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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秀才马周在太平粉馆中休息了几日,养足了精神,这日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得齐齐整整,要去投考城外的观国书院。八老道:“秀才,你就这样空着手去么?”马周道:“谁说空着手?满腹经纶在此。”八老道:“没在经纶里夹张把银票?”马周道:“要银票做甚?”八老道:“好个不懂事的秀才!”李芷兰道:“莫说废话,且让他去试一试。”八老道:“那些书院里的秀才,不但管吃管住,一个月的膏火钱,挡得两三个我这样的跑堂打杂,凭他这样光脚两手进门,两片嘴一张,人家就能收他,说出来,我信,你信不信?”马周道:“八老兄弟何以把观国书院说得如此不堪,书院乃是孔圣人门第,读书的地方,不是去赚工钱。”八老道:“我且不和你争,等你碰得一鼻子灰回来就知道锅儿是不是铁打的。”马周鼻子里哼了一声,摇头摆尾的去了。

直到掌灯时分,仍不见马周回来。李芷兰放心不下,对八老道:“那人一去不回,八老你去寻寻?”八老道:“刚打发完这一屋子吃粉的客人,掌柜姐姐你把待他的那份好心也分一星半点给我,让我也歇口气。”李芷兰道:“秀才脸皮薄,我怕他受人家欺负。”又对小召道:“要不你去?”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不要你去,莫要一言不合,把人家书院拆了,我也赔不起。”八老道:“掌柜姐姐,我和小召跟你经年累月,几时见你对我们这样上心过?”李芷兰啐道:“你们两个泼皮无赖,不欺人就罢了,谁能欺到你们头上?秀才是读书人!”八老嘻嘻笑道:“掌柜姐姐怕是把这穷酸秀才当成了自家一去不回的那一个。”小召忙问道:“哪一个哪一个?”李芷兰让八老一句话戳中了心事,横了八老一眼道:“休要胡说!”又道:“或许是人家爱他满肚子的才学,竟顺顺当当把他收在书院里了也未可知。”八老道:“掌柜姐姐还是不要做梦吧!你看书院里那些正课生附课生,每月里到了日子领了膏火钱,就一群一伙到这添平城的茶楼酒肆里饮酒作乐,钱花光了又回去装模作样读几句书,尤其是那个山长,一个月月俸有几十贯,在城里还养着相好,这些人尽是些阿谀奉承贪名图利的小人,会大大方方地把一个有吃有喝还领工钱的好位子白白送给一个外乡来的穷秀才?”李芷兰叹气道:“想当年我公公做山长时,观国书院决不会是这般污秽气象。”又道:“所以八老你还是去寻寻他,莫要一时想不开,多生事端。”八老道:“掌柜姐姐不用急,不会出什么事,这个人看他话不多,犟得很,他一门心思想做的事,还没有做成,决不会寻死,多等得一时三刻,饿得捱不过,自然就回来了。”李芷兰听了这话,暂且作罢。又凑到正在吃粉的李枣面前,给李枣斟了一碗茶水,道:“这位姓李的官爷,是陕西人?”李枣道:“叫我李枣。”李芷兰道:“李枣兄弟,陕西人惯吃面条,米粉可吃得惯?”李枣道:“从军十载,四海为家,只求食能果腹,管它是面条还是米粉?不过话虽这样说,心里总还是想着家乡那一碗麻辣鲜香、色味俱佳的油泼面,就算吃碗粉,也只点那扁的吃,只为看着像面条。”李芷兰道:“面条我也做过的,几时得空,我亲手做一碗面条给李枣兄弟试试,看吃不吃得下口。”李枣大喜。李芷兰道:“李枣兄弟,你既在府衙当差,一定识得府衙中的大人们,可否帮那马周秀才一帮,在你们大人们面前说句把好话,让秀才进了观国书院。”李枣道:“掌柜娘子,非是李枣不帮,我才到添平,我是识得那些大人们,大人们可不识得我。”李芷兰道:“这个话也说得是。”又道:“大家也都是才识得,不是很熟,做面条的事,以后慢慢再说吧。”

