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个皮货商押着一批皮货上了回平州的路,一夜过后,王聋子带着那个小工进了风云观。见小工是生人,有人过来查问,王聋子说小工名仼二小是仼家寨的。见任二小挑水和泥有板有眼,盘查人放心地走了。
几天后任二小掌握了他想掌握的东西,于是打算借故离开风云观。(不)巧的是王聋子讲的那俩风流道姑出现了,从而打乱了仼二小原有的计划。
那时仼二小正在筛沙子,那俩道姑晃荡过来,站到西厢房屋檐下,嘁嘁喳喳说着什么,还边说边嘻笑。仼二小从那俩人的状态中,意识到俩人还是在说着类似王聋子听过的话。仼二小还知道那二位一个名杜仲一个名伏苓。
“真可惜这俩好名子……”。仼二小暗骂后,专心一志做他的活,装做什么也看见,他明白那样的烂货是招惹不起的。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俩烂货嘀咕一阵子竟来到任二小附近,你一言我一语与仼二小聊了起来。
“任师傅娶媳妇了没?”
“家太穷没人给。”
“那到了晚上你能睡个安稳的觉吗?”
“那有什么办法,咱总不能去抢吧?”
“抢不行,人家会打你的。你得去偷。”
“偷,怎么偷,人又不是东西。再说东西也不能偷啊!”
“这跟偷东西两回事,是你情我愿的,不过你首先得学会勾引……”
“勾引,怎么勾引,用炉勾子勾还是用掏耙勾?”
“你笨死了你!我教教你,你先学会沖女人飞眼,文词叫‘暗送秋波’……”
“秋波,什么是秋波,是秋菠菜吧?”
俩烂货都情不自禁地笑了,却见烧火丫头当归端着个大盆从伙房中走出。仼二小说道:
“当归姑娘,是洗菜水吧,这堆泥正缺水给我吧。”
仼二小和王聋子吃住在伙房,和当归是熟人。听任二小这么说便走向泥堆,将盆中水倒在泥堆上,没想到溅了那俩烂货一身泥点子。俩烂货当时就炸了,杜仲张口骂道:
“小骚老婆你瞎了,没看见姑奶奶在这儿吗?”
茯苓也骂道:“你是不是皮子发紧欠收拾?”
“对,对不起。”
当归说着转身向伙房走去,低声骂道:“臭养汉的……”
“小骚老婆你给我站住!”杜仲厉声说道。
当归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仍然向前走。俩烂货扑上前拦住当归,抬手的抬手举拳的举拳,欲对当归大打出手。
仼二小忙上前,满脸堆笑对俩烂货说道:“二位仙姑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怪小的懒不爱挑水,才让二位闹成这样。二位的衣服小的给洗,要打要惩冲小的来。”
“臭乡巴佬你还要英雄救美呀,我告诉你救也是白救,这小骚老婆正想攀高枝儿呢!”
杜仲一语道破“天机”。原来风云观观主看上当归……致使俩烂货醋劲大发,而借题发挥想治治当归。仼二小忙说道:
“二位仙姑开恩……”
茯苓阴笑着说道:“臭乡巴佬滾一边去。”
仼二小既哭笑不得又愤怒不已。
伙夫车前是当归的父亲,闻声从伙房跑出来,又是打拱又是作揖,而哀求道:“二位师姑,当归小不懂事,请二位看在小的侍候观主的份上,就饶了她吧!”
“臭伙夫你的面子能值几个大钱?今天姑奶奶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就快上天了!”
茯苓说着扯下当归的腰带,当归拼命挣扎哭喊,车前跪下一边嗑头一边哀求。茯苓我行我素,开始解当归的纽扣。
仼二小急了,扒拉开杜仲欲上前,杜仲却从后边拦腰将任二小抱住。仼二小怒不可遏,却不敢来硬的,只好跺着脚大喊:
“要出人命了,快来人啊,救命……”
俩烂货这通折腾,已召来六、七个道士在一边卖呆。仼二小这通喊,又召来七、八个道士。然而这些家伙却一言不发,就那么无喜无优地站着。茯苓撕下当归的一片衣襟……仼二小又喊道:
“各位师傅,当归还是个孩子,扒了她的衣服就等于要了她的命,你们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们见死不救还算个人吗?……”
那些假道士仍然呆若木鸡而无动于衷,其中一人暗骂,“是人谁来这鬼地方”!茯苓又撕下当归的一大片衣襟,当归的半拉膀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仼二小实在忍无可忍,运气发功欲甩掉杜仲……
“都给我住手!”
