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慢点儿。”
“我不,我得骑得飞快,我现在归心似箭哈哈哈!莲青她们已经在等我了!”
清晨的牧野草原带着隔了夜的凝露,草冷冷的香。
初起的金色的太阳铺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少年策马狂奔,赶赴梦里的家乡。
察科沁尔.古木扎依.蒙寒,察科沁尔是只有这片草原国度统领者才配被冠以的姓氏,古木扎依意味着草原上行踪不定的黑豹子,蒙寒的娘亲说她在生下他时分明看到了黑豹子。
这是这片草原上未来的王者的名姓,尊贵的草原之王,尊贵的察克沁尔.古木扎依.蒙寒。
而此时此刻,这个年轻的男人骑马飞奔在草原之上,踩着黎明时光的边际,归心似箭。
风狂乱吹动他的发角。他的额上和背上渗出微微汗珠,但很快被风吹干,只在他的身上留下细腻温润。他有力的抽拉着马缰绳,手臂露出肌肉的线条。他双脚夹住马背,身体跟随俊黑大马上下起伏,飒爽英姿。
跟在蒙寒百米之外的是他的仆从甘罱。因为此去上灵国置办了一些东西,甘罱的马驮着商品,同样奋力的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两个男人的声音回荡在清晨的风里。
听出蒙寒的快乐与归家的急迫。
听出甘罱的不解。自己这个主子,明明昨晚还心心念念要去追查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奈何此时却这般归心似箭起来。
但蒙寒当然知道自己惦记着什么。他们的马一路飞奔进了行宫驻守的外寨,连马都没下,而是在马上挥了一下王子的令信,就飞也般的奔向本营去了。
“莲青!莲青呢!”
蒙寒的马到了自己的大帐外,他大力拉住马缰绳减速,尚未待那烈马完全停下来,便一个马上登飞下马来。那马也不客气,背上的男人刚离开,便嘶叫着飞奔向远处了。
“莲青呢?看到莲青没?”
下了马,蒙寒急迫的在帐里帐外寻找那个有点刁蛮,又无比温柔的小女子。见谁便问,但帐中今日遇到的尽是男仆,大家支支吾吾,均是摇头,恭敬地不敢抬头。
“王子…”
这时自帐外传来那叫蒙寒牵肠挂肚的声音,如泉水一般响在自己耳畔。
蒙寒猛然回头,便见一个穿麻衣的姑娘赤着脚撩起大帐门帘跨进来。
“您可算回来了!”
莲青迎上来拉着蒙寒的双臂,蒙寒笑嘻嘻看她,见她眼里竟盈着泪水。
“哈哈哈,怎么了,太想我了不是?我这才去了两天,不至于!”蒙寒倒是大笑了起来。
莲青是他一同长大的贴身婢女,二人自小便常哭哭笑笑,打闹在一起。蒙寒倒是奇怪,自己怎么的就有这个能耐,常常要惹到这个牧野宫里头最刁蛮跋扈的丫头流下眼泪才肯放过她。而且回过头来还得自己再去哄着她,逗她重新笑起来。
“好了好了,你看你还流泪了。快让我看看。”蒙寒别着莲青娇小的身体。她却执意别过脸去。
“快别说了,还不是你惹的。一去好几天,一倒无风。”莲青声音哽咽,责备着。
“你这是干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上灵国上好的胭脂水粉。甘罱!甘罱把东西拿过来!”蒙寒朝帐外正在系马的甘罱大叫。
“我不要,我得去洗衣房接着干活了,王子回来了就好。”莲青用手臂擦干泪水。扭头要走。
蒙寒拉住她,细细打量起她来。今日见她不似平常俏丽模样,而是一身素朴,还光着脚!
她的脚上沾着些许泥巴,蒙寒料想这丫头是因为自己擅自离宫的事情东窗事发,被发配去做杂役待罪了!
