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城鹭没有回答，但她明显并没有先前那么惧怕了，她的眼神略微有些缓和，并微微点了点头。
我在背后紧盯着天弥思，作出监视他的样子，不过我自己认为我还是太过可笑，很难营造严肃的气氛——如果能让黑城小姐安心的话，这种气氛能有一点是一点。
黑城鹭迈出了步伐，跟着我们的脚步，而天弥思缓步地向我们的居所走去。
她到现在还是很安静，直至我们关闭雾门，进入居室的时候。
“提尔密斯先生，我听说您是帕尔黎的名医师，有人说您甚至不需要观察就能了解一个人的病症，所以，我希望您能说说关于吾父的事情。”
她发话了，诚恳而急切。
“你是觉得我如何认识你的父亲，更何况了解他的疾病呢。”
天弥思脸上又挂起了玩味般的笑容，但他并不像那些恶心的家伙一样以此表示愉悦，我能从他身上的颜色感受到，他是认真而肃穆的。
“您提到他了，非常刻意地，我不会再复述一遍当时的场景，提尔密斯先生。”
“很好，黑城教授，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完全只是自作自受而已。”
不，天弥思，你在干什么，你在用尽一切办法激怒黑城小姐吗？你可不是那种人，至少你的颜色不是！
“唉........这......”
幸好黑城小姐没像我想的一样出现崩溃的状态，但现在看来她的眼神也开始游离，也许她承认了这件事.....那黑城一鹫先生确实是自作自受吗？这听起来十分不明智，但也说明他是一位执着的飞鸟。
“吾父不知从哪得到了一本书.....然后......”
“然后就在几天之内，一鹫先生的身上便爬满了裂纹，我说的对吗？黑城教授。”
“是的，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怪病，但吾父很清楚.....”
“他一点也没有告诉你，你甘愿被蒙在鼓里。”
天弥思在客厅踱步，而飞鸟紧盯着他的眼瞳。
“黑城教授，你听说过法吗。”
“法，我听说过一点，但完全不能算理解。”
我看着他们，深吸了一口气，天弥思居然想和黑城小姐讲解“法”，这真是一件疯狂的事，我虽然不一定比天弥思懂得少，但我绝对不敢向外人解释这种东西。
如果一个蒸汽学专业的学者依旧能通读术数，那么她在整个清穹就是最顶尖的学者，但很可惜，黑城教授已经没有精力去了解这些了。
“法的外壳是书，它的表面存在实体的链接，并且书页难以被翻阅，具有粘稠感，您与父亲应该有接触过这些，黑城教授。”
天弥思用最简短的方式介绍了法的样式，但却没有介绍它的效能，以及因法的种类而被影响的外壳的不同。
“吾父时常翻阅它，而它也是博物院的展品。”
飞鸟终于承认了这些，她将法带来，作为博物院的展品。
“正是法影响了你的父亲，黑城教授，法在概念上解剖着每一个人，不止是皮肤与脏器，包括思维与理想——他的一切皲裂了。”
天弥思说的话令黑城教授捂住了嘴，她的眼中看不出认知法的痕迹，存在的只有接受事实的哀伤。
“我把你们说的法带走了，但阻隔不了吾父，他也到达了这里，他已经离不开法了。”
法会束缚人的身心，是法在阅读人，而不是人在阅读法，一鹫先生的事例正证明了这一点。
飞鸟有着短暂的一生，而黑城鹭小姐的父亲恐怕已经走到了终焉。
“没有治疗的方法吗？提尔密斯医生.......”
黑城教授的脸色渐有些变了，我想，她似乎是在努力做好心理准备，而天弥思必定不会讲出什么好话。
“很抱歉，法不该属于人，一鹫先生他已经被无法救治了。”
天弥思的脸色充满了遗憾，身为医生，他知道如何应对病人，不过我认为他现在无法应对。
“没错.......是这样.......我来到这里，只想取得一些能给吾父办葬礼的钱。”
“你卖出了法，交给了伊尔伍兹的博物院，但是很可能他们也无法保管。”
我站了出来，我向黑城鹭说道。
“管理者，安小姐....你不信任博物院？”
“是的，我们与他们分离，我们打算站在客人的一方，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放心我们的立场，黑城教授。”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如此认真地对一位陌生人说话，也许我真的变了，像那些成为长辈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