马周终于出现在粉馆门口,却不进来,手扶着门框,一脸失魂落魄。李芷兰道:“成与不成,也不用忧急如此,还不快进来,站在那里做甚?”八老道:“他杵在那里,怕不是不愿意进来,是饿得头也晕眼也花,迈不过来门槛了。”小召走到门口,把马周扯了进来,李芷兰给他倒了一碗茶水,望着他,满眼都是怜惜。李枣摇摇头,一脸不屑。马周抖着手,捧着碗一口气喝光了茶水,拿衣袖抿了抿嘴角,望天长叹一声。八老道:“连一口水都没得到喝?”马周道:“门都进不去,何来水喝?”李芷兰道:“巳时即去,酉时才回,你就在书院门口杵了一天?”马周道:“那看门的老翁,任凭好话说尽,也不放我进书院,只说山长不在,我说找另外管事的附山长、堂长,一概推说不在。”八老道:“哪里不在?这时节还没发月俸下来,添平城里看不到一个观国书院的秀才,只怕个个都在。”马周恨恨道:“明日掌柜娘子与我备一点干粮,一卷凉席,我在他书院门口打个地铺,一天不让我进,我就在他门口住一天,十天不让进,我就在他门口住十天,看是让进不让进。”八老拍手道:“好主意!你赖,我比你还赖!”小召道:“好个屁!凭什么他不让进,你就不进?他不让你进,你偏要进,一天进他一百次,你没长手脚么?”马周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李芷兰道:“那老儿我识得,书院里吃的米和菜,也是他采办,有时在米铺菜市遇到他,一双贼眼溜溜,煞是无礼。”说完拿衣袖掩面,做害羞状。小召嚯地站起,啪的把桌子一拍道:“是他?看下次我抠了他的眼珠子!”李芷兰道:“想不到公公一家一走十年,观国书院鸡犬当道,没落成这般模样。”八老道:“掌柜姐姐,要是他们还在,这个把秀才,莫说进书院读书,就是做个教师爷,也是易如反掌。”李芷兰道:“也不是这样说话,公公掌管书院时,风清气正,书院只是选贤任能,凡是有真才实学的,大门敞开,没真本事的,却也不让进。”马周道:“原来令夫婿一家也是读书人。”李芷兰道:“并未过门,他一家十年前远走西北,是死是活,音讯全无。”说完神情黯然。马周道:“西北风土人情大异江南,山高路远,却去西北做甚?”李芷兰道:“公公有一个知交好友调到西北做官,邀他去做幕僚。”马周道:“那是好事,掌柜娘子且不要担心,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一家在官府中做事,令夫婿说不定也能搏得一官半职,到时候衣锦还乡,你可不就是苦尽甘来?”李芷兰道:“我日日盼着苦尽,甘来却没指望,他一去经年,物是人非,我爹爹妈妈早已舍我而去,他一家又杳如黄鹤,留我一人在此孤苦伶仃!十年,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十年。”说罢长吁短叹。马周道:“掌柜娘子说得是,韶华易逝,红颜易老,想十年前我考取头名秀才时何等风光,真个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只道功成名就只在旦夕之间,却不想十年一觉扬州梦,至今落魄江湖,两手空空!嗟乎,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倏忽而已,何苦奢求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只听得有人冷冷说道:“什么嗟乎搓乎!”。众人看时,却是李枣。李枣望着兀自发呆的秀才马周,继续说道:“酸溜溜的秀才,真是把人的牙都酸倒了一大排。”马周回过神来,道:“嗟乎就是嗟乎,什么搓乎?”李枣道:“我也读过三两句书,你那嗟乎,我也识得,可我这搓乎,也自有出处。”马周道:“请李枣兄弟指教。”李枣道:“我读书不多,有一次与人谈天卖弄时,把嗟乎念成了搓乎,自此一班朋友,只喊我搓夫,连我大名也忘了。