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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另一段故事

科学上说,宇宙是由最基本的粒子按照一定的规律构成,所以再复杂的物理现象也能够从微观上得到解释。如果有一台计算机足够强大,能够从宇宙大爆炸的时候开始模拟整个宇宙的发展,那么,在那一个宇宙发生的事,是不是和现实中一模一样,换一种说法,命运是不是早已经被安排,生活是不是早已经站在原地等你,人永远只能被动的接受,选择不了。

于是,在一声巨响的那一刻,欧杨的生命结束了,来不及跟所有他在乎的人留下任何一句话,一个字。可是,生命的终结并不代表一个灵魂的旅程就此结束,实际上,灵魂像一个旁观者,他存在于任何时间,任何空间。

欧杨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混沌中游荡,有一个呼喊笼罩着他,“来吧,来吧”。那个声音来自混沌中的一个整体,像一片汪洋大海,每一个灵魂就好像水滴,欧杨毫不怀疑的把自己融到他的巨大的躯体中。

在这一巨大的躯体中,有灵魂从四面八方汇入进来成为他的一部分,也有灵魂剥离出去,大块的,小块的,那代表着一个生命的诞生。

在这个躯体中,欧杨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整个生命轨迹,他能感受到每一刻的自己,能感受到他想什么,开心,悲伤,期待,还是愤怒…

但是他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他感受到他的自信与责任感,感受到他不刻意的讨好旁人,以此来获取安全感,感受到他跟每个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受到他内心的强大,不再纠结于人世间存在的痛苦,但却能完完全全的享受人世间的快乐。

他看到自己所在的一个小家,屋里的陈设有点像不久前参观过的房间,那是一个温馨的小家,他看到了女儿在跟一只狗玩,那只狗不是丢丢,比丢丢稍大一点。他看到自己正忙着换衣服,好像是准备出门,一个女人正在为他披外套,当脸转过来的那一霎那,他发现那不是妻子,而是吴汐。他看到吴汐依恋的看着他出门,阿芸对爸爸说了声“拜拜”,他不假思索的紧紧抱着吴汐的身体,深深的吻了一下,不吝啬的说“我爱你”,他感受到他那一刻好踏实,从来没有过的踏实,心被填满的感觉。

欧杨看到这些的时候,没有吃惊,没有疑惑,好像这一切本就是那么自然而然。他继续将自己的生命如电影一样回放,妻子李晓曼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过,他甚至都从来没有去过农村,所有的经历都很陌生,直到那一天,他还很小,六七岁的样子,一个女人朝着门外大踏步而去,他弱小的身躯在后面追着,跑着,口里喊着“妈妈别走”。女人已经上车了,车缓缓启动,他还在追赶,前面有一大块石头,他一个踉跄撞到上面,头上全是血,这个时候车突然停下来了,女人从车上走下来,将他一起抱了上去。

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没有撞上去,缘自那一片猩红热辣的梦境,他提醒自己,在一块石头前停下来。

生命从此迈向截然不同的方向,他住进了一个新的家庭,后爸腿有点跛,但人挺好,还多了一个1岁左右的妹妹,那个小女孩,她叫吴汐。

爸爸妈妈开玩笑说,等汐汐长大了,就给他做媳妇,他把这句话记下来了。

妹妹正牙牙学语,开口喊出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不是妈妈,是哥哥。欧杨比自己得了表扬还要开心,因为这是他每天努力的成果,他总比家里的爸爸妈妈更用心教她,教她说话,教她走路。

每次欧杨放学,回到家第一句话的画风永远是这样的。

“汐汐,汐汐,哥哥给带了只好吃的”。

“汐汐,汐汐,哥哥给你带了好玩的”。

“汐汐,汐汐,在家乖不乖,有没有想哥哥”。

...

有一次,吴汐的亲生妈妈来了,说是要把吴汐带走,欧杨就把妹妹悄悄的带出门去,在外面躲了一整天。街上太冷,他担心妹妹会生病,就跑到一户居民家里,他撒谎说钥匙丢了,爸妈上班很晚才能回来,问能不能带着妹妹进屋子里坐坐,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12点,那家大人开始怀疑,最后报了警,警察问他,他也不说话,只好吓唬他,他才哭着说出来实情。

吴汐读小学的时候非常调皮,经常偷懒,不老老实实练琴,欧杨就拿着课本坐在旁边陪她,一会吴汐说“哥哥我要吃苹果”,欧杨就给她削苹果,一会吴汐说“哥哥我要吃草莓”,欧杨就喂她吃草莓。吴汐钢琴的水平进步很快,拿了市里比赛的一等奖,欧杨中考却没有考好,读了一个普通高中。

