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未央宫偏殿内。
文帝独自坐在案前批阅奏疏,一边朝空空的大殿看了一眼,见案前的一端站着手拿拂尘的邓通,边朝那邓通招了招手。
邓通朝殿外看了一眼,赶紧趋前:“陛下。”
文帝一边卷收竹简,一边对邓通说话:“怎么,这回来京觐见,吴国又是只来了一个使臣?”
邓通垂首:“是的,陛下,还有几个随从,都给廷尉府扣押了。”
“你去把把那个吴国使臣给朕召来,朕要问问他,那刘濞他到底怎么想的?”
“是,陛下。”
邓通走到殿前:“宣吴国使臣觐见——”
吴国使臣走进宫殿,叩拜:“吴国使臣拜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文帝:“你吴国今年就来了你一个人吗?”
吴国使臣:“启禀陛下,下臣代表我们大王前来,所来并非下臣一个,还有随从十数人。”
文帝:“那吴王刘濞,他为什么不能亲来见朕?”
使臣:“回陛下,我们大王有疾,行动不便,因而不能前来觐见。”
文帝:“是吗?朕倒想知道,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打不打紧?”
使臣:“陛下,大王的病并不打紧,只是每日卧塌,不能行走,所以只得由下臣代他前来觐见。”
文帝:“哼,朕派人去看过,他好像并不像你说的,病得不能来朝觐见。”
使臣伏地叩头:“臣请陛下饶恕我们大王不来朝觐之罪。”
文帝:“自朕登基以来,他已多年不来京朝觐,按汉律当斩!”
使臣:“陛下万万不可!”
文帝:“那你给朕一个饶恕他的理由!如果你的理由充足,能说服朕,朕便可饶恕他死罪,并免于治罪。”
使臣:“陛下,臣虽然愚昧,且偏居陋乡广陵,却也早闻陛下是位仁德之君,如今天下归一,四海初定,陛下兴耕利民,威加海内,令天下诸侯感沛五内,心向往之。吴王身为大国藩王,富甲一方,朝廷若能收拢为用,当有利国邦,若因宗室内务激变,因而惹起事端,必致天下大乱,于国于民都极为为不利。下臣为陛下思,为天下计,当今之势,陛下不若以安抚吴藩为上,切不可因小失大,将这天下难得的太平之世毁于一旦。”
文帝:“依如此说,那朝廷只好忍气吞声,一味忍让了?”
使臣:“陛下,氏族亲情之间,无所谓忍让,放眼天下向善之路不止一条,以眼下计,陛下当取中庸怀柔为妥。况皇太子误伤吴太子之事,所去时日尚浅,吴王心存芥蒂也是人之常情,若陛下此时能施以大度包容,一切不畅之结或可化解也未可知的。”
文帝略加思忖:“言之有理。即是这样,你回去告诉那刘濞,朕念他年事已高,叫他好生养病,朕这里赐他一副几仗,如他身体一直不好,以后就不用来朝觐见了!”
使臣:“下臣代大王谢陛下恩典!皇上陛下长乐未央!”
6、广陵。吴王宫内。
吴王宫内,刘濞居中就坐,旁边应高与高驹分列。
执事:“去长安代大王朝觐天子的使臣回宫!”
刘濞:“叫他们进来吧。”
使臣:“下臣拜见大王!”
刘濞:“起来吧,说说看,那刘恒这回见了你是个什么脸色?”
使臣:“回大王,此次去长安,陛下先是扣押了下臣和随从,后又给放了,还召见了下臣。”
刘濞:“他怎么说?”
使臣:“陛下要我回来告诉大王,‘朕念他年事已高,叫他好生养病,朕这里赐他一副几仗,如他身体一直不好,以后就不用来朝觐见了!’”
刘濞表情复杂:“那刘恒,他真的这么说的?”
使臣:“是的,大王。”说着话又朝殿外招了招手,让人拿来了几仗。“这个,便是皇上陛下送给大王的几仗。”
刘濞看着那几仗,气哼哼地说:“哼!算他刘恒还识相!”
刘驹:“父王,不会那长安一条几仗就把大王给收买了吧?”
刘濞:“想让寡人不反,他做梦!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罢了。”遂伸手要过那几仗,咔嚓一声折成两截,嘴里骂道:“寡人哪里就老到叫他刘恒来怜悯的份儿上!走着瞧!”
应高:“大王英雄!”
刘濞看了应高一眼:“寡人向来不怕谁给老子耍横!他刘恒这回能低头示弱,也还算他聪明,寡人这回就先放他一码,再看看这出戏他究竟怎么往下演再说。”
应高:“即是这样,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濞:“你说。”
应高:“那个枚乘和邹阳,在牢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既然大王眼下不打算反去长安,这两个人再关下去也就失去了意义和理由,不如就把他们先放了,免得外人嚼舌头,说我们苛待读书人。”
刘驹:“哼,中大夫真会当老好人。”
应高嘻皮笑脸:“我这也是为大王着想嘛!实在为一两个读书人落闲话不值得。”
刘濞:“好了好了!就由着你说的办就是了!”
7、广陵。吴国大牢门前。
婉兮独自候在牢门前。
牢门打开,枚乘和邹阳蓬头垢面地从门里走出来,二人望着高远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婉兮惊喜地朝邹阳奔了过去:“邹阳哥哥!”
邹阳有些愣怔地望着她,恍若隔世:“婉兮?”
婉兮不顾一切地扑进邹阳怀里,失声痛哭:“邹阳哥哥!”
邹阳略显尴尬地朝枚乘看了一眼,枚乘笑了笑,邹阳拍拍她的肩膀:“本厢公这不是好好的么?哭什么?”
枚乘从旁见礼:“婉兮姑娘!”
邹阳拍拍婉兮的肩膀,示意她跟枚乘打个招呼。
婉兮抹了一把眼泪,朝枚乘行礼:“婉兮失仪,婉兮见过枚先生。枚先生见笑了!”
枚乘有意打趣她:“姑娘好像轻减了许多,方过去的这一阵子,相思病看来害得不轻嘛!”
婉兮只是摇头:“恭喜枚先生出得大牢,重见天日。”
邹阳却心疼地望着她:“真的,婉兮,你脸色好难看,也憔悴了许多,是不是真的病了?”
婉兮朝他深情地一望:“婉兮没事的,邹阳哥哥……我们快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