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057900000002

第2章

话分两头。却说王家老儿赶了牛车从知府衙门里出来,心里一连声的叫苦不迭,眼见得斜阳西垂,已吃不准是继续往东走去迎接老太婆,还是索性回家,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拨转牛头,去了城东方向。还未出城,远远望见老太婆和鹊儿在路上迎面过来,赶忙往前走了一段,然后赶着牛儿倒转了方向,把车儿停在道旁迎候。老太婆走到老儿跟前,劈头便骂:“你这贼老儿,真是做不得半点指望,说好的午时三刻,你何不子时三刻再来!要你接鬼!”忽又“呸呸呸”连呸了三声道:“死老鬼!我才讨得好彩头,大吉大利,却惹我说甚么鬼!”鹊儿笑道:“奶奶,说鬼的是你,不许说鬼的也是你,最后骂鬼打鬼的还是你!”老太婆道:“对,打的就是这个做不得依靠的老鬼!”王老儿眼见得一场暴风雨要转做风和日丽,喜道:“仙姑有话了?”老太婆道:“不能说!”老儿道:“连我都不能说?”老太婆横了一眼老儿道:“你以为你是谁!”鹊儿调皮道:“爷爷,天机不可泄露!懂么?”

三人互相搀扶着上了牛车,高高兴兴地回了王家庄。一夜无话。天明时,老儿夫妇刚起床,邻居小儿带了一个人进得门来,叫道:“爷爷奶奶,有客人来!”老太婆道:“来得好早,什么客人!”老儿步出卧房,抬眼看时,竟是知府周修德瑟瑟缩缩地立在面前,老儿两腿一软,往地上跪倒,口里叫道:“周大……”周修德急忙冲老儿使了个眼色,将老儿拉起来,老儿改口叫道:“周大官人!”周修德道:“叨扰老丈了!”老太婆望着周修德道:“哪家的大官人,我怎不识得?要你行这般大礼!”周修德朝老太婆辑了一辑,叫了声“奶奶”。老儿将周修德请到厅中就坐,问道:“大老爷清早到访,莫非昨日牛车撞人之事尚有瓜葛?”周修德道:“非也!在下另有私事相扰。”老儿道:“但凭大老爷吩咐。”周修德道:“人多口杂,不要叫我大老爷。”老儿应了。周修德道:“昨日听得老爹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正好夜间又受了贱内闲气,于是星夜出逃!”老儿吃了一惊,望着周修德道:“难怪大官人如此狼狈。”周修德道:“半夜翻墙出来,出不得城,在人家屋檐下缩了半宿。”老儿赞道:“大官人雷厉风行,小老儿望尘莫及!大官人且做何打算?”周修德道:“好不容易打将出来,自然是要寻个去处,好好耍它几日。”老儿道:“大官人看寒舍如何?”周修德道:“怕是不行,人多嘴杂,万一有个把识得我的。”老儿又道:“小老儿在乡下还有一处宅院,极是清净。”周修德道:“我还是远走高飞的好,纵是僻静乡下,也还是添平地面,万一纸包不住火,让我那悍妇寻到了,怕一把火烧了你家宅院。”老儿咂了咂舌道:“后生可畏,胜我家老太婆远矣!且待小老儿给大官人拿点盘缠,再赶了车儿,送大官人出添平。”周修德拉住老儿道:“盘缠已备,正要烦请老丈赶车相送。”老儿道:“天涯海角,小老儿愿效犬马之劳。”周修德笑道:“天涯海角倒也不必,只要老丈将我送出添平,便是鱼儿入了大海,我自己另雇车马,去投我官场中的旧友,到时逍遥自在,好好快活几日。”老儿套好牛车,引周修德在车中坐了,出门而去。

王老太婆用过早饭,领了小丫头鹊儿,也出得门来,老太婆交代鹊儿道:“等下到了城中,哪里人多,我们往哪里走,你只管把眼儿给我擦亮了,但凡是脸上有红痣的年青男子,一个不要走脱,统统告诉奶奶知道,可听仔细了!”鹊儿道:“听是听仔细了,却是为何?老太婆道:“不要多问!”鹊儿吐了吐舌头。一老一少到了城里,走大街,过小巷,专往人堆里钻。鹊儿道:“奶奶,脸上生红痣的男子,这添平城里怕一个也没有。”老太婆道:“那么容易?你少废话,只管给我盯着看!”鹊儿道:“奶奶,我盯着人看,人家也盯着我看,羞煞人也!”老太婆道:“怕他看?看到个跟你王八绿豆看对了眼的,就先把你嫁了!”“奶奶!”鹊儿嗔怪道。老太婆笑道:“好了好了,奶奶不嫁你,你给我看仔细了!”眼看时已过午,鹊儿道:“奶奶,你不累么,我可累了。”老太婆道:“这才走了几步,累什么!”鹊儿道:“又累又饿!”老太婆道:“真是说不得,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饿了,而且这脚底下一阵阵直痛得热火朝天。”鹊儿道:“想是连着这两日走路太远。”老太婆道:“都怪那老鬼,不说他了,丫头,前面有间粉店,味道还过得去,奶奶带你去吃吃看。”

