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慕凉早早的来到陆离的住所门口,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辰良练完晨功后,就看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门前踱步,走近一看,是慕凉。
林辰良走上前,轻轻叫住慕凉,并行了一个礼,说道:“末将参见凉公主,不知大清早的来这有何事?”
慕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的说道:“林将军,您的弟弟小林将军可在屋内?”
林辰良温润一笑,点了点头:“末将这就去叫他。”
还没等林辰良走进屋内,陆离便走了出来。今日的陆离换上一袭白色的长衫,淡雅至极。
慕凉眼神一亮,对林辰良歉意的笑笑:“林将军,我同小林将军有话说,一会将他还回来!”说着,慕凉一把扯过陆离,慌张的离去。
走到没人处,慕凉才松开紧抓他胳膊的手。
慕凉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眸看着陆离,然后说道:“你可还记得昨日我的条件?毕竟我是要嫁给你们皇上的,前夜在风月楼,我们之前只是行了我们西漠的最高礼仪,拥吻礼,其余再无旁的,你可记下了?”
陆离一愣,嘴角上扬,抱着臂膀,好笑的说:“怎么,亲过之后便不想负责了吗?”
看着慕凉面颊绯红,陆离第一次体验到调戏女孩子的乐趣。
“你!”慕凉怒目而视,随即立刻换成一副温婉的样子:“这件事关乎两国和平,不是一件小事。”
陆离笑笑,随即伸出手,掐了一下慕凉的脸,说道:“知道了,我保密就是了。”
慕凉一把抓住陆离的手,质问道:“你干嘛?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陆离一把揽过慕凉,将她困在自己身前:“这有了一次经验,就要学会运用,更何况亲都亲了,还怕什么?况且昨夜是我救了你,你连感谢都不说吗?”
慕凉诧异,原是自己小瞧了他,一夜之间性格竟如此相反,昨夜之前都是保守派,怎么今日就成了豪放派?不过昨夜似乎真的没有对他说一声谢谢,毕竟是差点溺在水中,好在他一把将她抱起。
“你救我我很感激你,谢谢你!”慕凉点点头,猛的从他怀中挣脱,“可也不许对我如此放肆!”
说着慕凉转身欲走,陆离看着她的背影,又说:“回到京州,在西漠你我的一切都要忘掉,你可舍得?”
慕凉站住脚步,脑海中不断播放着这几天以来和他的经历,逛了耶罗的集市,进了风月楼,一同赏了天鹅湖,虽然短短两日,却好像他们之间认识了许久。
回到京州,就要遵守中原的繁缛礼节,再不会像西漠这般撒野。她会成为皇帝的妻子,而他是皇帝的臣子,二者不可再次相遇。
慕凉突然觉得鼻腔酸涩,不知在悲哀什么。
“我本就是要嫁给中原皇帝的,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何来舍不舍得。”慕凉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陆离站在原地,还是那副傻呵呵的表情。
慕凉永远都想不到,这几日朝夕相处的男子,就是她日后的夫君,中原的皇帝。
林辰良走了过来,眉宇间透着一丝复杂和忧思。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说道:“皇上,太后在宝华寺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要您一同迎娶洛太傅家的嫡女,与凉公主一并入宫。”
陆离闻言眸中厌恶涌起,随即冷哼一声:“既是母后让我娶,我便娶了。”
林辰良沉默良久,开口说道:“皇上可是看透了?”
“用意再明显不过,洛家势力是想伸到朕后宫里么?”陆离淡笑,“既然如此,朕也不好拒绝,那便一并娶了。”
“末将明白。”林辰良点头。
翌日,是中原使臣迎亲回朝的日子。
这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阿布,我会想你的。”站在马车前,慕凉望着苍老的西漠王,说道。
西漠王眼角湿润,却还是用刚毅的声音说:“从我西漠走出去的女儿都会受到天神庇佑!是我西漠之荣幸!”
慕凉扑进西漠王的怀抱,西漠王轻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耶律琰作为西漠的护送使者,自然是将慕凉安全送到中原。
“去吧孩子。”西漠王擦去慕凉的眼泪,轻声说。
慕凉重重点头,被镜檀搀扶着坐上马车。
“起!”中原的迎亲使臣高声敲锣,慕凉感觉到马车缓缓驶动。她没有勇气掀起窗帘,坐在身旁的镜檀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抚摸。
慕凉忽然抬起头,看着镜檀,小声说道:“镜檀,我害怕。”
镜檀内心一颤,随即摇了摇头,望着那双紧绷的眼眸,轻轻开口:“奴婢会保公主安全。”
慕凉长一口气,这次离别,是意味着告别西漠,告别阿布,告别自由,告别……小林将军?
