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小开始,林因心仿佛就一直能听到关于自己剑师天赋的感概。无论是老周,还是罗鸣仿佛认定了自己一定会成为剑师。所以罗鸣从小就开始教他白氏十三剑,与修行丹田气海的功法,并且为了激励林因心,每次见面都会告诉他雷神王平举世无敌的风采。然而,罗鸣怎么也没想到,正是因为他那些故事,让林因心对王平心存憧憬,以至于最后决定成为一个符师。
雷神王平的符术不可谓不强大,他甚至改变了符文体系两百年。然而,他最为世人所知的一面,却永远是举世无敌的战力。而到了这些年,作为故乡的洛云郡,连记得他的人,都少了起来。
但林因心却永远记得!他还记得小时候出于憧憬,而不断收集着一切与雷神王平相关的故事或者书籍。而在与小九儿开始写信之后,那些雷神笔记更是让他痴迷。他记得里面雷神王平的每一句话。在那些话里,其中有一句,是他始终坚定不移想要做符师的原因所在:“越是强大的法术,越是趋向于毁灭;越是深邃的符文······”
那仿佛是一句未完成的话,林因心却看得心神跌宕,他甚至心里有种感觉,雷神仿佛用了一生的时间来追寻这句话的结尾。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毫无来由,可林因心却深信不疑。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因心就心中对剑法生出厌烦,而立志要成为符师。如果雷神王平改变这两百年,是为了让符文变成与只会毁灭的法术不一样的存在,林因心想要继承这一份想法。
可他的想法却不是所有人都认同,甚至所有人都不认同。无论是如师如父的老周,还是那个偶尔出现的罗鸣叔叔,他们认定了自己是不务正业。甚至连那个幼稚的黑袍人,在召集姚礼和自己之后,也曾经说过,如果自己愿意学习剑法,他会让他举世无敌。
虽然只是幼稚的发言,但林因心还是感觉到了愤懑。
他们越是不认同自己,自己越是要做给他们看。
林因心曾经想过,无论是谁逼自己,他都绝不会改变初衷,也绝不会拿起剑。
但现在,却是他自己在逼自己。
这里,是洛州城。
林因心默默想着,小宇不会说话,就和步秋的弟弟不能走路一样,欺凌仿佛是注定的事情。而打伤赵钧的黑衣人,所以被罗鸣叔叔说解决了,但谁又知道下一次会遇到什么?而姚礼已经在学院被打败,等下次出现在学院里,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无论当不当剑师,林因心都要提起剑。因为剑,是平越王朝建立以后,唯一的兵器。他不可能每次都用电磁符文死里逃生,更何况······林因心其实并不喜欢用符文和符器来争斗。
姚礼耸了耸肩,道:“你以为我会知道的比你多吗?”
林因心看了姚礼一眼,手持红玉朝着其之前空出来的擂台看去,眉心神火闪耀,片刻之后,林因心感受符玉里多出来的符文记号,那是个数字,数字是零。
“比一排列更高,这便是投名状的意思么?”
林因心手上的符玉发光,飞向擂台之上。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男子手中的符玉同时飞出,男子一跃跳上擂台,林因心也随后就要走上去,却听见姚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在我们来的通道里,第二个就是卖丹药的地方,不会致瘾的那种,所以不要怕受伤。而且因为都还是学生的缘故,这里没有人会在丹境之上的修为,他们不会比你强的大多。”
林因心轻轻嗯了一声。
“第三个通道,是符师较量的地方,当然是没有符章的那种······黑袍告诉我,如果让你知道了这里,你会像我一样,在符术上进步很快。如果运气好,甚至能在毕业之前修炼出识海灵符,这虽然很快,但你却再也无法纳气······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你其实只想当一个符师······”姚礼的声音罕见的有些低沉起来,道,“但我始终还是觉得太可惜了·······毕竟,你其实算是我师傅!”
林因心转头看着姚礼的眼睛,轻轻笑了起来,道:“我相信你!”
话虽如此,但你们其实都不相信我能成为符师,雷神王平那样的符师。林因心心中暗道,他跳上擂台,看着面前身材高大,完全不似少年的对手,感受着擂台上的符阵重新合拢。然后诧异的发现,这擂台竟然屏蔽不了声音和影像。
“不干扰声光,那便意味着不是电磁封印符文。难道是光系屏障。如果是这样,用荧光符文可以干扰屏障的符文结构······不过应该不会只有一种符文。仔细想想,这里的建筑其实是仿照法塔,如果符文也是的话……”
“三道三级聚气核心作为能源,如今应该是三种或者多种的无缝符文纠缠链接,而之前的符玉应该就是激活符阵的符器,如果没有猜错,那符玉如同红玉一样,需要用等值的晶石购买。但换句话来说,如果能推测出激活符阵所用符玉的符文结构,岂不是……”
林因心摇了摇头,他专心看着面前的对手,本该是剑法比试,他却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符阵之上。这样的他,真的能修炼好剑法吗?
