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礼官将将印,用盘子捧给威王。威王接过,将印、兵符,将其放到御书案上。站起身来,高声说道:“众位爱卿!一路辛苦,请随寡人回家。这兵符将印,暂交由国尉府丞执掌,由其将兵收回大营。”
“诺!”
“宣,国尉府丞,田朌上坛!”
“臣,田朌,奉诏登坛!”
威王执印在手,高声命道:“田朌听令!”
“末将在!”
“命你,帅凯旋军士,回归大营!”
“诺!”田朌,双手接过大将军印,执令在手道:“众将士,随本帅,回归大营!”
“诺!!”众将士,雷鸣般齐声应道。依次按作战队列,撤离广场,收兵回营。
“田爱卿!孙爱卿,随寡人一同回家!”
“诺!”
君臣一行,一路上每过一亭,依礼接受众百姓,劳军之礼。缓慢而行,回归临淄,罢朝三日,举国欢庆。
……
临淄城中,齐王宫宴会厅中,宫灯高悬,空中彩锦拉成织带,上缀团花,四处透露出喜气洋洋的气氛。
威王举起手中酒爵,醉言道:“来!田爱卿……孙爱卿……寡人再赐侬一杯酒”
孙膑,红着脸,微露醉意:“君上,臣实在是不能喝了!”
“嗳!爱卿,这围魏救赵,开战法之先河,孙爱卿,此战可是要记入史册,博得书名千古香!”
“谢君上,赞誉。臣愧不敢当,此战最大的功臣非是臣等”
威王是,醉语道:“嗳!是谁呀,他有这能耐?”
孙膑,拱手谢道:“启奏君上,此人就是魏惠王也!若非他误信谗言在先,他拿下司马错问罪。臣等,无有出兵机会。若非他惊乱调兵,臣,也不会擒拿到庞涓本人。”
威王,翘起兰花指道:“魏罃,欲壑难填,又昏暗不堪!其人志大才疏,眼里只有珍珠,而无人才。又言路闭塞不听实言。治国而不知国情,治军不了解将才。治民不知,民之疾苦!如此为君,焉能不败!”
“君上英明!明察万里。”
田忌,举爵在手,豪爽地说:“君上,此次魏国伤亡三万人,实属必然,有魏罃这样的王上,吴起、庞涓、公孙鞅这些人,在他眼里还不如一颗夜明珠,更不要说司马错、魏章等人,臣估计这些人加起来,在他眼中也不如一座宫楼。臣等,幸得君上宠爱,“进退惟机,无曰寡人”,这是何等信任,让微臣感念至深!”
田忌,缓步而趋,双手一揖道:“君上,我代表孙膑军师,敬君上一杯酒,以表谢意。有你这样的君上,才有臣等之胜利。此次我军大胜,最大功绩乃君上也!”
“喝!”威王,喜道。
“这第二杯酒,我要敬邹相一杯,若非相国居中调度,将辎重源源不断送至君前,何来我军之大捷!”
“喝!”邹忌,谢道。
“田爱卿,邹爱卿!这将相和乃是国家之幸,寡人之福!”
二人颔首道:“谢君上夸奖!”
“邹爱卿!来寡人也敬你一杯,此次,田爱卿主战在先,又将封地之兵,全部派出在后,实乃是众臣之表率!”
“臣愧不敢当!此次兵败之将,全是臣之举荐也。”
“邹相,末将很爱惜二位将军,所以令其攻打平陵,守护辎重大营。没成想,庞涓竞然用釜底抽薪之计,直袭平陵!”
邹忌,脸带愧意:“君上,庞涓此人凶悍异常!臣,请君上原谅公孙锎、晏殊将军。这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是庞涓亲自攻击之下,世人鲜有人能守住!”
“臣等,也赞同邹相所请!”田忌、孙膑异口同声道。
威王,欣慰地说“嗳!孤,曾听闻人言,二位将军之失,乃是军中内斗。今日三位爱卿,能公心保之,寡人甚感安慰!既然众位卿家,求情!寡人,就令二人待罪立功。派,其二人,去守襄陵。”
“谢君上,不杀之恩!君上英明!”
威王,感佩道:“孙爱卿,寡人,要再敬侬一杯酒!庞涓害侬,侬却救他。这种心胸,世上罕见!真是,将军额头能跑马呀!”
