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翊失笑道:“你倒是洒脱。”
“你用洒脱这两个字形容我实在是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很确信你那个幼稚弟弟打不过我而已。”月弦歌打了个呵欠,缓缓躺倒在床上,顺手扯了被子盖在身上连衣服都没脱,闭上眼懒洋洋地说:“阿翊,你有时间好好调教一下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传出去丢的是我的脸,我脸皮薄丢不起那个人。”
她真的是很累了,眼皮子都在打架,为了帮轩辕翊祛除那些积郁多年的阴寒之气她的精力耗损了不少,不过过程总算是有惊无险。
轩辕翊见她合衣入睡,眉头微皱道:“弦儿,你把湿衣服换下来再睡,不然会着凉的。”
啰嗦!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老太婆似的?
月弦歌撇撇嘴缩进床角背对着轩辕翊,懒得搭理他。
“弦儿,换完衣服再睡……”
听着耳畔丝毫没有停止趋势的唠叨,月弦歌脑子嗡嗡响,从床上弹起来扇了轩辕翊一耳光直接把他拍飞,施了个结界将床围住隔绝一切干扰,指着轩辕翊咬牙道:“出门右拐走一百步就是你的后宫,那里有无数如花似玉的美人等着你宠幸,绝对可以让你欲仙欲死****,现在你立刻给我消失。”
轩辕翊捂着高高肿起的左半边脸,静静站在床前,隔着结界凝望着渐渐熟睡的月弦歌,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滑稽,仿佛是遗失多年的珍宝被重新寻回那般欣喜若狂,
许久许久,一场悠长的叹息过后,他微凉的嗓音宛如雪地飞鸿缥缈空旷。
“下手还真重,没心没肺的臭丫头不知你会不会做梦,梦中会有我吗?算了,有没有我不重要,只要是个令你开心的好梦就可以了。”
人生就像是从一场梦中醒来又进入下一场梦,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梦境是好还是坏,若是运气好做了一个好梦,便奢求着永远沉醉在这场好梦中,若是运气差做了一个噩梦,只能苦苦挣扎竭尽全力的摆脱。
可是他现在做的这场梦究竟是好还是坏?轩辕翊不知道,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让这场梦不要过快的醒来。
日月星辰更迭变换,一场微雨过后,重华宫中的迷苏沙华纷纷扬扬洒满了青灰色的石板,几处低洼蓄满了沁凉的雨水,潮湿的空气中迷苏沙华的暗香如雾漾动顺着敞开的窗户徐徐吹进重华宫内,层层叠叠的纱帐拂起又落下。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令月弦歌一阵无所适从,重华宫内一片寂静,静的似乎能捕捉到风撩过耳畔的细微轻响。
敛眸望向床头的衣衫,月弦歌唇角微微勾起,不用想肯定是轩辕翊为她准备的。她之前湿透的衣衫此刻黏腻腻地贴在身上弄得她的皮肤很不舒服,轩辕翊那家伙还算有良心知道给她准备换洗衣物。
缓缓起身走向屏风后水雾氤氲的汤泉任温热的泉水撩过毛孔,月弦歌靠着池壁不由感叹皇帝的奢侈,引流这么大的汤泉只为了享受这种事估计只能是皇帝的特权了。
“你好歹矜持一点啊!”
身后传来飒飒的脚步声,轩辕翊琴声般动听的嗓音夹杂着浅浅的怒意。
月弦歌扭头望着屏风后那道的挺拔的身影,皱着眉无奈的说:“你要是嫌我举止无礼可以转身走人啊,偷看我洗澡还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教育我,阿翊,你这人还真是一朵惊世骇俗的奇葩。”
“月弦歌你还是不是个女人!?”轩辕翊听着月弦歌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简直想把她从水里拎出来狠狠修理一顿。
她是不是可以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毫无顾忌地做出此刻的举动?还能如此侃侃而谈?
“我当然不是女人,我是女神。”月弦歌悠哉悠哉地说:“阿翊你来了正好,我把衣服放在床上了你递给我。”
轩辕翊望着月弦歌伸出来的一只雪白的手臂瞬间呆住,缭绕的白雾中她青葱般水嫩的手臂蒙着一层迷人的嫣红,滴滴水珠自她细腻纤纤的指尖落下,仿佛一朵青莲亭亭玉立隐隐约约漾着妩媚的柔绰。
“给你。”
缓缓将衣物递到她手中,似有似无的滑腻触感撩过掌心,心头似被一片鸿羽搔弄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月弦歌感受到他指尖的颤动,目光狡黠嘻嘻笑着说:“阿翊,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屏风后的人没搭话,月弦歌不气馁的继续问:“你难道还没有跟女子欢好过?”
轩辕翊突然变得十分坦然,手按在屏风上笑着说:“那你跟男子欢好过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尝试下彼此的初次欢好。”
月弦歌穿好衣服光着脚走出汤泉,站在轩辕翊面前一阵叹息,目光沉痛道:“本来你就是个短命鬼还不趁早留下几个子嗣,这乾宁皇朝是没希望了。”
“你就这么希望我跟别的女子举案齐眉生儿育女?”轩辕翊盯着她凤羽面具后的眼睛目光阴沉,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平静仿佛幽深的潭水,连一丝迟疑不决都没有,满腔怒意铺天盖地的朝他扑来声音却是渐渐缓和下来:“弦儿,在你眼中我就不能掌控自己的感情吗?我喜欢谁难道都应该是为了利益吗?”