我是个武人,靠手吃饭,你们这些酸不拉叽的读书人,靠嘴巴吃饭,所以你是嗟夫我是搓夫。不过不管嗟夫搓夫,都是两个差劲的东西,大哥不笑二哥。”马周哈哈笑道:“一个嗟一个搓,李枣兄弟微言大义,是在下的一字之师。李芷兰也笑道:“李枣兄弟可爱!”八老和小召却哪里听得懂,齐向李芷兰问道:“掌柜的,他们说什么笑话,这样有趣?”李芷兰挥手道:“读书人的笑话,三句两句同你们说得清?”李枣又正色道:“我们眼下虽然不济,但是咸鱼翻身,不腐自尊,若是不小心碰到那识货的,却随手帮我们把这咸鱼身翻一翻,也未可知!男子汉大丈夫当横行天下,虽不敢说功名富贵唾手可取,但若是轻言放弃,虽然是活着,和一条咸鱼又有什么分别?”马周道:“屡战屡败,实是穷途末路。”李枣道:“心当真死了?”马周哀叹道:“七窍死了六窍,还剩最后一口气。”李枣道:“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就还有得救!我见那添平知府周修德周大人也是十年寒窗苦读的书生出身,且极是爱才,你可去会一会他,进书院的事,或有转机。”马周道:“我一个穷书生,他周大人一府之尊,岂肯轻易见我?”李枣道:“你只需听我的,我保你见得到。”

第二日,换上了一身褴褛的马周负着书箧来到添平府衙前,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忽地扑倒在地。门口的两个公差走到他面前,喝道:“哪里来的叫化儿,莫在这府衙门口装死,死也给我死远一些。”马周一动不动,仍旧闭眼装死。一个公差道:“莫非真死了?”拿手在马周鼻子底下探了探道:“还有一口气。”李枣从府衙里走出来,问道:“这是什么人?”两个公差道:“一个叫化儿,怕是饿晕了,拖到墙跟上去吧。”李枣道:“看他这一身行头,虽然是叫化儿,怕也是个读书的叫化儿。”又打开马周的书箧看了看道:“这书呆子,道都走不动了,还背这些书。”一个公差道:“还真是个读书的。”李枣道:“府中的大老爷对读书人最是亲近,我们要不要把他弄进衙门里给他口水喝,莫要真死在这里,让大老爷知道了,怕要担干系。”一个公差道:“李枣哥哥想得周全。”三人合力把马周拖了进去。李枣给马周装模作样灌了几口水,嘴里喊道:“叫化儿哎,快醒醒”。马周睁开眼睛道:“非也非也,在下可不是叫化儿。”李枣道:“才活过来,就酸起来了。”马周道:“谢谢官爷相救,山门县秀才马周见过各位官爷。”李枣道:“你不在你的山门县好好温书,死到府衙门前做甚?”马周道:“官爷说笑了,在下山门县头名秀才马周,求见知府大人周修德,烦请官爷通报!”李枣道:“你要见周大人做甚?投案还是喊冤?”马周道:“非也非也,在下写了几篇诗文,要呈与周大人指正。”一个公差道:“周大人政务繁忙,没时间与你穷秀才啰嗦,你既已活转回来,歇一口气,快快走吧!”马周道:“素闻周大人爱才惜才,礼贤下士,原来却是假的?”李枣喝道:“秀才无礼!”马周道:“我活转过来容易,再死回去却也不难,官爷不帮我通报,我就还是死回去吧!”说完复又把眼睛闭上。公差们齐道:“好你个无赖秀才!”李枣劝道:“算了,可怜他只剩下这一口气,也不容易,哪位兄弟只当做善事,与他通报一声,再说大人也还不一定见他。”公差们道:“要去你去,我们可不去。”李枣道:“我去就我去。”

李枣进去禀报周修德道:“禀告大人,有山门县秀才马周求见。”周修德道:“马周?不认得这人!他什么事?”李枣道:“说是有几篇诗文,要请大人指正。”周修德道:“书院里那班秀才,全是些沽名钓誉之徒,没一个正经人!不见。”李枣道:“不是观国书院的。”周修德道:“你如何知道?你识得他?你替他通报,收了他多少银子?”李枣道:“属下不敢!属下也不识得他,他也没有银子!属下见他穷困潦倒饿昏死在府衙门口,才将他抬进府来的。”周修德道:“有这等事?现在活过来没有?”李枣道:“醒了,睁开眼睛就嚷着要见大人。”周修德道:“去看看。”