老太婆领着鹊儿走进闹哄哄的太平粉馆,找了个靠窗子边的桌儿坐了下来。正是午间生意最忙的时候,二人坐了许久,方才有小厮得空跑了过来问道:“奶奶,您二位是吃圆粉呢还是吃扁粉?”老太婆道:“两碗馄沌。”小厮道:“没有。”老太婆道:“两碗面条。”小厮道:“没有。”老太婆道:“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开甚么店!”小厮道:“奶奶,我们这家店,三百年来,只卖米粉、包子,别的一概没有。”老太婆道:“店小,人也不大,口气不小,鹊儿,我们走,换一家吃!”老太婆站起来,扯着小丫头,作势要走,一个模样周正的妇人笑嘻嘻地走上前来道:“奶奶,小大姐,且请宽坐,小店虽只有米粉包子这两样吃食,承蒙街坊邻居们抬举,在这添平城里却也还小有些名气,既然来了,就屈尊试着吃一碗吧!”老太婆道:“这样说话还差不多,罢了,那就上两碗粉来吧,看入不入得口。”妇人扶老太婆坐下道:“奶奶喜欢吃圆粉还是扁粉?”老太婆道:“圆的吧,圆的筋道,多放些辣子。”妇人喊道:“两碗圆粉,多放辣椒。”老太婆低声对鹊儿道:“丫头,可吃过这家的米粉?”鹊儿道:“不记得了。”老太婆道:“三百年的老店!就靠着一碗米粉,卖出了响当当的名头。”鹊儿道:“那奶奶还馄沌面条的乱点。”老太婆道:“我看它店大欺客,冷落我老太婆,气不忿儿!”鹊儿道:“倒也是,我们奶奶今日破天荒赏脸来吃他家的粉,他还装大尾巴草狗!”老太婆抬手给了鹊儿一个栗凿道:“死丫头,越来越没大小!”

