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洛州城,许多事情都被改变。甚至因为改变的太快,而变得有些怪异的模样。仿佛生活古今交错的时空,一方面符文和剑术依旧是主流,另一方面却又失去了以往的内涵,而变得截然不同。毫无疑问,这种怪异感会因为符文工业的革新和发展最终消失。古代神与圣的传说也会越发平淡,变成寻常人嘴里普通的故事。
这是时代的趋势,是时间的力量,无可避免。小九儿曾经如是对林因心说道,然而在林因心跟着姚礼走进被称作“地下世界”的地下街区之后,他却不禁怀疑起这种说法来。
低下世界的入口,是中上街区交汇处的一间符器店铺。通行令是十块赤晶和一种特殊的符术手法,亦或者是一招足够力度的剑术。进入地下世界,并不需要符师或者剑师的身份,但却需要足够力量的符术或剑术。
符器店铺里,昏暗的烛火飘摇,姚礼朝着柜台扔出二十块赤晶。一个身影在烛火下的阴影里微微起身,扔出了两幅面具。林因心捏着其中一副面具,目中神火闪耀着。
“新人么?这么不懂规矩?”仿佛迟暮老人一样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姚礼又扔出了十块赤晶,道:“我会教他规矩的,下不为例!”
赤晶在柜台上无声的消失,迟暮老人的声音却再一次响了起来,道:“你也是,不要忘了规矩······你不可以输!”
姚礼已经戴上了面具,微微点了点头,道:“否则,我为什么会要两个面具呢?”
“进去吧!”烛火摇曳,阴影的位置也在随着光芒跳动。
木质墙面上,有流光涌动,姚礼随手一掌拍在上面,光幕散开,却是另一阵光芒闪耀起来。
光芒一瞬间吞噬了两人,林因心目中有符文闪耀。姚礼拍着林因心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道:“在完全进去之前,不要窥视,无论是符阵还是符器!”
林因心点了点头。
光芒散尽,等两人身影再次出现。已经是在地下世界之中,林因心看着湖水中间长堤的两旁,燃烧着油脂的灯火将昏暗的世界照耀的灯火通明,天空也被玉石点缀,折射着幽幽光芒。林因心抬手,试图让灵池神识流转在掌心。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封印符符阵么?亦或着······”林因心将掌心握紧,感受着微微的刺痛感觉在掌心传来,心中瞬间了然。
走过湖中长堤,眼前便是一片热闹的街区。油脂长灯排成道路,道路两旁,亦有店铺。古文字写下的名字刻在门匾上,高高挂起。门匾下无门,而是垂下光幕,光幕之上有各种符器依次闪现。若是有意,靠近之后,门匾上光幕流转,会有传送光芒落下,若是客人用符术对接,便会直接传走。
而在道路中间,却又是另一副场景。来来往往的男女,穿着复古的衣裳,或背负长剑,或手持符器,皆是戴着面具,眼睛不时四下打量,试图在店铺之外的地摊上,找到心仪的物品。更有符师或者驯兽师站在道路中间,表演起来,以此挣取晶石。偶尔还能见异兽拉车在道路中间走过,低声发着嘶鸣······
在外界,从百年前开始,这一切就已经都算是违规。
不知道为什么,林因心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触动来。原本,他以为书中所看到的先史,永远的成为了过去,永远无法逆转。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明白,哪怕是时间,也无法磨灭所有的印记,哪怕时代变换,也总会有人记得过往,也总会有人怀念。
林因心本来打算好好看看这种被记录在先史之中的古街区风格,然而姚礼不管不顾,只是带着他直接找到一处漆黑的大房子前,姚礼走上前,只是微微摘下面具,便让门口垂下光芒,将两人传送进去。
光芒散尽,林因心的眼前,便是四个雕像排列。只是瞬间,林因心就神色一震,他的目光径直盯在那群雕像上。
“雷神王平!”
“丹圣!”
“双衍符圣!”
林因心目光依次扫过,心下既是振奋又是复杂。这些记录在先史之中的名字,早已经不被世人传诵,然而没想到在这里,却被人铸成了石像,被人纪念。
林因心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雕像之上,那是一个英武的男子,手持长剑,身躯挺得很直,眼睛看着前方,微微眯起,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在蔑视,又似乎是嘲笑。
“始帝王越?”那古怪的笑容让林因心做出猜想,然而看着雕像手上的长剑时,发现那把剑并非书中记载的帝剑模样,而且那剑的样子,隐隐有些眼熟。然而却怎么看却都无法与记忆里书中的某个身影对应起来。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仿佛失效了一般。
然而,林因心看着那笔直身躯许久,若有所思的看香姚礼,发现他身躯比以往挺得更直了些。
林因心不禁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回第一个雕像上。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长衫,仿佛正被风吹动而摆起衣角,男子目光沉静,抿着嘴唇,神情本显得淡漠,然而微微皱眉的样子却破坏了这一整体的感觉。他背负一把宽长的大剑,一手握着一把锤子,另一只手捏决,仿佛正在与人相斗。
林因心看着雷神的形象,尽管惟妙惟肖,比起书上也不知道生动了多少倍。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喜欢不起来。
“雷神的样子······背后就是魔剑么?不是作为符师,至少不仅仅是符师······”
林因心心中复杂的想着,即便是符师,比起符文,大多数人记得的,还是雷神那强大的实力,以至于他们认知中的雷神永远佩剑。林因心不自然的转移了目光,抬起看着那四个雕像之后分别开启的通道,与通道上用古文字写下的四句话语。
“至强者来!”