马周呆呆地看着周修德,又看了看李枣。李枣喝道:“秀才,还不见过周大人!”马周忙不迭地翻身爬起来,一揖到地道:“山门县秀才马周,见过周大人。”周修德看着马周一身破衣烂衫,皱了皱眉头道:“你身子弱,不用多礼!你若是要见添平知府周大人,就请移步公堂,我们公堂上见;你若是有文章请教周老师,就请移步书房,我们书房里说话。”马周忙道:“学生正有拙作要请教。”李枣将周修德和马周送去书房,周修德坐定了,马周重新恭恭敬敬给周修德行了一礼,周修德道:“你哪年的秀才?”马周道:“丙申年山门县的头名秀才。”周修德道:“丙申年就中了秀才,还是个头名,为何到如今还是个秀才?”马周羞惭道:“学生蠢笨。”周修德道:“你说有文章带着,且拿来与我看看。”马周从书箧里取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呈给周修德。周修德道:“大家都是读书人,你不要拘促。”马周道:“谢谢大人。”知府夫人董沅君踱进书房,见有生人,也不拘礼,说道:“老爷有客人?”周修德道:“县里的秀才,来与我讲诗论文。”又对马周道:“这是我夫人。”马周慌忙行礼。董沅君看了看马周,咯咯笑道:“全天下怕也只有你添平知府的书房里寻得出这样邋遢的秀才!”周修德道:“夫人不要乱说话。”又对马周道:“我夫人心直口快,没有恶意,你不要怪她。”马周忙道:“在下不敢,是在下衣冠不整,唐突失礼了。”董沅君对周修德道:“你那幅没绣完的画儿在哪里?拿出来。”周修德道:“要它做甚?”董沅君道:“要你拿,你就拿。”周修德忙道:“岳州那一幅?”董沅君道:“难道还有第二幅?”周修德手忙脚乱翻了出来。董沅君展将开来。马周脱口叫了一声“好”。周修德看了看马周。董沅君撇了撇嘴道:“哪里好,且说说看。”马周道:“哪里都好!构图好,着色好,绣工好。”周修德道:“秀才也懂?”马周道:“也不甚懂,家里面祖上也曾传下来一幅,三年前将它忍痛卖了,卖得的钱,上月才吃完。”董沅君眨了眨眼睛,哼了一声道:“那么值钱?”马周道:“钱不能比,在下不肖,愧对祖宗,若不是怕饿死,千金万金也不换。”董沅君道:“既然如此,也不枉我这一番辛苦搜寻。”卷好刺绣轴儿,对周修德道:“我让丫头小厮满城打听,终于寻了一个绣工出色的,这就将没绣完的给补上。”周修德大惊道:“夫人不可!”董沅君不解道:“为何不可?”周修德道:“夫人不懂!凡是绣工,一人有一人的技法,一人有一人的心思,一个人倾尽心力的作品,另一人如何续得,倘若画蛇添足,这幅图可就毁了!”董沅君大怒道:“我是什么也不懂!却知道你的心思,看你从岳州回来,三天两日便将那狐媚子刺的这几朵花拿出来,爱不释手,两眼放光,一付魂不守舍的死相!我本待好心将它绣完了圆了你的念想,也算是我退让一步,你却如此不识抬举!”说罢便将刺绣轴儿拉开,作势要撕。周修德知她从小习武,这薄薄一张布帛儿,她手中一发力,立马便要化为碎片。正在捶胸顿足之际,却见马周扑通一声跪在董沅君面前道:“夫人万万不可!”董沅君停住手道:“你这个人还真是有趣!关你何事?”马周道:“佳作难得!夫人要撕的这一幅,比我家以前那幅更为精妙,虽未完工,却也是旷世难求。”说完又连连拱手道:“夫人手下留情。”董沅君道:“你快快起来。”马周道:“夫人还撕不撕?”董沅君急道:“你逼我?”作势又要撕。马周忙连连叩头道:“在下不敢,夫人开恩!”董沅君喝道:“无赖秀才,你给我滚起来。”马周道:“夫人答应了秀才不撕,秀才就起来。”董沅君不耐烦道:“那你就跪着吧!”说罢扔下绣图道:“也是我活该倒霉,碰上你们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续也不许续,撕也不能撕!真恨不得三把两把扯成了碎片,让你们抱住它哭做一堆去。”说完哼了一声,悻悻而去。