等粉的当儿,老太婆对鹊儿道:“丫头,帮奶奶把鞋除了,把脚放出来透口气,奶奶脚下火辣辣的疼。”鹊儿道:“奶奶,放不得!您的脚一放出来,这一粉馆的人,怕要跑光。”老太婆道:“不怕,才换的袜儿。”鹊儿道:“鞋是旧的。”老太婆道:“不管它,痛!”鹊儿替老太婆把鞋扯下来,老太婆自己除了袜子,一股浓烈的异味顿时在太平粉馆弥漫开来。店中打杂的丫头冲模样周正的妇人喊道:“掌柜的,门外怕是来了臭叫化儿,我去将他打走。”妇人道:“要你动手!一拳打死了,老娘好吃官司!”妇人冲内厨喊道:“八老!”小厮从厨房冲出来,立马捏住鼻子叫道:“好臭!”妇人道:“你去看看门外是不是来了叫化子,把他轰走。”鹊儿埋头偷笑,低声对老太婆道:“奶奶,还不快穿上!”老太婆不屑道:“大惊小怪!”小厮冲了出去,有客人叫道:“掌柜娘子,怕不是叫化儿,是隔壁哪户人家清粪坑。”有几个客人撂下碗筷冲出粉馆,一边跑一边喊道:“下次给钱!”妇人急了,跳脚道:“天杀的!你们是哪一家的?说走就走!”名叫八老的小厮跑了回来道:“没有叫化子。”妇人道:“是卖臭豆腐的出摊啦?”八老道:“也没见着。”妇人自己跑到门外,抽了抽鼻子,又折返进来嗅了嗅,一把将衣袖捂住了口鼻。打杂丫头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捏着鼻子,走到老太婆和鹊儿坐着的桌儿前,一眼暼见了老太婆摆在桌子底下的一堆鞋袜,将托盘“咣当”扔在桌上,两碗米粉汤水四溅。打杂丫头大声喊叫道:“掌柜的,看这里!看这里!”妇人走了过来看了看,又倒退了数步,吐了一口长气,叫了声“老天爷”。粉馆里剩下的客人四散而逃。打杂丫头纵身跃到妇人身前护住,冲老太婆叫道:“敢问前辈可是西川赤脚仙媪?远来无怨,近来无仇,仙媪因何打上门来!”老太婆浑不理她,自言自语道:“可惜了几百年传下来的老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不懂一点待客之道。”说完将盛米粉的碗儿挪到面前,忽地站起,打杂丫头连退数步,摆好架势道:“怎么,这就要动手么?我襄阳徐家可不怕你!”老太婆又坐了下去,对鹊儿道:“我忘了自己没有穿鞋,你帮我取双筷子。”鹊儿道:“奶奶,我还是帮你把鞋袜穿上吧,莫要着了凉。”老太婆道:“穿上就穿上,省得吓死了他们,这会儿好像也不疼了。”鹊儿对掌柜的妇人道:“我们是城西王家的,这是我奶奶,她走了一上午的路,直喊脚痛,我便替她除了鞋袜舒缓一下,给掌柜的添麻烦了。”老太婆道:“鹊儿,不用跟她客气,我们进门是客。”打杂丫头道:“臭死人了!”八老道:“好似窜出来死耗子。”老太婆道:“死耗子也能窜?你窜一个给我老太婆看看?”老太婆又冲打杂丫头道:“那丫头,我可不是你口里说的甚么棉袄皮袄,还捏着个拳头杵在哪里做甚!还不赶快给老太婆取双筷子来?”妇人在背后推了推打杂丫头道:“小召,没事了。”小召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在邻桌上取了筷笼丟到老太婆面前。八老取了抹布,将老太婆桌上溅出的汤水擦拭干净,一边也拿一只手紧紧捏着鼻子。小召退了几步,对鹊儿道:“你们真是添平城西的?”鹊儿道:“城西王家,如假包换。这是我奶奶,我叫鹊儿。”八老道:“麻雀的雀?”鹊儿道:“喜鹊的鹊。”小召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道:“江湖传闻西川赤脚仙媪武功高深莫测,世间罕有敌手,招牌便是一双臭不可闻的大脚,可惜可惜!”小召欲转身离去,老太婆冲她叫了声“小大姐”,小召道:“你叫我?”老太婆道:“你过来。”小召道:“臭!”老太婆干笑道:“你是女娃娃?不是男娃娃?”小召道:“你没长眼睛?”老太婆上下打量小召,最后把眼睛停在小召胸脯上道:“看不出。”小召喊了句“你瞎”,扭头便走,掌柜的妇人瞪了小召一眼,小召伸出拳头在妇人脸上晃了晃,走开了。老太婆对妇人道:“这小丫头后颈上一块红斑,煞是可爱,只可惜是个女孩儿家。”妇人道:“奶奶快别说这块红斑,叫她听见,和你拼命。”老太婆道:“却是为何?”妇人道:“那是她前年和一个对头比武时落下的伤疤,你却说好看,不是打她脸面?”老太婆道:“看不出她还是个角色!”妇人道:“江湖上混过的,脾气暴得很,轻易不要惹她。”老太婆道:“她既是个丫头片子,我可不会惹她。”妇人见老太婆说话莫名其妙,也不再管她,自顾自忙去了。

下午,一老一少又在添平城中四处游荡,一无所获,眼见得天色已晚,老太婆道:“今日且先回去,明日再来。”鹊儿道:“明日还来?”老太婆道:“为何不来,从今往后,不管天晴落雨,日日都来,看他出不出来!”鹊儿道:“奶奶要找这人做甚?家里丟了东西?”老太婆道:“丟了人!”说话间,只见一匹马儿,驼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女子身前坐着一个小童。马儿不徐不疾地跑着,小童在马背上不停的大叫着:“爹爹,阿妈喊你回家吃饭!”老太婆嘀咕道:“这是谁家婆娘,排场不小,却这么废物,连个汉子都看不住!”

却说这晚,添平知府夫人董沅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浑身透湿,待到醒得明白时,才发觉屋顶穿了偌大一个窟窿,更发现床上不见了夫君知府大人周修德,纵是将门虎女,也是大惊失色。董沅君叫起家中男女,满府衙中寻了个遍,也不见周修德的踪影,只道是一道惊雷劈下来,摄走了自家的知府相公,失魂落魄,嚎啕大哭了一场。满府老幼个个惊慌失措,独有丫头雁儿冷眼旁观,觉出了异样,举着灯笼四下搜寻,终于在后花园围墙根下寻到了袜带一根,雁儿悄悄将袜带拿给董沅君,董沅君灯下一看便知是周修德的,忙问雁儿,雁儿指了指后花园,说了两个字“围墙”。董沅君顿时恍然大悟,骂道:“这天杀的狗官!”又破涕为笑道:“这贼厮,何时学得了翻院墙的本事。”雁儿道:“最矮的那一段。”董沅君道:“夜半三更,电闪雷鸣,这狗官居然沉着冷静,半点也不惊慌。”吩咐道:“交代下去,把矮的那一段围墙,全部加高,还有,告诉合府人众,老爷没丟,是夫人揍了老爷一顿,老爷吃不消,跑出去耍了,三五日就回,对外只说老爷晚来受了风寒,闭门谢客。”安排停当,此时天已微明,董沅君的心神也慢慢镇定下来,回到卧房内,打开收藏着首饰钱物的箱笼,仔仔细细清点了一番,发现少了二三十两白银,于是踏踏实实地放下心来,在心底里把狗官周修德剁八块杀千刀骂了千万遍。