突然出现在脑海的小林将军着实吓了慕凉一跳,只是慕凉自己心里清楚,她是不舍得的。但是她不清楚,她不舍得什么,是和小林将军的回忆,还是小林将军这个人。
夜深,马车从西漠行至中原和西漠的交汇处,云崖。
这里是一处驿站,来往的都是京州和耶罗的商人。听军令说,今夜要在这里歇脚。
走下马车,慕凉被林辰良引领着前往客栈,耶律琰和镜檀跟在一旁。今天果然没有见到小林将军,果然是那句本同末离。
躺在客栈的榻上,慕凉只觉卸下一身包袱。赶了一天路,周身疲惫不堪。
直到耶律琰过来敲门送了些餐食,慕凉才从榻上起身。坐在桌上,慕凉无精打采,一副提不上神的感觉。
“怎么了?”耶律琰放下碗筷,问道。
慕凉摇头,说:“没事,就是第一次离家有些不习惯。”想了想,慕凉又说:“不知为何,越靠近京州,我的心就越压抑。”
耶律琰眸中似乎又藏了些深不可测的东西,他抬手放在慕凉头顶,说道:“这一点你可不像我,我幼时被阿布送去北狄做质子,直到长大,我才被接回来。”
慕凉立刻停住吃东西的嘴,惊讶的抬起头,问道:“什么?”
耶律琰淡淡一笑,轻声说:“你不记得了。”说着,又给慕凉夹了一块红烧肉,“凉儿,你是西漠的公主,我是西漠的太子,我们身上本就背负着这些使命,理应不惧。”
慕凉在耶律琰眼眸中捕捉到一丝莫名的情绪,想一探究竟,可那情绪马上消失不见。慕凉叹气,然后轻轻开口:“王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没见过中原的皇帝,也不曾有过爱慕,我只是不甘如此。”
耶律琰忽然笑了,眼里柔光闪烁:“爱慕?你可是有了爱慕的男子?”
慕凉惊讶之余,小林将军的笑容毫无预料的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没有。”慕凉神色慌张的摇头,可耶律琰把慕凉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中,心中已然明朗。
吃过饭,耶律琰收拾过后,嘱咐一句“夜半寒凉,盖好被子,早些安睡。”便离开了。
刚刚耶律琰把北尧和镜檀都叫了出去,不知去做了些什么。慕凉托腮坐在窗前,仰视幽蓝夜空中,纯净的明月。
忽然,窗外传来几声鸟鸣,只是这鸟鸣半分也不清脆,反而透露着生涩的感觉。
慕凉探头,一眼便看见窗外老松树下,正冲自己挥手的小林将军。他眼里闪着星芒,脸上挂着灿笑。
慕凉紧皱的眉头舒展,嘴角竟不自觉的上扬。她也冲他挥了挥手,以示回应。
这时陆离举起手中的包裹,然后又指了指驿站旁边的茶馆。
慕凉会意,点了点头。
云崖的夜,空气中都漂浮的寒气,慕凉走出驿站时,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虽然夜晚寒凉,但茶馆里散发的茶香依旧吸引着很多落脚者。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慕凉看见陆离坐在茶馆里,正冲驿站这里张望着。慕凉心中一颤,然后走过去,问道:“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陆离抬眸,先是看见慕凉的被冻红的鼻间,然后急忙摘掉自己披风,披在她身上。然后点了一杯茶,给她暖身。最后,陆离掏出怀中的包裹,眉眼如同小孩子一般顽皮,连声音里都透着愉悦:“这是我在沿路买的芙蓉酥,这个东西京州也有,觉得你没吃过就买啦。不过,这个味道没有京州的正宗,等你到京州,在买正宗的给你!”
慕凉盯着陆离手中的芙蓉酥,散发着奶香,引得慕凉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芙蓉酥果然好吃,浓浓的奶香夹带着芙蓉的香甜。慕凉心下欢喜,甜甜冲陆离一笑说:“谢谢你,这个芙蓉酥真好吃!”
陆离盯着慕凉看着许久,才柔声说道:“回到京州,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慕凉点点头,眸中闪烁着光芒。
陆离将慕凉送回客房时,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是想说些什么吗?”慕凉停住脚步,抬眸问道。
陆离摇摇头,眼神瞟向别处,说:“只是一想到回到京州就不能这般自由,心下烦闷。”
“你喜欢西漠?”慕凉激动的眨着眼。
“喜欢。”陆离低下头,温柔的说。
慕凉面露喜悦,大眼睛乌溜溜的,“那以后我若是会西漠,我便叫着你。”
陆离点头应声,说了句“好”。
关上门,慕凉心里忽然涌上一丝难过。小林将军再好,也不是她能承受的。她可是被送去和中原皇帝和亲的,不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看着跳动的烛火,慕凉只觉心生厌烦,急急吹灭后,屋子里一片黑暗。这时门口忽然有个人影,看那轮廓,似乎是北尧。
“北尧?”慕凉疑声,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只见人影一愣,随即慌张离去。这倒不像北尧处事不惊的作风。
开门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关好门,慕凉只觉疑惑。匆忙上榻,不久便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