周修德连道“好险”,把马周从地上拉起来,向着马周深深一揖道:“多亏了秀才。”马周慌忙还礼道:“大人勿需多礼,在下这一跪,是替这幅绣图,替这幅绣图的绣工,向夫人讨饶。”周修德道:“却不想碰上你这么个知音。”二人重又坐下,周修德拿起马周写下的诗文翻看着,看了一会道:“秀才好文章!”马周诚惶诚恐道:“恳请大人指点一二。”周修德翻到后面,问道:“这浮生八篇却又是写的什么?”马周道:“这是学生仿古人笔法做的散文,不是应试的八股文。”周修德道:“秀才难得!方今天下读书人如过江之鲫,一门心思只在科举上,个个只读圣贤书,难得你还不忘读书人求学问道的本份。”马周道:“大人过奖。”周修德读着其中一篇《义气篇》,读到妙处,不由诵道:“夫若意气相投,头颅可许,况妻妾耳?”周修德击节叫好道:“秀才大才,做得好文章!”马周谦让道:“大人谬赞了。”周修德问道:“秀才可曾婚配?”马周道:“只因家贫,尚未娶妻。”周修德道:“既然尚未婚配,没有妻子,那你写这一句,可算得上是说瞎话了。”马周唯唯诺诺道:“大人说得是。”周修德道:“俗语云:兄弟如手足,妻妾如衣服,衣服可更换,手足不可断。说这话的人,既忘了夫妻的人伦纲常,也浑不将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人间真情当一回事!人若无情,与那禽兽还有什么分别。”马周道:“大人所言极是。”周修德道:“我看你也是个性情中人,甚是可爱,只是太过拘谨。”马周道:“大人面前,学生不敢放肆。”周修德道:“刚刚阻拦夫人时,你却放肆得很!”说罢哈哈大笑。马周道:“那是情急之下。”周修德道:“秀才他日娶妻之后,怕也是个怕老婆的主儿。”马周道:“何以见得?”周修德道:“我看你刚刚紧要关头,也是只知跪下磕头,除此之外,难道另有良策?”马周搔首道:“好像也没有。”周修德不禁摇头笑道:“他日又多一个裙衩下的贤臣!”马周道:“学生僻居山门时,在小友家中看到过一本手抄的治家方略,内有一章,专写驭妻,叫做治悍妇辑要。”周修德听得,忙问道:“里边写些什么?”马周道:“学生彼时年少懵懂,不解人事,故不曾细看。”周修德连连抚掌道:“你不知书到用时方恨少,可惜可惜!错过了如此奇书。”马周道:“大人有此雅兴,学生愿向小友借得,送大人一阅。”周修德大喜道:“真的可以?”马周慌忙道:“学生不敢哄骗大人!学生明日即修书一封给小友,叫他托人把书捎来。”周修德喜形于色道:“今日天降秀才,真是大喜!”马周道:“大人言重了。”周修德道:“秀才为何到了添平?如今却在哪里高就?今后得闲时,入府来说几句话。”马周此时方才想起来自己进府衙来的正事,倒头跪倒在周修德面前道:“学生惭愧,今日正为出路而来。”周修德笑着拉起他道:“秀才的膝盖弯又软了!你不是来与我讲诗论文的么?”马周道:“讲诗论文只是托词。”周修德道:“你却实在!那么你所为何事?”马周道:“学生求见大人是为了进那观国书院。”周修德道:“秀才美质良材,进那群丑毕聚的书院做甚?”看着马周一身褴褛又明白过来,说道:“你是要找个地方落脚,着落那一日三餐!这个却不难,观国书院虽是民办,不是官学,但以我一府之尊,只要努努嘴角,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凭你的才学,进这区区书院,本来也是信手拈来。”马周道:“学生却是惭愧至极,昨日在书院门口守了一天,连大门也进不去。”周修德道:“难为你这只知道读书的呆秀才,书院里那些什么山长堂长正课生附课生,没几个正经人。”马周道:“学生只因为气不忿,故此来求大人主持个公道。”周修德道:“这个公道,我可以给你,等三五日后,你自来听信,它要敢不收你,我散了它这个乌烟瘴气的观国书院。”马周大喜,长揖拜道:“学生谢过大人!”