日间,董沅君遣着家中婢仆在城里城外找寻周修德行踪,天晚时,吩咐莺儿骑着马带上阿蛮在城里四处叫喊,却毫无周修德踪迹,五品朝廷命官知府大人周修德似乎真个从添平府人间蒸发了一般。之后的几日,董沅君派人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城外的村镇,仍然一无所获。这日,董沅君派人将添平驿丞叫到府衙,董沅君道:“在下因家里有紧要事办,把你们知府大人派了出去,不想这数日来没半点消息,也不知他走到了哪里,平安还是不平安,因此劳烦驿丞大人通报附近府县驿站,看是否有我夫君行踪?”驿丞道:“若是有时,彼处驿站当已有消息传来,这几日并无消息,自然是没有周大人行踪。”董沅君道:“各处派人出去,再打探打探?”驿丞道:“实是不必,下官说过,若是附近州县有周大人消息,早已主动传了讯息过来,周大人是一府主官,这是驿站的规矩。”董沅君怒道:“你这狗官,叫你寻人,你却推三阻四!”驿丞老儿吓得扑通跪到地上,董沅君喝道:“你给我滚起来!”驿丞老儿战战兢兢爬起来。董沅君道:“还不快快去寻人!”驿丞老儿连滚带爬地去了。董沅君对雁儿道:“这胆小如鼠的老儿怕做不得指望。”雁儿道:“要不要派府里的公差出去。”董沅君道:“不可大张旗鼓,你在公差中间,找个精明能干的过来,我且先问他一问。”雁儿出去了,不一会儿领了个公差进来,那人大大方方地冲董沅君行了个礼,朗声道:“小人李枣,见过夫人。”董沅君听他口音,问道:“你是哪里人?”李枣道:“陕西绥德。”董沅君喜道:“我祖籍米脂,我们是同乡。”李枣道:“小人知道。”董沅君奇道:“你怎知道?”李枣道:“小人曾是董将军帐下兵士,后来随军调到湖广,近来才被抽调到府衙中当差。”董沅君大喜道:“原来你是爹爹手下的兵!雁儿,快快赐座看茶。”李枣道:“小人不敢。夫人召小人前来,当是有差事吩咐,请夫人示下。”董沅君道:“正有一事相托,前日有点私事让你们周大人出去办,不想出去这几日没半点消息,实是心焦,只因是私事,又不好大张旗鼓去寻他,你看如何是好。”李枣道:“是夫人把大人气走了吧。”雁儿喝道:“大胆!”董沅君笑道:“不妨,既要他寻人,这根由也可让他知道些。再说他本是我爹爹手下的兵,我拿他当娘家人,他不帮我,难道却帮周修德那狗官。”李枣道:“谢谢夫人信得过小人,添平城里城外夫人想必已经挖地三尺找过了吧。”董沅君笑着点了点头。李枣道:“大人有公事在身,想必不会去远,只在附近州县。”董沅君道:“如何寻得?”李枣道:“不用寻。附近几个州县衙门里,都有小人的弟兄当差,只消递个信儿出去,三两天便会有定准的消息回来。”董沅君喜道:“如此有劳你了!”李枣道:“夫人客气,此乃小人职责所系,份内之事。”董沅君道:“如此先谢过你了,你速速去办,若有消息时,只管悄悄传来与我,切不可打草惊蛇,走了风声。”李枣躬身拜道:“小人知道了。”转身大踏步出去了。董沅君看着李枣背影乐道:“不想在添平还有爹爹的兵,此人可用。”