“谢君上,夸奖!庞涓人品卑劣,但勇力十足。其战功赫赫,先后攻破秦都栎阳、赵都邯郸。若非魏罃昏庸,庞涓生病,只要步步为营,回援大梁,臣等必败。”
“嗳!孙将军,也不能过于自谦。这“批亢击虚,围魏救赵”实在是高明之至,开伏击战之先河。”
“此战,摧魏军全部骑兵。围攻大梁又歼敌二万,我们以八万之众,共歼敌三万人,也只是伤及魏军之皮毛,未能伤其元气。这吴起所练魏武卒,战力之高,令人后怕。”
威王举怀在手,脸带敬意:“这胜而不骄!难能可贵,来,我们君臣,共饮一杯。”
“干!”
“爱卿!可要寡人替你,报却庞涓之仇?”
孙膑,抱拳一揖,含首说道:“谢君上隆恩!臣,之仇人是魏罃。庞涓卑劣,但尚留臣之性命。本次臣救过他,也报了他活命之恩,下次若是阵前相见,臣必杀之!”
“壮哉斯言!来,阿拉共饮一杯!”邹相赞佩道。
“孙爱卿!孤令人查过族谱,我们是同一祖先。想当年先太公陈完,奔齐国,任工正。历五代后,我们妫姓分为二支,先祖陈完改陈为田,传至第七代田书,因伐莒有功被齐景公于乐安,并赐姓孙氏,其子孙武是赫赫有名的军事家孙武,在吴国任大将军,封富春候,传至爱卿已经是军事世家。”
“谢君上!我们妫姓是一姓三支。陈、田、孙。居住吴地,吴语软侬,传承至今。”
“伯灵!寡人按族谱排定,侬乃是寡人之侄!希望侬以后以族礼见朕,不必拘泥常礼。”
“谢君上,隆恩。臣愧不敢当。”
“伯灵!孙姓是我田姓旺族,多年来,影响我田氏深远。这田氏中人,多操吴语,皆是受孙子封于吴郡之因。”
“臣,赞同君上所说!”
“伯灵!为偶田氏大兴,阿拉叔侄,要竭尽全力。朕就是侬的后盾,以后侬放手去做,替朕扫除六国!一统六合。”
“扫除六国,一统六合!”众臣,齐声祝道。
……
“罪臣,公孙锎,叩见君上!”公孙锎,身着褐衣稽首,伏地而拜。
“抬起头,来!”
“谢,君上!”
“公孙锎,诸位爱卿,替你求情,寡人原谅你一回。”
“谢君上,不杀之恩!”
威王,一脸肃穆,轻声说:“寡人,看在你还算忠心的份上,本次饶你不死!你去襄陵待罪立功,替换段干朋将军,去守卫襄陵!若再有闪失,定斩不饶!”
“臣,定当不辱使命,若再战败,愿以死谢罪!”
“你好自为之,不要再负朕恩,退下吧。”
“臣等,告退!”众臣,施礼退出,各自回府。
邹忌,回到府中,准备歇息,门军急禀:“禀相爷,公孙将军求见!”
“请到后堂,等待。”
“诺!”邹忌,快步疾出,走到后堂,刚刚坐定。
“拜见,邹相大人!”说罢,跪地叩首,大礼参拜。
“公孙将军,不必客气!你是我举荐之臣,也是君上,心腹之将。本次要引以为戒!否则,将祸及阿拉”
“末将,定当知耻而后勇。大人活命之恩,末将感念之至!日后,大人若有差遣,末将闻令而动!”
“公孙将军!人人都知,你是我之心腹,望你日后还能记得今天之诺!”
“大人,但有差遣,末将必当以死效命。”
“好!下去,好好将息,三日后起程襄陵。”
“诺!末将告辞!”
“送客!”长随,高声喝道。
……
齐王宫,南书房中。医正长桑君,用手捻着银针,脸露焦急之色,轻声唤道:“庞将军,醒醒!”
庞涓,听到呼唤声,强睁双眼,四下打量,言语含混地问:“唔!……这是……阴曹地府?”
“庞将军,此地是齐国王宫,南书房。”
医正看着庞涓已经苏醒。急吩咐太监道:“快去,禀告君上,庞将军已经苏醒。”
“我……怎么……会在这里?”
“乃是孙膑军师,令人将你从前线,给送回宫中,来医治的。”
“卫士长呢?”
“此事,我不知道!”
庞涓挣扎着,欲强行坐起,不小心扯动伤口:“啊!”发一声惨叫声。
“庞将军,不可妄动!小心伤口崩裂!”庞涓,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君上到!”
“参见君上!”医正,大礼参拜。
“长爱卿,平身!”