马周和李枣喜气洋洋的回到粉馆里。八老看着马周脸色,知道他必定大功告成,故意说道:“秀才今日捡着金元宝了?”马周道:“捡什么金元宝?满街都是金元宝,你先给我捡一个回来看看?”八老又逗他道:“那你今日捡了个漂亮老婆?”马周道:“还胡说!看我这一身,叫化儿堆里钻出来的,哪个女的会跟我?”八老道:“你莫欺我,丐帮我当日也混过,帮里面漂亮女子不少。”李芷兰从灶间冲出来,问李枣和马周道:“见着了?”李枣笑道:“托掌柜娘子的福,见着了。”李芷兰又问:“办成了?”马周道:“差不多。”李芷兰急道:“成了就是成了,没成就是没成,什么叫差不多。”李枣道:“我们大人让他隔几天去听信。”李芷兰泄气道:“那就是还没成。”李枣道:“大人们这样和你说话,那就是成了!难道人家堂堂知府大人,还给你拍着胸脯子说,包在我身上!”小召拍了拍马周肩膀道:“等你做成了书院的正课生,借点钱花一花。”八老抢着道:“我的那一份也少不得。”李芷兰啐道:“你们这两个祸害,人家大雁儿还在天上飞,你们就眼巴巴吵着分肉吃。”小召道:“他一个月的月钱,顶我跟八老两个都不止。”马周道:“见者有份,到那时我马周请大家喝茶听戏。”李芷兰道:“一百年遇不到一桩喜事,今日生意不做了,我领你们听戏去。”小召和八老拍手道:“要得要得!”马周道:“八字才得一撇,且不忙听戏吧!”李枣道:“听戏就听戏,我也凑个份子,大家同去!”

几个人胡乱吃了些东西,高高兴兴地关了店面,去了茶楼。回来时仍旧兴高采烈。李枣自回了府衙,剩下的几个一路往粉馆走一路不住口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八老道:“这个巧儿,难怪这一向添平城里走到哪里都在说她,原来真有些斤两。”小召道::“瘦得像一道闪电,木匠的铁凿子也雕不起来二两肉,哪里来的斤两。”李芷兰道:“人家那叫苗条。”八老道:“赵飞燕能在别人手掌心跳舞,如果跟你一样胖得像头猪,还如何跳?”小召一把将八老的一条手臂反拧到背后,喝道:“我有那么胖?自己掌嘴!”马周道:“环肥燕瘦,肥有肥的美,瘦也有瘦的美,不过这巧儿,一付歌喉,可算绝妙。”说完捏着嗓子,学了两句。八老道:“你这是半夜鸡叫!还是不要叫了吧,莫惹得添平城里城外的鸡都叫了起来,时辰可还不到。”小召道:“嗓子也一般,赶不上我们襄阳赵家班的赵灵儿。”八老道:“什么都是你们襄阳的好,却为何要赖在我们添平?”小召怒道:“要你管!”李芷兰道:“住口吧,你们这两个煞星,一刻不争吵几句,浑身上下不自在。”

一行人进了粉馆。李芷兰道:“我可累了,去睡了。”八老和小召都道:“我们不累。”马周道:“我也早点睡了。”八老道:“你和掌柜姐姐睡去吧!”马周应了声好,自去了,李芷兰伸出手使劲扭了扭八老的耳朵道:“嘴越来越贱,什么话都敢说,等我得空了找付针线给你缝起来!”八老嬉皮笑脸道:“哑巴做跑堂,你不怕坏了你的生意?”李芷兰道:“没劲头和你胡说了,你们两个小鬼头,也不要闹得太晚,明天还要早起做生意。”八老道:“不要啰嗦,且睡你的。”小召道:“就是一通夜不睡,照样不耽误明天帮你做生意赚钱。”李芷兰去了。八老道:“有些饿了。”小召道:“我也有些饿。”八老道:“我们弄点粉吃?”小召道:“快别给我提那个粉字,日日呆在这粉馆里,闻也闻饱了。”八老道:“我去买点小吃?”小召道:“回来的路上,一路黑灯瞎火,哪里还有小吃卖?”八老道:“那吃什么?吃口水?自己吃自己的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互相吃吧?”小召柳眉倒竖,当胸一拳将八老打翻在地上喝骂道:“王八蛋,敢占我便宜!”八老在地上哼哼道:“完了,骨头断了!”小召道:“断了好,店里明天早上正好熬猪骨头汤。”