吴汐读初中了,开始懂得许多事情,占有欲也越来越强,她已经知道生命里这个哥哥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没有难过,反而很开心。这时候欧杨已经长成了一个壮小伙,高高的,帅帅的,正在读大学,学校离家远,他只能每周末回来一回。

欧杨喜欢带同学来家里玩,有一个同学喜欢拿他开玩笑,说他暗恋他们里面的一个女生。吴汐听了很不是滋味,她气急败坏的问欧杨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生,欧杨说没有,那都是他们瞎说的。吴汐就特别严厉的说不能带那个女孩到家里来玩了。欧杨说好,从此以后,吴汐的占有欲就更强了,她不允许其他女生和欧杨在一起,甚至多看他一眼也会生气,会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妹妹身体开始发育,欧杨觉得不能继续和她睡在一起了,就搬到书房里去睡,吴汐死活不同意,父母劝她,她反而更凶。欧杨将她那张生气的脸掰正了,说不能惹爸妈生气,爸爸身体不好,妈妈一个人工作很辛苦,他去学校了,在家里要学会懂事,要照顾好他们。吴汐认认真真的听着,点头答应。可是一到晚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自己的枕头抱到书房来,贴在欧杨的旁边睡。欧杨就不敢常常回家了,他内心其实也忍受着煎熬。

吴汐开始偷偷的做兼职,加上她努力存了好久的零花钱,给欧杨买了一台那时候最流行的诺基亚智能手机,那一年,手机还不是很普及,用智能手机的人更少,吴汐这样做,就是为了天天都能听到哥哥的声音。

欧杨回家的频率越来越少了,吴汐拍了一张手拉着手的照片,发到QQ的说说里,配的文字是,十指紧扣,相守一生。欧杨认得一只手是妹妹吴汐的,因为一只手上的圈子是他在苏州实习的时候给她买的。欧杨感到非常失落,他没有等到周末就急冲冲赶回去,看到吴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哥,你回来了呀。”吴汐笑靥如花。

“你发在QQ空间里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你马上就要中考了,你怎么能谈恋爱……”

吴汐偷偷的笑,安安静静的听完欧杨的数落。

“那是假的,是个女孩的手,你好笨,男生的手会有那么白吗?”

吴汐也常常会担心欧杨谈恋爱,总是或明或暗的套欧杨的话。有一天,欧杨突然带了一个女生到家里来做客,这让她很不开心,说话也不客气,原本她想把那个女孩气走,没想到那个女孩一点也不生气,还说吴汐非常可爱。女孩越是这么说,吴汐就越是心如火烧,不管欧杨说什么,她都故意和他怼,欧杨就看着她笑,哈哈大笑,一直笑,停不下来的笑。吴汐问他笑什么,他不说话,一把将吴汐抱在怀里,吻了上去。原来,那个女孩,是欧杨委托的一个同学,特地来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可是在一起之后,两个人都不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能不能得到社会的认可,于是他们就上网查询关于重组家庭子女能不能结婚,有说可以的,有说不行的,为了这件事,他们只好去找律师事务所,律师说,只要欧杨跟他继父,吴汐跟她继母之间不存在领养关系,法律上没有限制,得到这个结果,两个人高兴得好几晚上都睡不着觉。

可是不管如何解释,欧杨的母亲杨秀琴都坚决反对,他们不得不把恋情搬到地下,直到一天,杨秀琴被检查出来得了“癌症晚期”。

看着他们兄妹,杨秀琴想,这也许就是命运安排吧,以前她反对,只是担心闲言碎语,现在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也就想通了,没有什么比眼前的幸福更难能可贵。杨秀琴不再阻拦了,而且还说服了吴汐的父亲,那一年吴汐上大三,婚礼办得很热闹,她所有的同学,老师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杨秀琴终于见证了膝下这一对儿女的幸福,才安然离世。

欧杨还想继续往下面看,忽听到有人叫他“欧杨先生,欧杨先生”,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Tom教授的床上,四周布满了各种仪器,电脑上刷刷刷的跳转着各种数字。他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全身,发现并没有任何损伤。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欧杨惊恐的问Tom教授。

Tom教授说:“欧杨先生,你醒了,刚才我们用催眠的方法让你睡着,你没事吧,你看到什么了吗?”

“哦,哦,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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