兰:“听说太后要立大王为储君,陛下已经答应了!芷兰当然要恭喜!”
刘武脸上的笑收敛了,看了看远远跟在后面的公孙乘:“那个呀,不过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芷兰盯着刘武:“会是玩笑话吗?”
刘武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再转回来,看着芷兰说:“你以为陛下的话里有几分可能呢?”
芷兰仔细地看着他,想了想,不禁摇了摇头:“大王让我说实话吗?”
刘武:“当然。”
芷兰:“大王仔细想一想,陛下待大王可真心?”
刘武仰起脸来,望着高高的竹林拂动如群魔乱舞般的天空,半晌没有说话。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公孙乘正站在竹园的尽头往远处眺望。
芷兰继续说:“大王,刚刚过去的那场战争,我们都是亲身经历……”
刘武忽然恼怒地:“别说了!”
一段让人焦虑的沉默之后,刘武伸手弯过身旁的一根竹子,嘎吧把它折断,手竟被竹蔑扎得有一点破皮,一丝鲜血流了出来。
芷兰过去拿起他的手,心疼地吹了吹,然后看看他的脸:“你呀,真跟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怄气。”
刘武却一声不响地伏身抱住芷兰,哭了。
芷兰拍拍他的头:“好了,我知道大王是委屈的!”
刘武却孩子气地哽咽道:“如果那一切都是假的,我会死的!芷兰救救我!”
芷兰搬起他的脸,疑惑地说:“怎么会?”
刘武睁着两只清沏的眼睛:“芷兰,我可以为亲人流血,甚至去死,可我受不了亲人的欺骗!”
芷兰:“欺骗?”
刘武重重地点头。
芷兰:“大王,你要想清楚,那是玩笑还是欺骗?”
刘武摇摇头。
芷兰:“一切都还在朦胧中……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刘武:“可如果……真的是一场骗局,本王该怎么办呢?”
芷兰盯着他的眼睛:“大王……”
刘武:“叫我刘武。”
芷兰:“刘武,你该明白,你跟陛下不是一般的兄弟关系,而有君臣之份,所以,不能用一般的亲情关系去相互要求和约束,在你与陛下的关系中,你只要感觉问心无愧便好,一切都不要强求。”
刘武:“芷兰,你知道的,寡人原本心思并不在与人争权上,我喜欢诗词歌赋,喜欢鼓瑟弹唱,是什么人硬是把我推向了那个风口浪尖!?又是什么人在我压根想都没想的情况下,硬是许我一个空头的未来天下至尊!”
芷兰:“这些我都知道!”
刘武:“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芷兰:“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只是诗词歌赋,鼓瑟弹唱的你自己!不语不争!”
刘武:“不!本王已经回不去了!”
芷兰朝他无奈地摇头:“可怜的孩子!”
6、长安,长乐宫刘嫖寝宫。
长公主刘嫖的寝宫,一应装饰与太后寝宫略相似,只是显得更华丽些。
刘嫖正与两名女子一起闲坐,笑声一阵一阵像水一样在宫内外荡漾。
忽儿侍者在宫外喊道:“王美人到——”
王娡随后便带着侍女走了进来,刘嫖坐在塌上略欠了欠身子:“这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王娡谦恭地垂首道:“妹妹过去给太后请安,路过这里,听得姐姐宫里热闹,就进来了!请姐姐不要怪罪妹妹冒昧才是。”
两个女子一见王娡急忙行礼:“参见王娘娘!”
刘嫖对那两个女子道:“本宫这里有客,你们就先下去吧,有事回来再说。”
二人朝刘嫖行屈膝礼:“诺。民女告退。”又朝王娡微微屈膝便退了出去。
看着那两人走了出去,刘嫖才对王娡笑笑:“妹妹坐吧。”然后一边示意侍女上茶,一边拿过自己的杯子呷了一口,话里有话说:“这两天外边刮了点风,妹妹别是受了风寒吧?”
王娡坐稳,接过侍女端来的茶盏,啜了一口才说:“天儿是有些凉意,也是节气到了,不过妹妹还没有那么娇贵,风寒倒还不至于。”
刘嫖:“昨儿本宫给太后请安,遇到春陀,说皇上这两天有点上火?”
王娡笑了:“瞧,我的话还没出口,姐姐就什么都知道了。”
刘嫖瞟了她一眼:“就你那点心思,本宫不用猜自然知道。”
王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姐姐说,就是心里有点咯应。”说着话,示意侍女拿过手上一直捧着的包裹,送至刘嫖的侍女手上。“知道姐姐这里什么都不缺,这个白狐裘,是我娘家兄弟托了人从北边瓦兰人那里弄来的,毛皮密实纯白,冬天披在身上最是轻暖不过的,请姐姐笑纳。”
刘嫖笑着点头:“妹妹真是有心,那姐姐就笑纳了?”
王娡和刘嫖一起笑起来。
笑过之后,见王娡要开口,刘嫖略一抬手,说:“知道你想说什么,姐姐都替你招呼着呢。”
王娡:“妹妹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王娡并没有什么依靠,这多年多亏了姐姐的照拂,妹妹才得以安身立命,总之妹妹相信,我的事就是姐姐的事,关健的时候,姐姐会为我作主的。”
刘嫖意味深长地瞅着她,笑道:“听你说得这么好听,本宫哪有那么好,我如此待你,那也并非一厢情愿,我可是要有回报的哟!”
王娡:“妹妹心里明白,单只要姐姐能替咱们彘儿做成了大事,太子妃的位置非我们阿娇莫属,这一点,妹妹一直在心里铭记着,姐姐就只管放心好了!”
刘嫖笑着:“彘儿也是本宫看着长大,他那个‘金屋藏娇’的许诺,那也是天下人尽皆知的,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娡犹豫着:“只是妹妹最近听人传闻,说长安城里流传着一个什么童谣?”
刘嫖:“我打量着你就是为这个来的——这个么,馆陶也听到了!不过我想要告诉你,对付这种童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听不传不闻不问,它自然就自生自灭了,无须为它扰了自己的心境。”
王娡怔了一下,忽儿笑了:“姐姐不愧是姐姐,到底是与陛下一母同胞,说话处事就是不一样!”
刘嫖:“好了!我这里还有别的事,有关童谣的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太后那里,有机会我自会帮着劝说,放心,就像你刚才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王娡:“那就多谢姐姐费心,妹妹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