蹲下身牵着八老耳朵道:“你不用装赖皮狗,我三岁习武,这点分寸我都没有?这一拳我只使了两分力,要是加到四分,你不用喊,我也知道你骨头断了。”八老从地上爬起来道:“不和你耍,没得东西吃,我还是下粉吃。”小召道:“不急,这时掌柜的多半已经睡下,再过得片刻,等她睡着时,我们去她卧房,在箱子里偷点芝麻糕出来吃。”八老道:“你也知道?”小召指着八老道:“原来你也知道!”两人吃吃低笑。八老道:“我们两个今天你偷一片,明天我偷一片,偷完的那一天,就是露馅儿的那一天。”小召道:“那你说吃不吃?”八老道:“吃!你去偷吧!”小召道:“为何是我?”八老道捂着胸口道:“被你打这一拳,多少有些痛。”小召在八老头上敲了一记道:“还装!你去。”八老道:“你去。”小召道:“你去,你是男的。”八老道:“你去,你是女的。”小召道:“你去,你先说的饿。”八老道:“你去,你会轻功。”小召蹑手蹑脚的去了,一会儿抓着一把芝麻糕从李芷兰的卧房里钻了出来。小召欲将芝麻糕放到桌上,八老张开自己的衣兜道:“放这里面,莫要把芝麻落在了桌子上,天明让掌柜姐姐看见。”小召连连点头,将芝麻糕塞进八老衣兜。八老手指朝天指了指说道:“上去?”小召点了点头。两人轻手轻脚上到房顶上。

时间已是亥时,当空一轮圆月,将添平城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下。小召道:“不知襄阳此时是否也有如此美好的夜色。”八老道:“不就是个月亮粑粑?美什么美。”小召道:“我真是鸡同鸭讲。”八老道:“襄阳远不远?”小召道:“骑马也就两三天。”八老道:“为什么不回去?”小召道:“要你多问!”忽地垂泪抽泣。八老慌道:“深更半夜,你哭什么?”小召道:“要你管!”八老道:“深更半夜你坐在这房顶上哭,没睡着的左邻右舍还以为天上有冤死的鬼魂飘过。”小召破涕为笑,挥掌欲拍向八老。八老忙伸手招架道:“使不得,姑奶奶,这么高摔下去,我可真就成冤鬼了。”小召收起架势。八老摸出一块手帕递给小召道:“把眼泪和鼻涕擦一擦,莫要流到嘴巴里,好不容易吃一回芝麻糕,别杂了味道。”小召在八老臂上狠掐了一把。八老又掏了一块芝麻糕塞到小召手里,小召道:“就这芝麻糕还有点襄阳的味道。”八老道:“一样的芝麻,一样的糖,掺点一样的花生,可不是一样的味道!”小召道:“不知爹爹在家可好。”八老道:“既然心下挂念,何不回去?”小召道:“我不回去。”八老道:“为什么?你爹爹只喜欢你的哥哥弟弟,不喜欢女孩子?”小召道:“爹爹喜欢我,我没有兄弟。”又道:“这时候已经给我生了弟弟,也未可知。”八老道:“你有爹,却不回家,躲着他;我爹丟了,我却想找到他,和他在一起。”小召道:“谁叫他没有良心,娘刚刚死,他就和家里的丫头眉来眼去,还厚着脸皮来和我说要收她给我做姨娘,我呸!我宁愿不要爹,也不要那不要脸的姨娘。”八老道:“我却不管,只要我能找见我爹,他就算给我找一百个姨娘我都高兴。”小召身上打了个寒战,说道:“冷,我们下去吧!”八老道:“难得如此清静,再坐一坐。”说完解着身上的罩衣。小召道:“你要干什么?”八老道:“你不是冷么?给你披上。”小召道:“要你好心!就你那油乎乎的罩衣,我才不要。”八老道:“我出去看戏之前才换的干净衣裳,不信你闻闻?”说完将一条手臂伸到小召面前。小召一把抓住,作势要把他往房底下推。八老连忙要挣脱,脚底下一使劲,一片瓦被踢下房顶,咣当砸在地上。八老嘘道:“姑奶奶,且住手。”小召松开他道:“芝麻糕吃完了?”八老在衣兜里搜了一下道:“还剩一块。”小召道:“分我一半,吃完下去。”