那样凄惘的神情,那样忧伤的目光,那样悲凉的话语,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可是她却想不起来了。
月弦歌用力摇头,沉默许久,抬眸凝望着他,声音细小仿佛耳语一般轻柔地说:“我刚才那样说只是觉得你活得太辛苦了,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孤军奋战,受伤的时候不能喊痛,难过的时候不能流泪,就连笑都是隐忍压抑的,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的责任也不能强求你去喜欢谁,可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永远克制自己的情绪,与其这样如履薄冰地算计未来的日子倒不如任性一次,一次而已,一次就好。我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活下去,但是我不希望我费尽心血从阎王爷手里抢过来的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阴谋筹划。”
“你说的是真的吗?”轩辕翊可怜兮兮的问,模样像个迷路的小孩子。
“比真金都真,你看我的目光多真诚啊!不然就让我被天打雷劈。”月弦歌拍着轩辕翊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
适时一声沉闷的雷鸣忽的想起。
轩辕翊沉吟片刻,缓缓道:“弦儿,天打雷劈不适合你,还是破产比较好。”
“轩辕翊,你无耻。”
她的命根子可就是钱啊!
一场风暴就这么戏剧性地落幕了,事后月弦歌反复思索她对轩辕翊说的那番情深意切的话,死活想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何种原因居然会对他心软。
仔细想想轩辕翊这人虽然满肚子坏水,但至少从没对她做出什么有实质性伤害的事,倒是她的确如轩辕尘所想居心叵测甚至可以算得上恶毒了,她现在的平静与洒脱不过是为了掩藏她心底那黑暗的深渊而已。
也许有一天她会亲手终结轩辕翊的一切。
月弦歌逃出来这么久最大的感悟就是山中岁月长俗世繁华易,也许一个眨眼的功夫一天就这么匆匆流逝了,因为要做的事情太多已无暇悠闲地数着时辰过日子。
夜幕渐渐降临,寥落的星子点缀着无垠的夜空,月影横斜暗香幽浮,迷苏沙华紫色的花瓣飘扬游弋,沉静安详的夜晚美得令人心醉。
“弦儿,你把十三弄哪里去了?”
轩辕翊望着坐在他对面的月弦歌忍不住问。
想起她一大早风风火火地把十三弄进宫只是为了把十三打得落花流水,轩辕翊眉头微皱,本以为练了一天功她能够消停一些,没想到她一挥袖子不知把十三弄去了哪里,令他一阵担忧。
月弦歌抬眸望着头顶开得灼灼潋滟的迷苏沙华,伸手到了杯葡萄美酒,盛在夜光灯中的葡萄美酒仿佛红宝石一样散着耀眼的光芒,入喉甘醇甜蜜。
“也没弄哪里去,不过是极北苦寒之地而已。”
轩辕翊怔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笑道:“你是想玩死十三吧。”
“说什么呢!”月弦歌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我哪有这么恶毒,我只是想把小尘玩个尸骨无存而已。”
轩辕翊淡然点头道:“你这是没有最恶毒只有更狠心。”
“我也是没办法啊,你白天也看见了,小尘跟过了那么多招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他的实力太弱了,我可不想移咒的时候弄出个一尸两命。”
想起白天与轩辕尘过招的情景她就头疼,轩辕尘的资质虽然卓越,但是若想他短期内修习仙术并与她媲美也只能通过这种地狱般的魔鬼训练了,她等得起可轩辕翊等不起啊。
轩辕翊撑着头笑道:“弦儿,其实我们做一对亡命鸳鸯也挺好的。”
月弦歌皮笑肉不笑地眯眼望着他,淡若的嗓音轻飘飘地落下,缓缓道:“别误会,我说的一尸两命是你和小尘。”
轩辕翊嘴角抽搐,无奈的望着月弦歌,幽幽道:“也就是你能随时拿我寻开心。”
“咱俩都这么熟了,就不要在意这些小事情了。”月弦歌嘻嘻一笑道:“阿翊,你放心好了,我下手有分寸小尘死不了的,以后我打算给来个小尘三天一小测七天一大测的考试制度,最后再来个综合考试,相信过不了多久小尘的实力就会有质的飞跃。”
轩辕翊笑道:“你这师傅到时挺尽职尽责,如果你把十三送到极北苦寒之地只能算小测,那大测一定很有看头,到时候一定让我一起观摩观摩。”
月弦歌轻轻叹气道:“那也得他能通过我的小测啊,今天我给小尘的任务是天亮之前取到极北苦寒之地独有的冰莲,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够不够结实,要是一不小心被冻成冰雕就不好了。”
“也有可能会被狼吃了。”轩辕翊慢条斯理地说。
月弦歌惊悚道:“不会吧!?”眉头一拧,下意识喊了一句:“也不是没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