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我妈,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李来英握住老人家的手,焦急道。
“心脏啊!我心脏不舒服啊!疼啊!”李珍花叫嚷着,估计是真扛不住了,另一只手紧紧扣住棉被,恨不得把棉被抓通。
“除了心脏,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李珍花大汗满头,使劲摇头,“就心脏连着脊背疼得厉害啊!”
“妈妈不要害怕,小酱夫已经打120了,救护车很快就过来,我们送你去医院。”李来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只能干着急。
张诚穿好衣服进房,爬上床,抓住李珍花的另一只手,对李来英说道:“大媳妇,你快去换衣服,收拾东西。”
“好!”
两人早已培养出默契,李来英也不矫情,连忙去做自己的工作。这方面她比较细心,收拾东西不会落下这样那样。
李珍花的痛叫声充斥整个房屋,屋外的野猫也都跟着嘶嚎。
张诚轻轻抚摸她的手背:“我妈,你放轻松,越不舒服越要放轻松,这样你的心脏会好过点。”
“我、我放轻松不了啊……”
“你要听医生的话,医生说了,心脏不好的时候要放轻松,你叫得越大声,病情就越容易恶化。”
“我知道……我都知道……”
安抚没有效果,叫声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张诚深吸口气,内心憋闷、焦躁、担忧……种种情绪,复杂万分。只有保持沉默,轻轻抚摸着老人家的手背,尽自己所能去安抚她。
救护车很快来了,直接按响门铃,轻车熟路。
太熟悉了。
两年前打120,客服会问病人情况、名字、住址,到一年前打120,张诚只要报上李珍花三个字,客服就只问一句还是老毛病吗?然后安排医生驱车赶来。
还是那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医生,带着两名助手。
李来英已经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
医生让助手给老人家测血压,随后做了个心电图,说考虑是心梗,拿了颗药给老人家舌下含服,便示意两名助手把老人家抬上担架,送下楼。
张诚对心梗多少了解一些,肾内科的医生偶尔会给病人及病人家属上这方面的课,指导病人在家里突发异常如何及时采取有效抢救措施。
大概就是说心梗和心绞痛是冠脉疾病的不同表现。
前期心血管狭窄会偶发暂时性心肌缺血,病人就会感觉到心脏绞痛,治疗心绞痛其实就是预防心梗。
心绞痛症状长期反反复复,造成供血区域心肌发生缺血性坏死,就叫心梗。
如果发生心绞痛,在服用相关药物病情不见缓解的情况下,必须立即送医,因为病人很有可能心梗了。
心梗随时都有可能夺走病人的生命。
上了救护车,老人家的哼叫声变小了,按惯例等进入急救室,她就会停止哼叫,安安静静地休息。
对李珍花老同志来说,心理可以战胜生理。看到医生,她就有安全感,躺上医院病床,安全感满分。
当然,这仅仅是心理安慰掩盖了生理疼痛,生理疾病依旧存在。
“别担心,前几次抢救医生也说咱妈心梗,第二天咱妈还不是活蹦乱跳,她还不到时候跟我们说拜拜。”张诚抓住李来英的手,轻笑道。
“嗯,我相信。”李来英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缓声道:“咱妈一辈子没做过昧良心的事,后来日子好过了,还帮助了不少需要帮助的人,她这么好的一个人,我相信她不会走得这么早。即便哪天真的无可避免要离开我们,我也相信她会安然闭目,而不是在疼痛的煎熬下离开。”
张诚会心一笑,转而看向医生:“医生,你刚才给老人家含的什么药?”
“波立维。”医生道。
“波立维可以舌下含服吗?”
“四十三医院的医生没跟你们说吧,的确很少医生这么做。我们碰到心脏问题严重的病人,就会给病人含服波立维,效果挺好,以后你们再碰到类似情况,在我们赶到之前可以先给老人含服。你们在医院开这药应该一百出头一盒,特慢病医保报销,算下来也就两三块一颗,我们急救中心一颗要收二十块。”
“好,谢谢。”张诚笑着点头。
家离医院不远,十分钟不到,救护车抵达四十三医院,李珍花被推进急救室。
李来英始终陪在李珍花身边,张诚交完120急救费用后便去办理就诊手续。
李珍花的ID号是15088888,特别好记,张诚只需要向急诊台的护士报出她的名字,护士就能正确写出ID号。
挂号,随后把挂号单交给急诊医生,医生递过厚厚一叠在他挂号时就开好的单子。
“去交费,交完费去拿药,检查单给我。”
“好。”
接过单子,张诚转头看了一眼,李来英正忙前忙后,给老人家调节枕头高度、盖被子、口头安抚……
去交费了。
五百多,刷的信用卡。
拿针水,回到急诊室,把针水和检查单交给医生。
医护人员动作很快,接过针水就给老人家打针输液。
中间耽搁了不少时间,老人家的血管非常脆弱,从表皮看不见,只能用指腹在上面抚摸按压去确定血管位置,即便用孩童专用针头打进去都有可能冲破血管,前后打了五次才成功,疼得老人家连番怪叫。
娇滴滴的李珍花老同志最怕疼了。
打针的护士满脸无奈,惹得李来英好笑出声,沉重的心情一下舒缓了不少。
相关检查结果陆续出来,跟120的医生说的一样,心梗。
没什么好的办法,老人家年纪大了,再加上身患尿毒症,身体基础太差,手术治疗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只能不舒服了吃药,情况严重送医院抢救,再不行抢救完住院,情况好转就出院,不好再送回来……
两年来差不多都是这个说辞,只是现在心脏问题恶化了。
对此张诚唯有苦笑。
输着药液的李珍花逐渐恢复平静,没再因为强忍疼痛烦躁不安,不久便睡着了,估计也是疼累了。
张诚带着李来英来到急诊室外休息。
时间已经是凌晨六点钟,天色依黑,春城的天要早晨七八点钟才会亮透。
“放心,咱妈福大命大,再扛个三五年肯定不是问题。”张诚搂着李来英笑道。
“三五年不够,她说过不忍心你出去上班吃苦,要给你养老。”李来英轻轻靠在张诚身上,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