一声娇叱从远处传来,即尔一个高个冷脸的道姑出现在事发现场。那道姑伸手将茯苓扒拉到一边,茯苓站稳后,举拳向那道姑打去。道姑稍一闪,伸手抓住茯苓的手腕,再一推,茯苓后退两步,一个腚墩坐到地上。
杜仲放开仼二小,阴阳怪气说道:“哎哟,原来是七爷啊,你老人家这一声(升)快赶上一斗了!我们姐妹开开玩笑,你老人家发这么大的火至于吗?”
刚爬起的茯苓“呸”了一口,说道:“不就一个放鸽子的吗,还真把自己当爷了!”
那道姑名艾诗仪,是道观管理信鸽的主,也算是个干部。道士们当面称之为七爷,背后都叫她名子的偕音二十一。二十一厉声说道:
“俩个臭不要脸的,平日里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也就罢了,今天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做了能鸟咋的,你顶个鸟……”
茯苓话未说完,二十一已到茯苓身前,伸手点了茯苓的“痒痒”穴。茯苓立马浑身痒痒难当,很快便痒不欲生了!
杜仲底气不足地说道:“二十一你,你凭什么……”
“臭养汉的,你是不是也想刺挠刺挠?”二十一愤愤说道,“好好的风云观,让你们搞得乌烟瘴气,只弟们皆敢怒而不敢言。但我二十一不听你们那一套,你们招惹别人也就罢了,但欺侮这爷俩就是不行!不服咱们就比试比试。”
“比试就比试,谁怕谁!”
杜仲那么说,纯属啄木鸟发虐子嘴硬身子虚,她很淸楚,她与茯苓绑一起也经不住二十一手指一点。
见当归爷俩已进了伙房,仼二小上前说道:“七爷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茯师傅己受到惩罚,你就放过她吧,说到底你们还是一家人吗!”
“看在这位师傅的面上,我先饶了你们,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二十一说着解开茯苓身上的穴道,其实她也不想让这事再恶化下去,只是骑虎难下,是仼二小的话,让她有了借坡下驴的机会。
杜仲暗叹口气,拉着茯苓灰溜溜走了。二十一也转身向正房那边走去,刚走出七、八步,她回头看了任二小一眼。仼二小发现,二十一脸上的阴气竟被和颜悦色取而代之,而那双深遂的大眼睛中,似乎有亮光在一闪……
风云观的伙房有大、中、小三灶,小灶上只有当归父女两人。观中开饭在日落前,仼二小与王聋子得在日落后收工,所以他们只能在收工后进伙房共进晚餐了。
由于白天发生的事,及仼二小的表现,喝了酒的车前讲了一些他不应该讲的话。
原来那俩烂货之所以那么霸道,因为俩人都是观主牛黄的情妇。对此仼二小并不奇怪,因为他知道这个观里的道士道姑都是假的。他还知道有些话车前是不会说的,于是他以二十一是车前老乡为突破口,拐弯抹角让车前说了些他任二小想知道的事。
来凤云观之前,车前在老家镇上开了个小饭店。由于他手艺不错,加上妻子善于经营,小饭店生意一直挺火。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某年妻子突然患绝症而亡,从此小店生意每况日下。心情不好的车前,先是经常借酒浇愁,后又迷上了赌钱。喝点儿酒还行,但赌钱之道却是个无底洞,最终车前不仅输掉所有的积蓄,还拉了一屁股债。致使三日两头有人上门讨债,某日一债主要车前拿女儿顶债,车前大怒,出手打伤债主而吃了官司。
有幸的是,很久不见的远房表弟陈皮回乡探亲,帮车前摆平那事。还让车前跟他干,说从此车前父女完全可以衣食无忧。条件是车前父女只管做饭做菜,别的什么都当没看见,看见了也不能对任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