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至,秋风起,满地菊花傲然立,噙芬芳,风骨自来。
李静姝正挽了袖子剪菊花残叶,我走到她身后悄悄的遮住她的眼:“猜我是谁~”
“清妹,又顽皮了。”
她一笑,似水温柔,我松开她,拿出父亲给的信:“大人来信说,如今朝堂渐渐安稳,陛下也对我们家信任非常,委以重用,如今已升御史大夫。”
“当真?”
“嗯,而且陛下说在八月十七时会举办群臣宴会,可带一名家眷,到时后宫众人也要参加,我们可以见到大人和母亲了。”
“这样便太好了,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父亲和母亲的尊容了……”
“其实长机兄说过,若是我们实在思念家人,也是可以回家探亲的。”
“我知,清妹,这都是你受宠的缘故。”
我笑了笑,道:“对了阿姊,我刚刚鼓捣了一些东西,过来尝尝。”
于是我和李静姝一起喝起了下午茶,嗯,是的,下午茶,带着我鼓捣的像蛋糕又不像蛋糕的东西,陪着我喝下午茶,唉,来古代太久都快忘了我现代人的身份了,不过我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东西,估计只有李静姝会陪着我吃还面不改色了。
风景优美,暖阳依依,跟着自己最好的姐妹无忧无虑坐在门口,一口甜奶入口,半口糕点下肚,这才是下午茶该有的悠闲惬意啊~
突然想到前一年的生活,真是觉得,去他妈的皇后,去他妈的沈昭仪,去他妈的张婕妤,去他妈的阴谋诡计,老子吃好喝好活好就行了,以后你们那些事老子真是再也不想掺和了。
“对了清妹,”李静姝道:“听说陛下最近总召郑长使过去伺候。”
我愣了愣,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便拿着块蛋糕一口扔进嘴里:“郑长使年轻貌美,又温顺听话,男人都会喜欢的,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李静姝看着我的动作责怪道:“清妹,注意礼节,怎能这样一口吞食?有失大家风范。”
我嚼完下肚又一口吃了一个,笑道:“阿姊,以前是一直顾忌着宫中规矩,可是你看现在皇后不管我,我又没待在陛下旁边,时时刻刻注意形象干什么?多累啊。”
李静姝笑着叹息了一声:“你自从入宫前病了一场,真是整个人都变了。”
我听的一笑,那个李婉清已经不在了啊……我握住她的手:“阿姊,我无论怎么变,都是最爱最爱你的那个清妹啊~”
她也握住我的手,点头笑到:“嗯。”
我们二人闲庭散步,得下人来报说郑长使来了,我沉了沉眼皮,道:“就说我和阿姊午间小憩,让她回去吧。”
“唯。”
李静姝不解,“这是为何?”
“阿姊,她当初接近我是为了上位。你说的对,她有雪中送炭之情,可我已助她到长使之位,这恩情我已算报了,剩下的路已不是我能帮得了她的了。”
“但她日日过来,总也有这个情分在。”
“是,可是她那人,我总觉得担忧。当初她凭着胆大,赌了我,后来我得宠后便日日过来,这份情分我自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为何,我在她身上总是感觉不到真心。她既能为了上位凭着胆大帮我,那日后又是否会为了上位大胆的去帮别人?她到了长使之位,以后的晋升就不再是跟着提拔这么容易了。现如今与她疏远些距离,也免得日后生什么没必要的事端,毕竟斗米养恩,升米养仇。而且你不说了吗,陛下最近经常召她伺候,你听了就不觉得奇怪吗?她是如何突然得见陛下的呢?且在我们跟前时,从未提及半个字,想来她自己也已为自己做了什么,不需要我的帮衬了。”
“你如此说,我便明白了。”
下午我与李静姝一起看了会儿书,我觉得疲劳便拉了她到宫里四处走走,却不想一条羊肠小道上碰到了皇后和沈昭仪。
看着她们二人,我本放松下来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我和李静姝对望一眼,走过去向她们二人行礼:“见过皇后殿下,见过沈昭仪。”
皇后凤眉轻挑,脸上流露出对我们姊妹二人的不快,简单的道了句:“嗯。”
对于她的举动我并不奇怪,从她椒房殿罚我之时,我就已知她的性情,顺她者,母仪天下,逆她者,便嗤之以鼻,只是不知为何一向看着大度的沈昭仪,今日却也失了礼数,不愿与我们讲话。
我们让路至一边行礼让她们走了过去,却能明显的感受到沈昭仪对我的杀意,我对她做了什么吗?