想到这里蒙寒心里一阵心疼,连连翻看莲青的衣服袖子看有没有受皮肉之苦。
“王子,你…你快松开手。叫人看见…”此时的莲青双手被蒙寒有力的大手紧紧捉住,挣脱不出,小脸红成了小苹果。
“怕什么,我的婢女因我受了过,自然是我这个主子最为担忧她的。”
“王子。”莲青睁睁着泪眼,听到此处心想王子,也不妄莲青如此这般的真心对你。
“啊,这么甜腻,我这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哈哈哈。”
自大帐帘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这爽朗的笑语像银铃似的叮铃铃一字一句落入帐内气氛微妙的两人耳里。
“干什么嘛,还不许说了。”风吹帐帘摆动,不曾想帐外竟堆叠了一众婢女,也不知她们已在那处瞩目了帐内二人多久。那些女婢面有忧色,怕这银铃声的少女惹出事来,纷纷拉拽她的袖子让她噤声。
“帐外何人。”蒙寒哪里不知道帐外何人,此时放开莲青被捉住的手,重整严肃,故作此问。
“回王子殿下,是巧娟。巧娟见王子归大营,正煮了热茶让王子喝了暖暖身。”
“咳咳。进来吧。”蒙寒故作肃穆的咳了两声,命巧娟进来。
只见大帐的帘子被一只如削葱般的巧手轻轻拨开,一位面若霜雪,眉目伶俐,唇红小嘴,脸上挂着笑靥的少女托着茶盘一步跨入帐内。
蒙寒原本气鼓鼓的心一下子被这笑盈盈的少女温暖的包裹住,再不敢有半点子不满意。她就像一朵霜雪中的红花,有一种让蒙寒温暖开怀的力量。
大概也是为此,虽这位巧娟姑娘常在侍奉蒙寒时不拘了规矩,但却偏得蒙寒宽容与容忍。
此时巧娟已灵巧布茶于案上,而蒙寒也已被莲青服侍坐至椅上。
蒙寒端起茶,那是一杯马奶苏子叶果茶,辅一揭开盖子,热气合着奶香、果香温暖的扑面而来。这满满一杯茶足可见巧娟的用心。
蒙寒轻恰一口,连连夸赞,一举头却见巧娟面有不满嘟着小嘴黯然站着。
“嗯?怎么啦,夸你还不高兴了?还是我回来你不高兴了?”蒙寒责怪。
“王子殿下,奴婢哪里敢,奴婢跟其他姐姐妹妹是一样的,殿下不在的时候我们时时刻刻都心系着殿下。只不过…”巧娟唇齿伶俐,清脆吐出这一串责备来。
“只不过什么?不要说话说一半,有话就说。”蒙寒微微皱眉。
垂手立在蒙寒身后另一侧的莲青听巧娟姑娘作如此说,大概已明白了一二。莲青虽是众姑娘之首,试问自己平日也多以大姐姐的角色对众姑娘多加关照,一视同仁。可偏这位巧娟姑娘平日就爱与莲青等几个颇不听从,总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和做派。而巧娟是蒙寒之母伊娜古莲王后安排在蒙寒身旁服侍的人,莲香与众姑娘也只有对她颇多忌惮,不敢于她如何。而在温顺的莲青心目中,只拿她是个爱闹小脾气的小妹妹了。
“要我说…王子殿下对婢女们有偏重侧爱。”
“此话怎讲。小王向来一视同人,没有什么偏爱侧爱的。”
“才不是。你看,你回来就只对莲青姐姐嘘寒问暖,就不见其他姑娘姐妹也是为王子您的事受了苦头。”
“是,对呀,今日就不见大帐内有其他人,其他人呢?”
“都跪在帐外受寒风吹拂呢。”巧娟伶牙俐齿。
“怎么不进来呢?”蒙寒一面自责,一面生气起身亲自去拉开大帐帘子。
果然见十好几个婢女齐齐跪倒在帐外。蒙寒一时心疼,小女子单薄的身子怎能这样长时间冷风吹拂。
“快,你们几个快进来。”蒙寒一面拉住为首跪着的少女的手,一面搓揉并朝那小手哈着热气。
不一会十好几个姑娘怯生生似不大情愿的被请进了大帐。
“你们在外边待着做什么?”蒙寒责问。
十好几个姑娘纷纷一眼望向莲青,此时莲青也步入姑娘们之中,与她们一同跪下。
“王子糊涂了,众姑娘此次与莲青一起隐瞒王子私自出营的事,自然与莲青一起受到了处罚。我们一同在洗衣房受罚,却记挂王子归来,便只有能这样远远看一眼王子安好便可。”
“又是洗衣房,这洗衣服专干粗笨伤身的活,今晚我就把你们给要回来。”
“洗衣房也已是极小的罪责了,没有掉头杀身,我们已经…”说着莲青声音哽咽,众婢女也一同嘤嘤啜泣起来。
“哎呀,怎么说哭就哭呀,小王最受不得女人哭了。”蒙寒一时手足无措,觉得安慰了这个又辜负了那个,这个哭声刚止住,那个哭声却又迭起。
而此时巧娟,正是如她一贯的作风,抱着手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场主子心疼婢女,婢女柔弱感恩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