数日后,李枣急匆匆找到雁儿道:“找到了!”雁儿将李枣领了去见董沅君。董沅君喜不自胜道:“在哪里?”李枣道:“岳州。”董沅君道:“这贼厮,居然去了那么远!”李枣道:“也不远,添平下船,顺风顺水,一日一晚即到。”董沅君道:“坐船太慢!”李枣道:“若走陆路,快马加鞭,朝发夕至,一日足矣。”董沅君摩拳擦掌道:“雁儿,你和我骑马去捉那贼厮。”李枣道:“小人愿陪夫人一同前往。”董沅君道:“不用,你照例在府衙中当差,只当若无其事,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得着你的时候。”李枣道:“若是这样,夫人请拿付纸笔,我写几个字给我岳州的兄弟,他见了自会领夫人去找大人。”董沅君喜道:“如此甚好,不愧是爹爹手下的兵,会办事,回头好好赏你!”李枣道:“能为小姐效劳,是小人三生有幸,不敢望小姐赏赐。”李枣写好了书信,交与雁儿,董沅君又嘱咐了李枣几句,放他走了。董沅君对雁儿道:“给府里人交代一声,到驿站牵两匹快马。”雁儿道:“这就出发?”董沅君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雁儿道:“已近午时,照李枣说法,此时出发,天黑前可到不得岳州,还是明日一早出发吧。”董沅君道:“我恨不得马上捉住那狗官,一顿痛打,一刻也等不得!”雁儿道:“那就走,万一走漏了消息,老爷又换了地方。”董沅君道:“正是如此。”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从添平城里穿城而过,马上的两个人儿都一身江湖人打扮,英姿飒爽,直往东北方向去了。第二日晌午时分,这两人两骑进了岳州城中的一家客栈,雁儿冲店里的小厮喊道:“小二,来一间上房,再把马牵去喂好了。”小厮接过了马儿,吆喝道:“小姐夫人里边请,上房一间!”董沅君和雁儿进了客房,雁儿伺候董沅君洗漱收拾,自己也擦了一把头面,正欲出门,听得外面小厮气急败坏叫道:“小姐夫人,大事不好!”雁儿拉开门喝道:“什么大事不好?房倒了还是屋塌了?”小厮跳脚道:“房屋没倒,马儿倒了!”雁儿道:“怪了,给你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小厮道:“接手的时候,两匹马儿嘴里就有白沫,黑的那一匹更是身上发抖,给它们投完草料,转头再去看,那匹黑的忽然就翻倒地下。”雁儿道:“交与你时可是好好立着的,照赔我们一匹好好的便是。”董沅君道:“好了,你莫吓他,那小子,你只管去寻个兽医过来瞧瞧,医好医坏,全不干你事,医药钱自算在我们头上。”那小厮急急的去了。董沅君道:“南边的马儿和那狗官似的弱不禁风,才跑了几步路,就散了架。”雁儿道:“若不是夜黑走错了道,多跑了几十里,也不至于此。”董沅君道:“不管它,我们自己喘口气,待吃过了饭,只要它还能站起来,着人拉到岳州驿站里重新换过两匹,我们自去寻李枣的兄弟。”

二人用过午饭后安排停当,来到岳州府衙外,雁儿道:“如何进去?要不要报夫人的名头?”董沅君道:“我们这一趟出来,只能悄悄来,悄悄去,捉了相公就走,切不可让他岳州的同僚知道,给他留些脸皮,日后好见面。”雁儿道:“夫人想得周全。”董沅君道:“一回生,二回熟,捉得几次,你就懂了。”雁儿嘻嘻笑道:“那怎么进去?”董沅君道:“你扮做李枣的陕西同乡,把那人赚出来,我来和他说话。”雁儿去了,一会儿领来一名公差,公差冲董沅君辑了一辑道:“见过夫人。”董沅君听他说话也是陕西口音,问道,“难道你也是我爹爹手下的兵?”那公差不解,董沅君从袖子里摸出一两碎银子递给他,又把李枣写的书信给了他。那公差看过后,纳头便拜道:“恕小人眼拙,不识得大小姐。”董沅君道:“我没有猜错,你和李枣一样,都是我爹爹从老家带出来的兵。”公差道:“小人从军十年,倒有八年在董将军帐下效力,前年剿水匪才调到湖广,匪平后分拨到地方。”董沅君道:“你起来说话罢。”公差爬起身来,将银子递还给雁儿道:“请小大姐拿回去收着,小人可不敢要。”董沅君道:“你既是爹爹的兵,我自然不拿你当外人,且拿去喝茶罢。”那公差欢天喜地的收了。董沅君道:“我找的人在哪里?”公差道:“前几日一直和我们府里的老爷在一起,今日我们老爷有公干,着人将姑老爷送去了绣坊。”董沅君不解道:“他一个书生,不去那赋诗作画吟风弄月的所在,却去绣坊做甚。”那公差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大老爷们的心思,我们这些粗鲁匹夫哪里懂得。”董沅君忽地悟道:“绣坊里女的多。”气急道:“这狗贼厮!”雁儿劝道:“夫人莫急,我们先去客栈牵了马,再过去捉了他,往马背上一按,不怕他会飞!”

