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鲤本来还打算再去一趟柳府,被河瞳强烈制止了,还说她是神经病,她也就放弃了,好在河瞳的药非常管用,这两日身子恢复了不少,河瞳也收集到不少关于柳府和比武招亲的消息。
柳府的消息没什么异常,柳嵘是凭着在均山城的信誉当上城主的,十年里,均山城在柳嵘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据说他为人宽厚、常怀慈悲之心、乐善好施,而他的女儿柳冬宁更是遗传了他这一优点,不仅善良聪慧,更是貌比天仙,这不仅是柳府之幸,也是均山之福。这么说来,文鲤就认定那日所见的柳姑娘就是柳冬宁本人了。
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从身份上而言,来者上至达官显贵,下至略有拳脚的老百姓。
比武招亲当日,均山城更为拥挤,几乎是水泄不通,而周遭的小贩异常活跃和兴奋,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擂台设在城里一家酒楼前,越靠近人就越多,文鲤不禁感叹,这柳冬宁实在是受欢迎,自从她见过那个柳姑娘后,就改口说是柳冬宁比金凰羽受欢迎了,那样的姿容,无论男女,谁都不会讨厌吧?
但这所谓比武招亲,并不是只有武斗那么简单,参赛的人首先得是样貌过了关,至少也要是容貌端庄之人,还需得身体康健、无先天不足之症,在比武招亲的前两日又在夫子庙进行了文试,只有过了关的人,才能参加这比武招亲。
如此看来,可见柳嵘对柳冬宁的重视,必要给女儿寻一个文武貌三全的夫婿,他认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柳冬宁,不枉他多年以来的心血。
尽管如此挑剔,入选比武的名单上,也多达百人。
擂台上,柳嵘说了几句开场白后就携着家眷在酒楼上方观战了,而柳冬宁更是乖巧得很,她穿着湖绿色竖领大襟大袖长衫,内里着的是白罗绣花百迭裙,今日份的妆容也是是素雅,不像之前那般明艳,一眼望去,宛如谪仙。
话说回来,文鲤其实并不爱看人打斗,特别是这种比武招亲,为争一个女子闹得面红耳赤,颇没意思,她离得较远,只看到不断有男子上场,其中一个必会被扔下擂台,有的人武功平平,不到三秒就认输了,有的人武功高强,轻而易举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也有强者相对,这就相对有看头了,但是兴趣盎然的只有观众,而她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看柳冬宁。
又想起那日听到的对话,什么比武招亲什么准备之类的话,她就觉得这比武招亲必会有蹊跷,而且会涉及到金凰羽。
时间渐渐过去,这一整场下来,重伤的人颇多,想必卖药的商人又赚了一笔。文鲤瞧了一眼那位获得胜利的年轻男子,由于离得太远,看得不太清,只觉这人万分眼熟。
这时,柳嵘站在擂台上,看着身侧那位年轻男子,颇为满意:“我宣布,这位越城公子将会成为老夫的乘龙快婿。”话音一落,掌声四起,欢呼连连。
文鲤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越城?”
河瞳问她:“怎么?你认得?”
文鲤不语,不知道是该答认得还是不认得,这位越城,是木沅的小师叔,虚元真人最年轻的一位弟子,也才比木沅大了八岁,她如今不是木沅的脸,又不好套近乎,等等,他下山来做什么?还参加了比武招亲?看起来确实荒唐。
“不行,我得问问他。”文鲤暗自想着。
“我来会会你。”
这是柳冬宁的声音!
文鲤抬头望去,不再想越城的事情,周遭的群众更是惊叫连连。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娉娉婷婷。
柳冬宁踮起脚尖,从酒楼上轻轻跃起,落在擂台上,宛如仙女入尘,柳嵘皱起眉头,略有惊慌之意,满脸不可置信:“宁儿,你、你......”
围观群众一阵唏嘘。
“柳姑娘才是真正的文武貌三全啊!”
“是啊,柳姑娘不愧是我们均山第一美人。”
“但我从没有听说过柳姑娘会武功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面里看着端庄贤淑,实则确是彪得很,这不是明摆着欺骗人吗?”
“怎么城主好像不知情啊,居然能瞒着家里偷学功夫,实在是厉害,表面功夫简直一流。”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对于柳冬宁的评价,这些人转变得实在快了些。
文鲤一直盯着台上,柳嵘已被拉至一边,气得涨红了脸。
越城身上已有不少伤,血渍斑驳散落在白衣上,头发也有些零乱,他笑了笑,仍是彬彬有礼,向柳冬宁抱了一拳:“柳姑娘,你这是?”