威王,走到病榻之前,伏下身子,轻声唤道:“庞将军!……”
庞涓听闻,呼唤声,微睁双目:“噢!”了一声。声音弱小几不可闻。
“庞将军,你放心医病,寡人,随后来看望你”
“谢君上,救命之恩。”
“爱卿,庞将军之病,需要多久才能康复?”
“为期半年”
“好,你用心医治庞将军。寡人,派人给庞爱卿,营建府第!”
“诺!”
威王吩咐太监道:“传诏,相国、少府,北书房议事。”
“诺!”太监急步小跑,出宫上马前去传诏。
“宦官令!”威王高声呼道。
“小臣在!”
“即刻,安排宫女十人,伺俸在庞将军身侧!”
“诺!”
“传寡人,口诏给临淄府伊:“挑选,未入宫美女若干,赐予庞将军为妾!””
“诺!”
威王,吩咐完毕,坐在龙椅之上,举杯欲饮。就见邹忌,携少府,入门叩见。
“臣等,奉诏,参见君上”
“爱卿平身!来,一旁坐下”
“邹相,庞将军,再有半年就可病逾,寡人命你为他营建一座府邸!”
邹忌,劝言道:“君上!庞将军,非是齐国之臣。冒然营建,会惹得天下人笑话。”
“朕,看到庞将军,心实喜之。朕看这医病,尚且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要不先为他建府吧,等他身体好后,我们再商议,劝降事宜。”
“臣,听当心,孙军师会……气而离国。”
威王,淡淡一笑道:“军师,人品贵重,气量高雅。断不会因私愤废国事。”
邹忌,一边点头,若有所思的轻声说道:“君上,庞涓人品,不如军师,俗话说:”一山不藏二虎”。”
威王,一笑道:“平时尚德行,战时尚功能。现在生逢战时,一将难求,更何况是猛将战神。至于说庞卿功利心重,在魏国时害过孙膑,多半也因魏罃昏暗。”
邹忌,看下四周,悄然道:“臣,担心,这小人进,则君子退!田忌会羞与庞涓为伍,而心生怨恨!若有别的国家高爵重金……他难免会动心。”
威王,哑然一笑:“这朝中谁是纯君子?寡人不知朝中,谁人身无污点!当年吴起杀妻求将,而使魏国兵行天下,至今战力第一。邹爱卿,侬是纯君子?好像侬也有事欺瞒寡人。”威王说着,用目光看了看邹忌。
邹忌,心神大震,惊的额头冷汗浸浸:“臣,即时着手去办,这庞涓破秦、破赵实乃战神!”
“邹相,给各国派出使臣,知会,围魏救赵之绩。约定各国,共同谋魏,寡人要将魏国一家独霸,变成齐、魏两国,两强并立。若是有他国愿意,出兵攻魏,几番战争之后魏国将彻底沦陷主三流小国。”
“诺!臣即刻派出谒者,传达君上诏命。”
威王,满意一笑,欣慰地说:“邹相,侬也不必担心。在齐国这相国高位,非侬莫属。”
“谢君上,隆恩!”邹忌,叩首退出。
“臣,少府姜涵,叩见君上!”说着,施以稽首礼,叩首到地,伏地而拜。
“爱卿,平身。”
“谢君上!”少府一揖,躬身而立。
“朕与邹相,商议议定,重金给庞爱卿,营建府邸,侬在国库中调拨黄金三千两,以备所需!若有不足,报与朕知。”
“微臣,即刻去办!”
“姜爱卿!在国礼中,找出夜明珠一颗,交给使魏谒者,用于搭救魏章。”
“诺!”
“好,退下吧!”
“微臣,告退”说罢,施礼退出。
“臣,太庙令田婴,紧急叩见!”
“太庙令,请起!”
“启奏君上,臣夜观天象,我齐国主星明亮,将星齐聚。臣在观得中,也发现秦国主星明亮,房星辉煌,魏地分野,主星倍暗。”
“嗳!太庙令,天道幽远,主星明暗,关系到国运!爱卿以后在观星中,若是发现我齐国主星,由明变暗请即刻入宫,告诉孤家!孤闻错即改。”
“君上,善纳谏言,我齐国国威大震,指日可待。”
“田爱卿!请即刻起程,赴秦地找寻房星宿主,若有发现,告知寡人。”
“臣,算房星宿主,尚在总角之年,能否找到宿主,臣实在没有把握!”
“此星,长成之后,将会是何方神圣?”
