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了宅院四周,满院的草木霎时间烧为灰烬,冒出浓浓的黑烟弥漫在沧州温府的上空......
堂屋前的树下,厢房里,遍地的尸首,鲜血沿着地缝流进泉水中,染红了莲池的一汪绿水。
“爹爹!爹爹!娘亲!娘...呜....“
......
叶如弦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定睛一看,火光散去,帷帐依旧。又是一场梦。觉得口中干涩不已,叶如弦起身来倒了杯水抬头饮尽,看见窗子外月色正好,月光如水般倾泻进她的窗子,她的睫毛在银白色的月色微微颤动,肤如凝脂而无血色。
屋檐下的黄叶飘落,不知不觉积满了窗沿。
已有整整五年了。
五年前的今日,温府惨遭血洗,全府数十口人,唯有年仅十二岁的叶如弦一人得以幸存。乳母嬷嬷拼死抱着她逃出府中,途中被追兵赶上,乳母嬷嬷被一箭射死。
如弦逃跑的途中,受到蒙面的一白衣纵马的侠客相救,则得以逃脱。五年来颠沛流离,易容改名,扮成男装,才活至今日。
正想着,天外已蒙蒙转亮。屋外传来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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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弦!如弦…!救我,呜呜…“是侍女阿倩的声音。阿倩是乳母姑姑的孤女,逃出温府后,叶如弦便连夜直奔城外,带着阿倩一同亡命天涯。
叶如弦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只看见阿倩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差点没扑倒在地。
“如弦!我清晨出去采买用品,正好撞见了外面几个恶霸…“阿倩一身靛青色襦裙,发髻已因为跑动而凌乱松散了,眼神慌乱不知所措,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美感。
平时她们二人多为女扮男装,方便行走赶路。两人年纪相仿,相依为命,靠着逃走时带的金银细软,偶尔做些小买卖,一路走走停停,浪迹天涯。
阿倩年纪小些,不免有少女爱美的天性,偶尔会换回女装。如弦觉得她天真烂漫,也不苛责,便和她扮作年少优游的夫妻,倒也太平。
叶如弦扶起阿倩,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站在客栈大堂,身后站着几个壮实的家丁。他左手拿着折扇,不停地敲打着右手掌心。
“给我一间一间厢房的搜,小娘子刚刚正是走到这就不见人了!“这锦衣红袍公子哥眼睛一眯,黑眼珠子骨碌碌的转,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让人疑心他的口水就要流到嘴边了。
大堂里打尖住店的客人均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店小二暗自叫苦,这红袍公子正是颍州川阳县中徐员外的儿子,平时不学无术,横行霸道,还极其好色,为祸乡里,无人能管。
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噔噔噔立时就上了楼,开始一间一间厢房搜查。叶如弦素来机警,心中万千思绪闪过。她知道,对付一个恶霸不难,但若是因此暴露了身份,遭到朝廷追杀,那实在是得不偿失。转眼间心里便有了计较。
未等家丁搜到这一厢房里,叶如弦就为阿倩整理好衣冠,抚了抚腰中所藏的柳剑,淡淡地说:
”阿倩,走,我们出去。“
阿倩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小姐才智武功不凡,胆识更是过人。跟在小姐后面,从来不必怕。
“是哪位公子在寻我家娘子啊?”
只见只见如弦扮作一白衣相公,从楼上木梯缓缓而下,雅俊风流,湛然若神,身后跟着一位模样俊俏的青衣小娘子,眼角带泪,我见犹怜。
周围的客人均暗自啧啧称赞,白衣来者气度不凡,贵气天成。身后的绿衣女子亦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这红袍公子心中微微一惊,心中想道:原本只是在街上调戏个俊俏姑娘,没想到这姑娘拔腿就跑。原来是已经婚配了,有相公的。暗自打量,
“你是个什么东西?爷纳个小妾,谁敢来多管闲事!“徐公子吊儿郎当走了过来,围着叶如弦转了半圈。又转向阿倩,色眯眯的盯着她,趁她不备,用粗糙的大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小娘子,来啊,到哥哥怀里来。“
“啊——!“阿倩恶心的立马向后退了半步,躲到叶如弦的身后。
“你这调戏女子的脏东西,甚是恶心!”
叶如弦亦是女子,看着恶霸本就不肯与其多说,忍无可忍,干脆拔出腰中的柳剑便向这红袍恶霸刺去。
红袍公子毫无防备,仓促躲闪间脸上被刺出一道血痕。他感到脸上一凉,用手去摸,只看见满手的血,吓得大叫。
身后的家丁反应过来后,立马挥拳像叶如弦打去。客栈大堂中位置狭小,又有桌椅阻碍。叶如弦仗着身量轻盈,舞着柳剑进退自如,几招下来,就将三四个大汉伤的退下阵来。
叶如弦挥剑将红袍恶霸逼到墙角,柳剑直指其眉心,“说,你到底做过多少这般的腌臜事?”
红袍恶霸眼看周围的家丁势不能敌,眼珠子一转,只好告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子剑术绝伦,再也不敢了,不敢了。”说着一边作揖一边磕头。
“我呸——”阿倩从如弦身后走出来,啐了他一口唾沫,“你这只癞蛤蟆,装什么白天鹅呢,穿得人模狗样的,尽不做人事!得扒了你这身皮才好!”
正说着,阿倩就将徐公子的红袍一把扯下,扯烂了里面的锦衣,露出里面的单衣。徐公子躲闪不及捂着脸转身便跑,扬言:你们给我等着。便回去搬救兵了。
店中看客见恶霸被打退,不由得抚掌大喊一声好!
叶如弦收起柳剑,长吁了一口气。从离开沧州温家以来,一路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因为向来谨慎,很少遇到这种事。如弦暗想,这恶霸嚣张至此,敢公然抢人,一定有些背景。只能收拾东西火速离开。
想到此处,叶如弦牵起阿倩的手就转身欲走。阿倩已经吓得手指冰凉。周围的看客也渐渐散开。
“公子留步,“一玄衣少年低声唤道,却字字清晰,温润谦和。
叶如弦抬眸只见其人,萧疏轩举,神色清减,右手拿着一只羊脂白玉萧挡住去路,孑然而立,一袭玄色长衣,眸子沉静似水,望久了好像要跌落进去。
“公子有何指教?“如弦欲拨开他手里挡路的玉萧,却使不上力。面上对答如流,心里却只得暗自叫苦。
“公子…不…姑娘好俊俏的柳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