三人回到客栈,那两匹蔫头搭脑的病马却还在,雁儿问店中小厮,小厮躲躲闪闪道:“这却不怪小人,小人牵了马去驿站,驿站中人看了看马说,拿添平的死马,换我岳州的活马,没这好事,小人欲待说几句好话,立时便被轰了出来。”公差道:“我去换!这些腌臜泼才,以为还能讨几钱银子,我看他是想要银子还是想要拳头!”说完拉着马儿一阵风似的去了,一会儿便牵了生龙活虎的两匹回来。

董沅君和雁儿各取了一顶帷帽将脸儿遮得严严实实,三人直奔绣坊,打探得确有一位官爷正在绣坊中查看刺绣制作,细问年岁形貌,正是周修德无疑。董沅君大喜,打发走了公差,与雁儿一同寻到一间工房外面,隔着门缝瞧进去,见有一个形貌端庄文弱的女子正在绣案前忙碌,旁边一人品头评足,正是添平知府周修德。雁儿欲待撞门进去,董沅君拉住她低声道:“且看他做些什么。”雁儿道:“青天白日,他能做什么。”董沅君道:“不急,看看。”雁儿道:“我心慌得紧,夫人,我们快些捉了他去罢。”董沅君道:“不急!”只听屋内周修德说道:“纤纤素手,札札机杼;公子文彩,佳人刺绣!公子文彩,正该与佳人刺绣相配。”那柔柔弱弱的女子回道:“官人自有好文彩,官人家中的娘子自然也会得一手好女工。”周修德哈哈笑道:“我家娘子的功夫可不在这旖旎芬芳的绣房之中。”那女子奇道:“官人,那是什么功夫?”周修德道:“我们还是不要说她罢,莫要坏了我的兴头。”雁儿暗自咂了咂舌头,董沅君在她手上捏了一捏。听周修德又说道:“心蕙姑娘,你这一副春花富贵图,实是绣中极品,山石清奇,玉兰秀美,这牡丹花儿更是千娇百媚,呼之欲出,你这双手儿,可真算得是巧夺天工了。”说罢痴痴地看着心蕙,伸出手来,将她一只如白玉般的手儿握住,女子欲待挣脱,含羞叫了一声“官人”。雁儿再也按捺不住,一脚揣开了房门,房中二人吃了这一惊,一齐往屋后退缩。董沅君劈头给了雁儿一巴掌,粗声道:“多手多脚!”周修德伸手挡在心蕙身前道:“二位女侠且慢动手,有话好好说。”董沅君仍旧哑着声音道:“专为取这贱婢性命,说甚么废话。”周修德道:“她不过一个绣房中的小姑娘,何事得罪了女侠,且看下官薄面,放她一马!”董沅君道:“正是看了你的薄面,才要杀她而后快。”雁儿扔了帷帽道:“夫人,我们捉了老爷快快走罢,莫要弄得不可开交!”周修德见是雁儿,又惊又喜,叫道:“雁儿是你!”忙奔到董沅君身前,一把抱住董沅君道:“夫人,是你!”董沅君冷冷哼了一声道:“你盼着是我不是我?”周修德喜道:“离家数日,甚是想念。”董沅君一把扯下帷帽扔在地上,怒喝道:“鬼话连篇,既是想念,却为何躲在这里鬼混!”周修德道:“只为等心蕙姑娘这一副春花富贵图的刺绣,误了归期。”说完指着董沅君对心蕙道:“这便是在下家中娘子。”心蕙望着董沅君道了个万福道:“夫人好美貌!”董沅君摆了摆手道:“你也不丑。”雁儿道:“老爷夫人,我们回去吧。”董沅君望着周修德道:“走不走?”周修德忙道:“走走,只是那绣图……”心蕙道:“这绣图还差得几针,待完了工,奴婢让人送到府上。”董沅君道:“还要勾三搭四?”走到绣案旁一把扯起那幅刺绣,周修德欲要阻止,董沅君拿在手里三两下叠好,塞给雁儿道:“回添平着人补上。”

三人出得绣坊,周修德对董沅君道:“夫人,且容我道别岳州同僚再走不迟。”董沅君道:“还想开溜?”周修德道:“万万不是!”董沅君道:“书呆子没头脑,你见了他们怎么说,说我家泼妇来捉我,我得回去了?雁儿,你瘦,你骑马驮他,我不和这没良心的一起,莫又整死了一匹马。”说完兀自跨上马儿,飞也似的去了。雁儿将周修德扶上马背,自己纵身上去,坐在前头,两个人也策动马儿,追了上去。

莺儿正带了阿蛮在后花园中玩耍,忽听府中众人兴高采烈地喊着“老爷回来了”,莺儿抱了阿蛮来到前院,见周修德、董沅君和雁儿三人正从大门进来,莺儿放下阿蛮,阿蛮冲上去拦住周修德道:“爹爹!”周修德拿衣袖挡住自己的脸变了声调道:“我不是爹爹!”阿蛮一边跳一边喊道:“你是爹爹!”说完一头扑到周修德怀里喊道:“爹爹回来啦!爹爹回来啦!”董沅君看着嬉闹的父女两个,终于忍不住淌下两行泪来。周修德一手抱着阿蛮,一手揽过董沅君的肩头,搂她在怀里道:“这些日子让夫人操心了。”董沅君恶狠狠说道:“我的泪可不是白流的,看我怎么让你还回来!”