天刚微明,李芷兰睡眼惺忪地打开粉馆大门,嘴里一边叫喊着:“八老、小召还不起来,晚上深更半夜不舍得睡,早上却又喊渡船似的喊不起。”八老和小召一前一后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马周也揉着眼睛出来了。李芷兰道:“秀才这么早出来做甚?”马周道:“天天白吃白喝,我哪里坐得住?从今天起,我也到粉馆里帮手。”李芷兰道:“你自在后院温书,要你帮什么手?”八老道:“天天温书,胡子都温白了,也没中个举人进士,休息几天也要得。”小召道:“你懂什么,人家今年考明年考后年考年年考说不定哪天就中了!有个不要脸的一直考到八十岁,还中了个状元!”李芷兰啐了小召一口道:“要你胡说。”马周笑嘻嘻道:“小召说的那是宋时的梁灏,他儿子梁固也中了状元的,说梁灏八十岁中状元,那是讹传,他四十二岁就中了状元,我很快二十九,离四十二,也只有十三年了。”几个人把店面收拾停当,吃粉的客人也陆续进了门。秀才马周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迎来送往,食客们多是熟客,觉得新奇,都问李芷兰哪里花了大价钱请来这样知书达礼的斯文跑堂,更有人问是不是寻回来了十年前远走高飞的秀才相公,李芷兰却只是笑。

八老在厨房灶前蒸包子。热腾腾的蒸气熏得他睁不开眼。小召走到他身边,将昨夜拿的手帕塞到他兜里。八老道:“你干什么?”小召在他后背击了一拳道:“黑虎掏心!”八老道:“你这么白,又这么俊,不是白老虎,也是花老虎,断断不是黑老虎。”小召道:“你的手帕,还你了。”说完欲走。八老道:“什么手帕?”小召道:“昨天夜里借我揩鼻涕了的!”八老眨了眨眼睛道:“何时曾借过我的手帕?”小召道:“你这人年纪轻轻,如此忘事,明明昨天夜里在房顶上借了你的手帕。”八老从一大团蒸气里走出来,对小召道:“你莫不是遇了鬼?昨夜谁和你上过房顶?”小召惊道:“你丟了魂吧!昨夜你明明和我一起上的房顶,又一起下来,还说了那么多话。”八老道:“那不是我吧!我看戏回来累得半死,一早就随着掌柜姐姐和秀才前后脚去睡了,不知道你和哪个孤魂野鬼一路,却上了房顶!”小召吓得脸色惨白,李芷兰掀帘进来,小召扯住她道:“掌柜的不好,八老丟了魂,昨夜你和秀才睡了,呸呸呸,是你和秀才各自去睡了之后,我明明拖着他一起上房顶看月亮,他现在却说没这回事!”李芷兰道:“怪不得昨夜听见房顶有动静,原来是你们两个。”八老硬着头皮装到底,赌咒发誓道:“绝无此事!又冷又饿,我失心疯了,和她一起看什么月亮,月亮能当饭吃?她一定是遇上鬼了。”小召吓得要哭起来,结结巴巴道:“刚还你的手帕,就就是昨夜你给我的。”八老道:“我几时有什么手帕?有也不会借你。”小召突然窜到八老面前,从他衣兜里掏出手帕,伸手在衣兜里面摸索,手再拿出来时,里面却捏着几颗芝麻,叫道:“这是什么?”八老不再做声,连连朝小召使眼色。小召怒道:“还挤什么眉,弄什么眼?”李芷兰走近来,看清了小召手里的芝麻,喊道:“我的芝麻糕!你们两个混账!”说罢冲出厨房,冲向自己的卧室。小召恶狠狠地对八老道:“你这挨千刀的狗贼,吓得我丟了三魂,失了六魄。”八老赔笑道:“不过逗你耍一耍,不要生气,等我蒸完了包子,给你赔罪。”说完赶紧窜回到灶头蒸包子的屉笼前,将盖子揭开,顿时整个人又一齐淹没在腾腾的蒸气里。八老将包子拣到筐里,盖好屉笼,然后端着一筐包子从蒸气里走出来,看见小召还站在厨房里,横眉冷眼看着他。八老心知是祸躲不脱,硬着头皮挤了个笑脸儿对小召道:“我错了,我不该耍你,我给你赔不是,我请你吃包子。”小召道:“还是我请你吃包子吧!”说完把衣袖盖在手上,抓起来一个滚烫的包子,径直按在八老脸上,八老发出一声呼痛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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