“极境登天!”
“造化万象!”
“向死而生!”
林因心一怔,这四句话,曾经出现在小九儿的信中。
然而林因心来不及深思,就被姚礼拉着进入了第四个通道,通道之内,竟然是擂台!
圆形建筑里,数个擂台从外圈道内圈,越是内圈,擂台越大。擂台被封印符阵笼罩,在擂台阵法之外,有赌局和观赛场。林因心曾经在书中看见过这一幕,那是已经消失在历史里的法塔比试。
林因心心中大惊,眼前这一幕真的是学院学生能做到的地步么?姚礼告诉林因心,地下世界,只有学院的学生才有资格进入,而且一旦获得了符师或者剑师的资格,就再也无法进入。进入地下世界的资格,是由内部推荐或者邀请而来,但如果实力不足,也会被取消资格。
可以说,这里,是专门检测学院弟子实力的地方。
姚礼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低声道:“如果只是欺负欺负学生,就能当无敌。你也未免太小看学院了!这里,才是我被称作无敌的原因!灵州城所有的学院,所有的弟子,能使用符术和剑术排的上号的,都在这里了!而我,是他们之中的最强者!”
林因心看着封印符阵下的擂台上,剑师们对阵搏斗,虽然都带着面具,但从身形上来看,他们的年纪未必都很大。然而,出招却已然十分熟练。丝毫不像是学院里,那些书呆子的模样。
姚礼沉声道:“还记得,当初我用三天学会白氏十三剑吗?”
林因心点了点头,但他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一直以为小时候就能学会的白氏十三剑,并没有太过出奇之处。
然而,如今他却不会这么想。小时候只是练了个模样,如果真的用剑气,试图使用剑法,那便是另一种境地。他甚至连第一剑都还用不好,而姚礼用了三天学会了所有。
“虽然你漂亮话说的很多,你想要保护也好,变强也好······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你要修炼剑术,没有比这里更合适地方了。”姚礼轻声道。
姚礼说着,将几块符玉放在了林因心的手上。
“符师的玩意,你会用的吧?”
林因心目光看着其中一个擂台上,正好一个比试者落败,跌跌撞撞的走下擂台。
林因心闭目,从之前他就发现,在他进入那雕像之后的通道之时,加持在身上的封印就已经消失。所以,他已经可以动用神识,将自己的符文记号刻印在符玉里。
然而,林因心看着各个擂台上,比试者相互较量的身影,林因心看的出来,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并没有留手!
林因心想着还留在医馆里的小宇,想着自己本来想要买菜去接了她回去吃饭。而后明天还要去上半天班,下午还要去图书馆。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他竟然跟着姚礼,一路走到了这里。
林因心目光光芒一闪,姚礼戏谑的声音传来:“你不会这就想要退缩了吧。顺便说一句,你之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的进来,是因为有我的内部推荐,但这还不够,你还需要投名状······你当然看的出来,这里是违禁场地······”
“是上去打一场获得通行资格,还是转身回去,做个守法的好公民!毕竟你才摆脱‘工作’······”姚礼道,“不过就是让我再保护你两年,你并不吃亏!”
林因心看着擂台上打斗的身影,听着擂台周围观众的喊叫,看着来来往往带着面具的身影,看向了姚礼,说道:“第三个通道,造化万象,说的是符文的境界吧。”
姚礼面具下的脸色微微一凝,道:“你想说什么?”
林因心轻声道:“因为雷神改变了修行方式的缘故,所以符法同修早就没有了过去的风险,只不过即便修行成功,到了剑师丹境和符师灵台境界,还是得做出取舍······我想要成为符师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变!”
林因心深深的道:“擂台是法塔的风格,如果我没猜错,第三个通道里,一定是符塔的风格。你本可以更早的告诉我这里,而你没有这么做!以你的性格,有提升能力的机会一定不会故意隐瞒······所以有件事我很在意:你的推荐人,莫非是黑袍?”
姚礼一怔,良久哼了一声,道:“你还说什么讨厌未卜先知!”
林因心低垂着眼睛,道:“黑袍······也是学院的学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