柳冬宁不屑一笑,颇有一种勾人的意味:“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本姑娘也受够了!何不痛痛快快打一场!”最后两句她是吼出来的,却笑得更邪肆。
文鲤震惊,佩服柳冬宁在温婉柔和与泼辣妩媚之间切换得来如自如。
柳冬宁对着围观的群众,声音却是温柔似水:“不想死的快滚。”听的人却是心惊胆战,已有一部分人离开了,却大部分人还选择在这里看热闹。
“宁儿,你要做什么?”柳嵘惊慌地问道。
而柳冬宁却狠狠地盯着家仆:“带老爷夫人回府。”
家仆从没见过这样的小主子,鬼使神差地拉着柳嵘走了。
越城望着几近疯狂的柳冬宁,冷笑道:“妖孽。”
柳冬宁毫不客气:“是啊,真正的柳冬宁早就死了。”
越城有一瞬间的恍神。
柳冬宁极爱笑,笑得明媚,笑得勾人,风情万种,她衣袖里长出一根藤蔓,朝越城飞出,越城欲要用剑斩断它,不料却被藤蔓缠上,与此同时,柳冬宁的脚底下有无数的藤蔓密密麻麻爬了出来,眼尖的人发现了这些藤蔓,大惊失色,怪叫着:“有妖怪啊!有妖怪啊!”一边叫着一边跑,随后更多的人发现了,场面一度混乱,方才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大多数也已受了重伤,也不好跟着掺和,只觉得这拔得头筹之人倒霉透了。
文鲤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被河瞳的眼神扼杀了这个念头。
越城望着满地的藤蔓,厉声道:“负离,斩!”
那把被藤蔓缠住的负离剑瞬间露出了光华,片刻之间便斩断了缠住它的藤蔓,一个转身,在柳冬宁周围快速飞窜,斩断了所有的藤蔓,又重回越城的手中。
柳冬宁面露难色,却仍扬起头看着越城:“你究竟是,想娶我,还是想杀我?哈哈哈哈哈哈!娶我?再将我杀掉?实在是讽刺!”柳冬宁的话语中已有些哽咽,她冷笑着,看着一本正经的越城,闭上了眼睛,她周遭的藤蔓已经消失不见,她笑着,将要倒下去,越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疾手快,这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长腿一迈接住了将要倒在地上的柳冬宁。
越城紧张地问道:“你如何了?”
柳冬宁在越城怀里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笑。
“杀了她!杀了这妖女!”围观群众的声音如此地整齐,讨伐着柳冬宁。
越城看着怀里的柳姑娘,神色复杂。
那些人还在讨伐她,柳冬宁笑容顿时僵住了,露出了隐忍着的颤抖,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她看着越城,似乎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引得越城更为疑惑。
已经有胆子大的人朝柳冬宁扔来了石块,越城转身想要遏止,柳冬宁却拉着他的衣袖,摇摇头,他看着柳冬宁:“你究竟如何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砸中了柳冬宁的额头,鲜血渗了出来,流进她的眼里。
“啊!”柳冬宁突然惨叫了一声,如同文鲤那日所听到的一样惨厉。
越城还重复着那一句话:“柳姑娘?你究竟如何了?”
柳冬宁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她缓缓起身,双手勾住越城的脖子,紧紧地抱着,而越城居然慌了神,在她又一声惨叫声中,一截长满绿叶的木头插进了越城的腹部,绿叶上沾满鲜血,滴落在地上。
文鲤惊呼不妙,迅速闪到擂台上,推开柳冬宁。
几乎所有人都被柳冬宁吓到了,围观群众此时更是一边叫着“妖怪啊”一边神色慌张地逃离,更有人吓昏了过去,而柳冬宁身上长出来的树枝比上次见到的还要长,此刻还在不断生长、延伸。
文鲤难以想象,如果她不推开柳冬宁,越城将会变成怎样。
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从柳冬宁的嘴里发出。
越城捂住腹部的伤口,神色复杂地望着柳冬宁,似乎想帮她,又无从下手。
已有人跃跃欲试上来与柳冬宁交锋,一口一个妖女地叫着,文鲤皱皱眉头,瞧向河瞳的方向,只见他慢慢踱步过来了。
“帮我看住他。”河瞳过来后,文鲤指着河瞳,吩咐道。
“他?”
“嗯。”
“你的身体才恢复。”
“放心。”
文鲤望着那些张口闭口要诛妖的人,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气,长剑出鞘,挡在了柳冬宁与那些捕妖者之间,进而向捕妖者进攻。
“这女人是与那妖女一起的!”
“杀了她们!”
听着这些声音,文鲤更是心烦意乱,分明柳冬宁让他们离开了,明显是不想伤人,但,是妖就该杀吗?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雾面人在这时出现了。
一掌下来,就击倒那一群捕妖者,柳冬宁被一团黑雾包裹着,不得动弹,与那天如出一辙,黑雾散去后,她身上的树叶开始枯黄凋落,树干也正在慢慢消失,但这次,她却是昏了过去,雾面人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对文鲤道:“谢谢你帮我拦住他们。”话说完,便抱着柳冬宁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哈?”文鲤一头雾水。
倒地的几个捕妖者受了重伤,看来那个雾面人生的气不小啊。
擂台已经一片狼藉,文鲤回头望了一眼河瞳,他正扶着越城,见文鲤看过来,道:“我已给他吃了一颗清心丸。”
文鲤走到越城身侧,叹了口气:“先离开这儿。”
越城看向文鲤,一愣,转而轻笑:“我们去均山,他们在均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