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睢阳。梁王宫。
刘武沉着脸坐在几案前,继续擦拭着他的那把宝剑,对跪在案前的芷兰看也不看地说:“若还是为他们几个求情来的,那就请回吧!本王可没有功夫听你一再地废话。”
芷兰:“大王,这个是邹阳先生在狱中写给大王您的书简,请大王……”
刘武:“放下吧。”
芷兰将书简交与侍者,继续跪在那里并不起身。
刘武:“还有事吗?”
芷兰:“邹阳的家眷婉兮下落不明,人命关天,请大王开恩,准许他出来寻找家眷。”
刘武:“怎么?他一入狱他的家眷就跟人私奔了不成?”
芷兰:“回大王,不是的。婉兮不是那种人。”
刘武:“那是为了什么?”
芷兰:“早在邹阳没有入狱前,婉兮就不见了。”
刘武:“寡人好像听你说过,他俩人都快要有孩子了,怎么还会……”
芷兰:“孩子没了!”
刘武:“没了?怎么没的?”
芷兰:“邹阳听信了别人无聊挑唆的话,一怒之下对婉兮动了粗,因下手太重,就……”
刘武:“听信了别人的话?谁的话?”
芷兰:“公孙诡!”
刘武:“公孙诡?”
芷兰:“这个人……”
刘武皱眉道:“好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儿,我知道你接下去又要说什么了!书简放下,你下去吧,我这里还有别的事情。”
芷兰:“喏,芷兰告退。”
看看芷兰已经退至大殿门口,刘武忽然又叫住她:“你……回来!”
芷兰站住,并没有回头。
刘武:“寡人跟你说话呢……”
芷兰:“回大王,芷兰请问大王还有什么吩咐?”
刘武恼怒地:“本王吩咐你回来!”
芷兰只好回转身来,重新给刘武行礼:“大王恕罪!”
刘武:“恕你无罪,坐吧。”
芷兰:“罪女不敢乞座,还是站着说话吧。”
刘武:“本王叫你坐你就坐。”
芷兰:“多谢大王赐坐。”
刘武看看芷兰重新坐下,又命侍者:“看茶。”
侍者:“喏!”
芷兰看着侍者为自己端来了一杯茶盏,才开口道:“大王有话敬请吩咐。”
刘武半扭过身子,眼睛望着天花板:“你不是要为他们几个求情,让寡人放他们出狱吗?”
芷兰重新起身下跪:“求大王开恩。”
刘武:“若要本王开恩,也不是不可以,只有一个条件。”
芷兰心里一顿:“大王请讲。”
刘武把玩着自己手上的茶盏:“还是先前咱们曾在竹园里提到的那件事,你若应允了,一切都好说。”
芷兰:“大王……”
刘武慢慢起身,从殿前的台阶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到芷兰面前,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女人家身体娇弱,本王会心疼的。”随后送芷兰回到自己的坐塌上,拍拍手说:“怎么样?现在没想好可以不说,等想好了差人来告诉本王,寡人自会安排好一切。”
芷兰:“不!大王!”
刘武的眼睛瞬间睁圆了:“你还是不愿意?”
芷兰:“大王……”
刘武气恼地一脚踢翻了芷兰面前的几案,上面的茶盏碎了一地……
侍卫闻声进来:“大王……”
刘武朝侍卫摆摆手:“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
看着侍卫走出大殿,刘武才问芷兰:“你想说什么?说!”
芷兰:“男女之事不能勉强。”
刘武:“可寡人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为宁愿喜欢他们中的哪个书呆子而不喜欢我?寡人又有哪点配不上你!”
芷兰:“芷兰不喜欢拿这种事做交易。”
刘武:“交易?哈!在你芷兰眼里这是交易?”
芷兰:“是的,大王。”遂抬头看了他一眼,镇定地说:“我答应你要求我的事,因此换得内史、枚乘和邹阳将军出狱,难道这不叫交易吗?”
刘武冷笑一声:“你可以这样认为!不喜欢?哼!那就让你的内史、朋友或兄弟死在大狱里好了!”
芷兰垂首躬身:“芷兰无能,没有能力救他们出狱,但是芷兰也决不因此做违背自己心愿的事。”
刘武朝着芷兰冲上前去,却在距她一步远的地方嘎然而止,瞪着眼睛朝她吼道:“退下!你给寡人退下!寡人再也不愿意看到你!”
芷兰也瞟了他一眼,从容道:“喏,芷兰告退。”
21、安陵,袁邸附近的街头。
小城中心街道,一街两旁小小的铁匠铺,木器铺,草鞋铺,粮栈,酒肆,等……
袁盎一手提着一只竹编的鸟笼,一手牵着一条黑色的大狗在大街上逛悠,鸟儿在笼子里发出一串串好听的叫声,狗也不时地朝着路边拱着跳着……
袁盎身后,婉兮女扮男装挂着一条面纱不远不近的紧随其后……
一路上,许多人都跟袁盎打着招呼:
粮栈掌柜:“袁大人,遛狗呢!”
袁盎不停地朝路人点着头,着意对铁匠铺师傅说:“遛狗,遛狗,您生意好!”
铁匠铺师傅:“托您的福,生意好!”
木器铺女掌柜朝他招呼:“袁大人,遛鸟去呀?”
袁盎亦是点头:“遛鸟。”
一个扛了根木竿,上面挂着一串草鞋的年轻小贩迎面走来,也朝他招呼:“袁大人,你这鸟可真好看!叫得也好听。”
袁盎瞧了他一眼:“喜欢吗?喜欢就送你了!”
年轻小贩:“哟,大人的宝贝,小的可不敢要。”
袁盎大大咧咧:“那有什么?凡这世上的物件,谁看着喜欢就是谁的!”
粮栈掌柜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袁大人,您说这话可有毛病。”
袁盎也朝他笑着:“有毛病?”
不远处酒肆掌柜的接话了:“袁大人,这早晚咋不见你上朝去了?”
袁盎笑哈哈地:“被朝廷罢了官了呗!”
酒肆掌柜:“不能吧?咱听说当今陛下挺器重您的!”
粮栈掌柜:“那还用说?国士无双嘛!”
袁盎脸上笑着,不自然地对那人说:“真的真的,解甲归田喽!”
待他走过去,市井人们不由得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真的假的?”
酒肆掌柜貌似十分聪明的样子对大伙说:“别管真的假的,他呀,这就像后宫过气儿的妃子,失了宠喽!”
木器铺女掌柜不服气:“别瞎说,谁不知道他呀!打从先帝那会儿起,他就在朝廷里很吃得开,后来……”
卖草鞋的小贩就说:“后来的事你不知道吧?他呀,应该说打从先帝那会儿就几起几落!可是这一次,他呀,难逃厄运!活不长久了!”
那酒肆掌柜不解就里地问:“怎么会?为什么呢?”
草鞋小贩:“为什么?得罪了大人物喽!”
木器女掌柜这会儿也凑上来,几分神秘地打听:“他得罪了谁了?”
年轻人轻蔑地朝那妇人望了一眼:“哼!天机不可泄露!”
老妇人碰了一鼻子灰,恨恨地骂:“泄你娘的脚!”
年轻人:“走着瞧!”一边走一边朝着袁盎身后的男装婉兮细细打量,眼神里竟是几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