入夜,莺儿自将阿蛮抱去自己房中睡了,剩下周修德和董沅君二人。周修德自知大难临头,规规矩矩地主动跪了下去,董沅君道:“相公起来吧!”周修德道:“请夫人治罪。”董沅君道:“相公无罪,罪在妾身。”周修德道:“夫人切莫如此,我错了,请夫人饶恕。”董沅君道:“相公没有错,都是我的错,不然相公何苦弃家而逃!”周修德道:“我也就是出去玩耍几天,不敢说逃。”董沅君要把周修德拉起来,周修德不知真假,不敢起来,董沅君火起,扯着周修德的耳朵把他提了起来道:“以后别跪了吧,从前我脾气不好,还望相公念着我们夫妻情分,不要怪我。”周修德道:“夫人将门虎女,有些脾气,也是应该。”董沅君酸道:“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莫非也要我一口一个娇滴滴的官人叫着?只可惜我没有人家那样巧夺天工又像白玉一样无暇的小手!”周修德吓得又跪倒地下。董沅君道:“起来!你不要怕,我说了,我脾气不好,我以后改,而且,以后我决不再对你动手了。”说完拉起周修德,变戏法似的扬手挥出一段布绳来,打了个活扣,套在周修德脖子上道:“只是从今往后每晚临睡之时,我便将你缚在我手上,不怕你再给我玩金蝉脱壳的阴谋诡计。”周修德脸上变色。董沅君笑道:“相公生气了么?”将绳扣取了下来,套在周修德手腕上,将另一头也做了个扣儿,套在自己手上,忽地哭道:“既嫁了你,这一辈子便是你的,休想丢下我!”周修德心头一软道:“夫人莫哭,夫人貌美如花,又一身本事,我怎么会丢下你。”董沅君边哭边说道:“爹爹是个武将,却不喜欢武人粗鲁,更担心我受人轻慢,所以把我嫁给了你。”周修德心道:“知道我打你不过。”董沅君接着说道:“爹爹只当把我嫁给你这样的文弱书生,我便不会受人欺负,却不知我内心其实也只喜欢夫君这样知书明礼斯文俊秀的读书人。”周修德握住董沅君的手道:“真的么?”董沅君大羞,倒在周修德怀里道:“夫君却好狠的心,要舍我而去。”周修德道:“此番不告而别,是我不对,让夫人操心了,且待我向夫人赔罪。”说完轻轻拥着董沅君走向内室。

翌日董沅君醒来,看了看仍在睡梦中的周修德,满意地咂了咂嘴,又摸了摸他的脖领,狞笑道:“若不是看你在岳州初见我时脸上的欣喜,看我不喀嚓一声,扭下你的狗头!”周修德闭着眼睛翻身过去,背对着董沅君吐了吐舌头。

同类推荐
  • 我也曾见过一只名叫孤岛的鲸

    我也曾见过一只名叫孤岛的鲸

    在海边那群日日忙于捕鱼的大人们的眼里,奇妙只是一个有着丰富想象力的孩子。但是奇妙倔强的认为,他曾见过那只名叫孤岛的蓝鲸……
  • 重生之病娇弟弟别乱撩

    重生之病娇弟弟别乱撩

    重生到一个豪门千金身上还有一个妹控哥哥还有宠爱自己的爷爷既然有了要守护的那就让我变强大吧……
  • 从零到法

    从零到法

    深入浅出,讲述那些枯燥的法律知识。每天一个知识点。(看了本书,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聊,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趣。那么也就知道什么才是有趣!法律,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值得我用心去学习这份无趣!当然,本书也只是简单的法律知识阐述,会多多少少存在不全面,请客观阅读!)
  • 寄西洲

    寄西洲

    【日常向甜文】#论一米五五姑娘和一米八八少年的日常有多甜(难)#自拍的时候——不是没有韩西洲,就是没有周知意。只要韩西洲不弯下腰,他俩这辈子都不可能同框!打伞的时候——韩西洲在上面雨中漫步,周知意在下面淋成狗……外出的时候——周知意坐在后座荡腿,享受童年的乐趣;韩西洲大长腿无处安放……(欲知详情,请点击加入书架并且投票)
  • 此情何处寄

    此情何处寄

    我冯淼,永远成不了站在你身边的女人,我不愿成为你的累赘,不愿你因我而成为他人的笑话,更不愿因我而拖累了你的仕途。我会带着你从未见过的儿子,在天上看着你,为你祈福,为你祝愿,惟愿你开心快乐。
热门推荐
  • 从火影开始吃

