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竹影摇曳。
平波府内的牡丹亭上,杨帆、陈省二人相对而坐。石桌,石凳,清酒,知己。
“杨帆兄弟,都说自古帝王皆寂寥。你说会不会以后,你我二人就不能再推心置腹,饮酒作乐了?”
“太子殿下,杨帆…衷心希望我们有一天再无兄弟之情,唯有君臣之别!”
“你这是何意?难道我不值得你交心吗?”陈省面容发怒,手中握着酒杯用力砸在石桌上,可以感觉出,陈省再用力半分,那酒杯就碎了。
“决然不是!殿下,我知道您性情正直,最讲忠义…”
“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稳坐龙椅,何其难也!狼子野心之人满脸忠诚;佞臣贼子巧舌如簧。殿下想要稳居皇位,只能相信自己,对他人永远抱疑三分。”
陈省无言,把酒低叹。
“今日我与殿下所说的已经是大逆不道之言,杨帆有罪!”
“哎~今日之言,只有你知我知。难道我还会因此治你的罪不成?我今生,视杨帆兄弟如情同手足。”陈省徐徐饮下一杯酒,对杨帆说到:“父王一直在叫我提防弟弟,杨帆将军,如果素儿真若父王所说…”
“殿下!殿下大可放心,皇上圣明多断,皇上是绝对不会让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的。”
“但愿如此吧…”
杨帆看着陈省,心中嗟叹。杨帆知道陈省在担心什么,当初自己由陈素提拔重用。如果将来真的发生二王争位,杨帆帮谁呢?
杨帆也在一直担心此事,陈素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多年以来陈素未曾亏待过自己半点。而今,陈省视自己如手足兄弟,推心置腹。无论帮谁都是忘恩负义!如果陈素出手争位…不,是已经出手了!
杨帆近期虽在西泊郡,但是杨帆也知道,陈素正打算将刘婉儿嫁于李绶。当初陈素同样许婚于自己,杨帆口中说着不想触及儿女情长,实则更是不想卷入王权之争。如今李绶也明白陈素的用意,不知李绶会做何决定。而对于李绶的决定,杨帆更感兴趣的是,陈圣对此会做何决策。
二人无言,杯中月影荡漾。旺盛的沿阶草中,蛐蛐叫的正欢。天边飘来一片阴云,恰好遮住了皎白的月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二人循声看去,只见曹破蒋立慌忙奔来。
二人看到杨帆、陈省,噗通跪下:“殿下,将军,大事不好,黄衍起兵谋反,挟持了圣上!”
哐啷!酒壶破碎!陈省拍桌怒起。
“这个混蛋,你们领兵随我前去救驾。”
“且慢!”杨帆出言阻止。
“杨帆!你?”
“殿下切莫激怒,此事还有蹊跷,黄衍本是即将卸甲归田之人,现在已经交了兵权,他凭什么谋反挟持圣上!”
“你刚才说狼子野心之人貌似忠义,佞臣逆贼巧舌如簧!转眼就忘了吗?”
“黄衍当时辞官回乡,你我二人都在其旁,他不但独自辞官,还为儿子在朝中找好了归宿,可以看出他绝无谋逆之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道我现在置父皇安危于不顾吗?”陈省心急恼怒。“王汉何在?”
一个身披盔甲,守在院外的护卫跑进院内,对着陈省跪下听令。
“王汉,你立刻调集全部兵马包围皇宫城与我汇合。”陈省说完飞身而去。
“殿下,万万不可!”看着离开的陈省,杨帆摇头轻叹,知道多说无用。
“曹破!你立刻领一万兵马驻守脊丘。”
“曹破领命!”
“蒋立,你立刻领一万兵马驻守龟谷。”
“蒋立领命!”
中定城西、北邻水,东面临山。想要进城,只有经过两道要塞,就是脊丘,龟谷。也就是说,如果占领了这两地,中定城就如同瓮中之鳖。
曹破、蒋立领命离开。杨帆双臂拄在亭栏上,看着天边变幻无常的阴云,嘴角轻笑。
“这就开始了吗?”
红墙高耸,金殿森然。此时的皇宫宫门紧闭。陈省凌空而起,翻过宫墙。偌大的皇宫之内,不见宫女守卫。原本灯火通明的皇宫,此时只有巨大的金殿阴影在月光映照下默而不语。
夜色渐凉,空无一人的皇宫安静地诡异。
陈省心中哪管那么多,一心只想营救父王。陈省迎风飞天,衣袍烈烈。浑身金黄色的真气萦绕滚动。如同一条金龙向静心殿飞去。
整个皇宫都沉浸在黑暗之中,唯有静心殿灯光独明。静心殿外不见护卫,陈省心中升起不祥之感。陈省一把推开殿门,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黑影坐于龙床上。
屋内灯火渐明,有宫女点着了几盏宫灯。屋内的情况变得明了。只见陈圣坐在龙床之上,李绶与几名御卫在其侧,香炉细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陈省跪在陈圣面前。陈圣面色阴沉,良久不语。灯光摇曳,看不清陈圣脸上是喜是怒,仿佛百转纠结以后,痛下了什么决定!
“你起来吧,来我旁边坐下。”
陈省站起来挨着陈圣坐下,心中百般不解,问到:“父皇,我听到黄衍起兵造反的消息立刻前来救驾。黄衍他……”
陈圣转头看了一眼地上,只见一摊血肉在地上,夹杂着细碎的衣物碎片。“已经被御卫剁成肉泥。”
“忘恩负义的混蛋,死有余辜。”
陈圣看着陈省,说到:“和我一起等吧。”
陈省皱眉不解。“父皇的意思是?”
“等素儿前来!”陈圣有气无力的说道,仿佛刚才的思索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陈素重军北上。翌日下午,陈素率两千先锋队来到脊丘,看到曹破驻守在此,心中知道不妙。曹破知道是陈素前来,立刻亲自拜见。陈素面色凝重对曹破说到:“黄衍造反,挟持圣上,你们不去杀賊救驾,在此为何?”
“禀报征南王!我和蒋立奉将军之命各驻守在脊丘,龟谷。将军有令,凡是进城救驾之人必须放行,但是为防有人趁乱造反,我们一定要守住脊丘,龟谷。”
陈素听完,闭目仰面。痛心疾首地说道:“成也杨帆,败也杨帆呐!”
陈素面色不善,带着先锋军过了脊丘。“杨帆,既然你坏我大事,那就别怪我不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