对手已经抱拳行礼,握着长剑准备出手。林因心回礼,而后战斗便突然开始。
“居然没有宣告名字,也没有裁判……”林因心看着周围的擂台,心里奇怪起来。
姚礼靠在一旁,在他身侧的柜台前,坐着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红衣女子。女子身上的红衣,是制式服装。姚礼随手从柜台上抓起一块符玉,呵了一声,道:“看起来,我还是第一。”
女子头也不抬,拿着符玉仿佛在用神识记录着什么,轻声道:“毕竟你不是在擂台上被打败的。不过这段日子你不好好养着,居然还敢来?虽然他们没有我的天赋,看不透面具,但你以前那么嚣张,未必有人认不出你来。即使这里不允许私下争斗,但我很确定他们会愿意去外面等着群殴你一顿,毕竟有伤和失败过的你,远不如以前那么可怕了。”
女子抬头看向姚礼,嘲笑道:“现在才开始带面具会不会太晚了些!”
姚礼身子挺得笔直,放低了声音道:“面具不是用来保护自己的,至少我不会这么做。”
女子不置可否,接着忙自己的事情。
姚礼扔出几块红玉,道:“两百块晶石,押雷神众赢。”
“雷神众?”女子诧异,之后了然才看着姚礼道:“你要知道代号是不允许更改的,取这么幼稚的名字……”
女子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拿起一块符玉,眉心神识闪耀记录起来。
“话说回来。”女子面具下的眼睛看向擂台,擂台周围并没有多少观众,所以她轻易就能看到上面的场景,道:“沉剑虽然人气不高,实力却不错。你带来的这个一看就是新手……”
女子看着林因心握着一把铁剑,一丝不苟的摆出的迎敌姿势,显得刻板而僵硬。
姚礼轻声道:“必败之局么?”
姚礼心中想起三年前,自己一把锈剑打的整个学院不敢出声,而只能孤立自己二人的场景。天赋当然很重要,但如果没有林因心的指导,他甚至一开始就被打成了残废。
在洛州城,杀人是犯罪。但残废却不是,怪异而畸形的法律。但为此姚礼必须无敌。
姚礼的目光看向擂台上带着面具的林因心,与对手相比,他是如此瘦弱。
“无论是真的变成剑师,还是一时兴起……黑袍,我以后不欠你的了!”
高大的身影,一剑横扫。林因心脑海里想起当初指点姚礼修行的场景来。林因心对剑法兴致欠缺,比起剑法运用,姚礼甚至只用了半天就超过了他。但也许是因为并非剑师的缘故,林因心才能看到剑师看不到的细节。
“没有剑气……应该是想……”
林因心身体不退反倒朝前迎了上去,脑海里回忆起姚礼的动作。
两人长剑碰撞,几乎一刹那高大的面具人长剑上灰色剑气弥漫,用力扫过。
林因心眼神微凝,心道果然。
剑师如果不以符章论,而只是以境界来分。丹境之下,剑气很难支撑长久。剑师为了节省剑气,不会一开始就将剑气密布于整个剑身上。
“如果用电磁符文,这个时候干扰剑里的符文,说不定立刻就能获胜。何况面具遮掩下,看不到我的眉心……”林因心心道,“不过我又不是为了赢才来的。”
林因心手掌握紧,长剑与扫来的长剑碰撞,剑气自丹田出来,然而还没有弥漫,就被巨力将长剑击碎。
姚礼眉头微凝,轻声道:“这么快?”
林因心握着剑柄,低头弯腰,躲过横扫来的一击。而后身体弹起,朝后退开。
“身体这么多年一直在锻炼,反应速度还能跟得上。但是丹田……气运转的太晦涩了,是因为功法的缘故么?”
林因心虽然对剑师并不敢兴趣,但也知道调动丹田气息其实只有着特定功法的,如今天下只有剑师,便是因为出剑气之外的所有功法尽数被毁!即便残存,也被定义为邪端。
面前的长剑缠着乌气,又一次而来。
林因心握着断剑的剑柄,神色愕然,剑断的他,竟然还没有被认定为负么?
如果一个剑师没有剑,还有什么继续的意义。
林因心想起姚礼当年拿在手里的锈剑,那是他父亲的遗物,并没有什么传说,也没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一把用久了的三级符器而已,不过半年之后就断掉了。
如果是姚礼,剑断的那一刻一定实在与人对敌。
林因心若有所悟,握住剑柄,迎了上去。
姚礼身体站的笔直,却忍不住朝前谈了探头。
长剑落下,而林因心的断剑才堪堪迎来,然而没有剑刃的剑,却直接扑空,眼看着长剑就要落在林因心的身上。
刹那,鲜血飞溅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