    从火影开始吃

    意外身亡成为一只萌萌哒的史莱姆,对!没错!就是与萌王一样,拥有「大贤者」和「捕食者」的史莱姆。不过,暴风龙什么的,怎么没有出现?唉?木叶村火影岩?火影世界?!不差!也还行!不过,九尾砸脸是什么鬼啊!
  • 城市的起源

    城市的起源

    凯特挨板砖之前,老莫弯腰驼背地在古城墙上用木柄铁挠钩挖来刨去的像寻宝。老城墙外皮砌砖、内为夯土,老莫费了老劲埋在地下的“宝贝”才露出那么一小点点,顾不得松松垮垮的裤子,甩掉木柄铁钩,扬起手揪下头上那顶拉了圈的草帽,拽下瓶子底一样的近视眼镜擦了又擦,再戴上更模糊了。老莫干脆薅下眼镜扔到一边,差不多狗一样趴在地上觑着眼用手抠。古城墙经历了战火留下的也只能是残垣断壁,挂着“市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表明有关部门予以了足够的重视。又终究难于抵御岁月的腐蚀,牌子旧了,城墙也渐渐不堪入目,也就是几百米的样子吧,有的地方出现了裂痕,摇摇欲坠一副不可救药的模样。
  • 绝地求生之这个菜鸡有点猛

    绝地求生之这个菜鸡有点猛

    如果,绝地求生有倒数的RANK积分榜,估计史小乐是第一。因为他没玩过!这样的男主角在他平生第一次玩绝地求生竟然吃了鸡?!还莫名其妙的走向主播的道路……最可怕的是,他还组建了自己的战队——天理难容!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香消玉碎

    香消玉碎

    刚刚高考完的陈慧穿越慕容国遇到了皇子慕容耀,因为皇帝的赐婚他们两个人喜结连理,但是钟灵却发现慕容耀喜欢柳。,后应慕容耀私会柳絮被皇帝发现。皇帝罚慕容耀去偏远的地方为官,在途中钟灵的紫霞佩不小心摔碎,钟灵又被毒箭所伤昏迷不醒。后来慕容耀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钟灵。
  • 星辰下的暖暖时光

    星辰下的暖暖时光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我讲,你听!!!!
  • 丁香花

    丁香花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名门旧爱

    名门旧爱

    谢谢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名门旧爱》已出版上市,出版名为《一生向晚》——————————————————————————————————————————————新文:http://m.pgsk.com/a/1236941/http://m.pgsk.com/a/1429110/乔晚曾经爱过一个人,爱到惊天动地,万劫不复。那年,乔晚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嫁给了榕城名门祝靖寒。她愿意嫁,他却不愿意娶。两大豪门明里暗里的交易,他和她的婚姻不过是廉价的附属品。婚后三年,她未育一子,她的头上被扣实了不孕的头衔。殊不知,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愿意碰她。后来乔晚才知道,祝靖寒的心里,藏着一个别的女人。有些事情他沉默,不是默认,只是懒得理会。*六年前的一场大火,那时候的乔晚才十八岁。为了救他,她的腹部留下一道永远抹不去的疤痕。夜色,他眼神微冷,冰凉的手指抚上她腹部的疤痕,他说:“乔晚,你这疤是哪来的?”“火灾后遗症。”她淡然的眸,望向男人那一汪深潭的墨眸。只见男人淡淡的笑了,薄凉的眸子寒气慑人。“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说六年前救我的那个女人是你?”“如果我说,就是我呢?”“乔晚,你真不要脸。”*一纸离婚协议,他要和别的女人订婚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她窝在飞往异国的飞机上,笑的释然。那天,乔晚在微博的最后一条留言中写道。‘我一天一天的等,一年一年的等,等到的却是万念俱灰,祝靖寒,我以为我爱你,这就够了。’这条微博的权限,却是仅自己可见……*经年流转,一切真相大白。祝靖寒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嫁给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祝家的权势。犹记得许久之前,他曾一遍一遍的问过乔晚同一个问题。她为什么嫁给他?而乔晚总是一脸的笑意,笑的温婉,给了他两个答案。完结文《婚久负人心》链接:http://m.pgsk.com/a/975366/读者群:156905815
  • 三界首富

    三界首富

    修仙可以变帅!这是一个比拼颜值的时代!修仙炼气,炼的是正气,积的是正能量,长期修炼能改良体内基因,小孩修炼能变帅,大人修炼能增颜值,老人修炼能延年益寿!他,这一世要做三件事:一是办一个仙品电商平台;二是建一所仙能量研究理科大学;三是开一家三界旅行社,带游客上天入地,与天帝合影,与阎王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