李静姝拉了拉我的手,“清妹,走吧。”
“嗯。”我点头与她一齐离开那里。
走着走着,却听见丝竹管弦声传来,远远望去竟是来自一座凉亭,李静姝向来对琴棋书画在意,我们循声而去,发现竟有许多乐师在里面演奏。
为首的见了我们过来行礼:“见过李美人,李八子。”
我好奇道:“这些是宫里新来的乐师吗?”
“李美人好眼力,这些乐师确实是新进宫的,是陛下为了这次的宴会专门从宫外寻来的乐师。排的曲子也都是宫外最时兴的曲子。”
“是吗,那今日我和阿姊倒是有耳福了。”
“有李美人和李八子倾听,是吾等的荣幸。”
“那各位继续,不用在意我们。”
“唯。”
下人搬来椅子我们坐到旁边,我依旧改变不了乱看帅哥的习惯,一边听一边看那些乐师们有哪些长的比较好看的,只是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一人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在哪里呢……在……在……街上,对!街上,李静姝还曾赠过他一定情物的……周公子!
我连忙瞟了李静姝一眼,她虽未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但她的神情已经颤抖,我怕被人瞧出什么,连忙带她回了云光殿。
一回去,就避开所有下人进了屋,李静姝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不住地说着:“是他,他进宫了,他进宫了……”
“阿姊,说不定只是意外,他只是刚好被选进来而已。”
“他向来习武……怎会被当乐师选进来……他只是会笛子而已……他是为我进宫的,他是为我进宫的……”
她的眼泪不住地下落,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想到进宫的那一天,我看到墙角处一直盯着李静姝马车的他,那种痴情心痛而又坚定的眼神,让我确信,他确实会为了见李静姝而冒这种风险。
“阿姊……”
时间流逝,很快就要到八月十七,这段时间的李静姝便称病闭门不出,生怕再遇到那个人。
这期间,郑长使又过来几次,在我选择不见后,大概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便不再来了。
我为了李静姝和周公子二人的事,也是心神不宁,不知该如何做,看着李静姝每日痛苦的样子,以至于李长机唤我的时候,我都没听见。
“婉清,婉清?”
“啊……?”我一愣回头,才发现她唤了我几声。
他笑到:“这段时间怎么了,总看你魂不守舍的,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最近总没睡好。”
“静姝怎么样了?似乎病了很久了,还不见好吗?”
“嗯,阿姊身子骨弱,向来都是一点小病就要卧床休养很久,想来是上次我拉她出去玩,又逢着现在秋意寒凉,一下子没受住。也都怨我,总拉着阿姊和我一起胡闹。”
“你没睡好是因为照顾静姝累到了吗?”
“自然不是,就算我想为阿姊累着,阿姊也不会同意的。”
“那是前段时间陪我太辛苦了?”
“没有,辛苦的是长机兄你,我哪里辛苦了。”
他抱着我,将身上的力气都放到了我的身上,如同找到一个依靠:“是啊,如今终于走上正路了,婉清,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长机兄,这都是我该做的。”
“我特意将宴会的日子选在了八月十七,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意义颇深。遇见你,是个新的开始,如今,也将是新的时代。”
“嗯,我相信日后长机兄一定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在你的治理下,这天下一定五谷丰登,和平安顺。”
“嗯,我也要你陪我一起看这万里江山,看它繁荣昌盛!”
我转过来抱着他的脖子,宠溺的说:“是,妾身遵命。”
他一笑,将我横抱起放到床上,一夜缠绵。
其实我真的在想,长机兄是真的爱我的吧,那如果,如果我求他,求他放了李静姝出宫,他会不会答应呢?
会吗?……会吧,会的吧,长机兄会答允我的吧?
他并不爱李静姝,那他留她在宫中就没任何意义,他何必留着他呢?
我这么想着,想着哪天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