“此星宿主长成,将会是国之栋梁,国之干将,智慧超群,国策深长,能镇压群星。依天道谶语:百年之内,二十八宿皆朝房。”
“噢!如此厉害!本次出使秦国谒者,由你出任,你暗中查找房星宿主,若是找到,千方百计请来齐国。若是无法请到,就……”威王用手在空中一劈
“微臣明白!但是房星宿主,自然有守护之神。臣,怕是难以完成如此重任。”
“你去驻秦驿馆,寡人自有安排。你只要查找房星,设法将他请到齐国。至于开销,万两黄金之内,你自行决断。若是万金不足,传驿我知。若是无法请到,则在驿馆调集奋击百人,诛灭宿主。”
“诺!”
“你即刻起程,赴秦出使,待会见秦国国君之后,着手密密处理此事。寡人在齐,静待消息,寡人要将天下英才,会聚齐国。”
“诺!”田婴,叩首退出。
……
话说齐使田婴,奉命出使秦国。一路上日行夜宿,急急赶路,半月之后,抵达齐国驻秦驿馆。
“恭迎,太庙令大人!”驻秦谒者,郑卫,拱手一揖欲大礼参拜拜。
田婴一把,将他拉住“郑大人!一别经年,大人看来,风采依旧!”
“田大人!临淄一别,大人临行托付之事,下官牢记在心。到秦之后,我派人多方打听,已经略有眉目。”
田婴,用手止住,谒者悄声说道:“郑大人,此事,我们回头再议。”
“田大人,您一路奔波,我已经安排好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好吧!”
“田大人,请!”郑礼伸手相邀,二人边走边聊,一起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中,按齐国国宴风格摆定。中间主宾席位,虚空。大厅悬红挂彩,灯火通明。
受邀,各国使节,分坐两列。馆驿属官,围坐一桌。
“田大人,请坐主宾之席”郑礼,谦恭让到。
“郑大人,不必客气,一起坐吧!”
郑礼,看到田婴落座之后,走到左首席案之后,落坐椅上,双手举杯:“田大人,下官代表各国谒者及全馆官员,敬大人一杯!”
“喝!”众人,举杯在手,一饮而尽。
田婴,将酒斟满,站起身来,举杯在手,高声说道:“各位大人!本官奉君上诏命,主要是向各国重申友好而来。各位大人,大家满饮此杯!”
“干!”众使者,应声而饮,一气而干。
“田大人!卑职是赵国谒者,我代表全体馆员,向田大人敬上一杯水酒,聊表谢意。”
“感谢赵使!齐、赵两国的友谊以血铸就,祝我们两国,世代友好。来,我们共饮此杯。”
“干!”二人,举杯在手,一气而干。
“田大人,我是魏国驻秦新任谒者,田需。我代表全体馆员,向田大人敬酒一杯。”
田婴将酒杯,放到案上,昂然说道:“田大人!赵魏两国,同属周室封君,同为三晋一体,本应相互爱护,相互提携。谁知,魏惠王一意孤行,欲壑难填。不听鲁国公之劝诫,穷兵黩武,悍然攻陷赵都邯郸,致使百姓游离失所,举国受难。我威王,本着“抗暴疏难”才派兵围魏救赵,解民倒悬。希望田大人能,函告惠王,齐国本次出军,耗费巨大。请魏惠王,或是割地,或者赔款,以补偿齐赵两国之失。”
“田大人!请勿本末倒置,信口雌黄!卫国乃是大魏之属国,赵肃候,无端生事,兵围卫都。我惠王念在百姓困苦,出兵攻赵以救卫难。兵围邯郸对百姓却毫发未犯。不似齐国助纣为虐,诡诈异常,侵我魏境,兵犯大梁!害我百姓,虏我大将!至今侵我襄陵,拒不赔偿。请转告威王,早日撤兵回国,早日割地,赔偿!”
二位使者,怒目相向,用鼻子同时“哼”了一声,端起酒来,齐洒地上:“各位,死难将士,来,共饮此杯!佑我军民,再战疆场!”
二位大使,怒目相向。宴会厅中,顿时剑拔弩张!
“二位使者,请消消怒气!此乃是齐国之馆驿,设宴为田大人接风洗尘。二位,不要伤了和气。”
“对对!二位大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田字,请消消气。”众使,齐声劝道。
“哼!”二人,扭转脸去,互不理睬。
“田大人!鄙人是楚国驻秦谒者,景洪。我代表楚国驿馆,敬大人一杯酒,”
“喝!”田婴举杯在手,一饮而尽。
田婴,吃了几口菜,拱手揖礼道:“各位大人!鄙人不胜酒力,加上一路劳顿,先行告退,请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田大人请!”众使站起身来,揖礼相让。
田婴,拱手而出,离开宴会厅,独自回到馆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