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不搭理我,我怕我一插嘴会惹你不高兴。”轩辕翊直起身子淡淡道。
“迟了,我已经不高兴了。”
“那我说几句好话哄哄你?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打我几下出出气。”
月弦歌的目光沉静幽深宛如深潭,金色凤羽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迷离的光彩映射出她优美的侧脸,仿佛一场甜美的梦境,梦中繁花似锦,而她站在落花深处笑靥曼丽。
“我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你打死了。”
轩辕翊轻笑道:“没关系我不会找你报仇要你偿命的。”
“就快到子时了,你的朔望咒要全面发作了。”月弦歌懒得和轩辕翊辩驳,素手轻轻撩开纱帐一角,透过缝隙望着窗外高悬的圆月,背对着轩辕翊十分平静地说:“我现在只能帮你缓解痛苦,要想移咒需等到下月十五,想不这么痛苦就配合一点把上衣脱了。”
轩辕翊紧紧抱住身体神色古怪的望着月弦歌,一副严阵以待不容侵犯的模样,半真半假地说:“弦儿,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垂涎我的美色已久,打算霸王硬上弓?”
月弦歌的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憋死,怒指着轩辕翊的鼻尖,她隐隐觉得自己头顶有一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一字一句磨牙道:“你跟个瓷娃娃似的,还需要我用强?再说你除了张脸还有什么吸引女人的资本?少自作多情了,快点脱。”
这男人也太能装了,变脸比变天还快,前一秒还能冷酷无情地牺牲自己的手足兄弟,后一秒就像个坚贞不屈的烈女,弄得自己像青楼里逼良为娼的老鸨一样。
见轩辕翊满眼水光抱住双肩死活不动弹,月弦歌活动活动筋骨,快步走到他面前直接把他按在床上素手一挥,轩辕翊华贵的衣袍瞬间成了残破的碎布。
“救命啊,非礼啊!”轩辕翊哇哇大叫。
“叫什么叫,这种事情女人比较吃亏,好不好!?”月弦歌气得快要七窍生烟。
在扒掉轩辕翊身上最后一件白纱里衣的时候,月弦歌低头凝望着轩辕翊赤裸的上身,不由赞叹这没用的男人除了脸长得好看之外没想到身骨还挺健壮,他的胸膛结实强韧泛着羊脂玉般的晶莹光彩,看似瘦削的身姿却极是匀称挺拔,摸起来的感觉相当不错。
“弦儿,你把我看光了也摸光了,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轩辕翊双手被月弦歌按在头顶,抬眸望着她那双含嗔薄怒的清澈眼眸,笑语轻柔宛如熏风,撩人的热度和着清新的迷苏沙华香气自压在他身上的温软娇躯传来,她乌黑的青丝如同柔顺的织金锦墨缎倾泻下来与他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目光交错中似有万千星辉闪耀,这短短的一眼对视胜却人世无数锦绣浮华。
月弦歌抬起轩辕翊的下颚,缓缓道:“我只会始乱终弃。”阴冷的寒意穿透衣衫抓挠着全身每一个毛孔令她忍不住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按在轩辕翊唇瓣上的手指渐渐下移按在他细滑冰冷的胸口处,像是命令又像是哄骗地柔声道:“在将你身上的朔望咒转移之前,我要先为你祛除身体之内积郁多年的阴寒之气,你运起玄熙诀护住心脉。”
如兰似麝的气息喷洒在面颊,温暖柔嫩的掌心轻轻按在他的心口,仿佛是突然揣了一块烧得发红的烙铁在怀里,轩辕翊在这种交替碰撞的极度炽热与极度冰寒中挣扎着,因着怀中的芬芳馥郁意识开始涣散。
心不可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隐隐要陷入疯狂的躁动,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澄澈的眼眸,刻意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轩辕翊声音居然有些生涩与凝滞,微微侧头道:“我知道了。”
察觉到轩辕翊结着薄薄冰霜的胸口不断向后退缩渐渐脱离了她掌心,月弦歌微微皱眉,另一只手臂绕过轩辕翊的后背紧紧环在他的腰上,声音冷硬的威胁道:“你再敢退一下试试。”
似是怕自己生气,他果然不敢乱动像个乖顺的小猫缩在她身下,贴着他胸口的手缓缓将法力送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沿着血脉一点点将那些积郁在他体内多年的阴寒之气化开,唇轻轻上移隔着一段小小的间隔印在他冰凉的唇上,再将那些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寒气吸入自己的身体。
朔望咒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寒咒就在于它会依据月亮每日的盈亏圆缺冻结中咒人的每一寸血脉,时轻时重,时急时缓,并不会在一时之间要了中咒人的性命,更多的是折磨,如此浓重的阴寒之气,朔望咒至少已经在轩辕翊体内盘踞十年,十年之前的轩辕翊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这十年他究竟是怎样艰辛的活下来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月弦歌闭着眼全神贯注地吸纳着轩辕翊体内因朔望咒积攒多年的阴寒之气,额头浸出细密的薄汗,神情凝重眉宇间似有痛楚晕开。
“还冷吗?”
消耗了太多法力令她的神智有些涣散,身体沉重的仿佛灌了铅眼皮不听使唤地下坠。
“嗯,不冷了。”轩辕翊静静回答,声音听起来傻兮兮的。
回答的挺及时,而且从他说话的音量中听得出来中气很足。
月弦歌从轩辕翊身上爬起来,盘腿坐在大床的里侧,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说:“下床。”
轩辕翊一愣,没反应过来傻傻道:“什么?”
抬眸瞪了一眼不知所以的轩辕翊,虽然重华宫内一片黑暗,月弦歌还是皱着眉头准确无误地将他一脚踢下了床,冷冷道:“闭嘴安静,不要打扰我调息。”
轩辕翊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默默捡起散落的衣服又默默穿好,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闭眼运气心口处的阴寒霍然消散了八九成,一股暖意蔓延在血脉之中身体无比的轻快。
抬眸望着月弦歌的侧脸,黑暗中,隐隐可以看见她额头大滴的汗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伸手去拉她浅蓝色的衣袖,猛然发现那柔软的浅蓝色鲛绡外衫已被浸湿,袖口处绣着的紫色木兰花纹饰颜色似乎在渐渐加深,她闭着眼神情尽数被掩藏在金色凤羽面具后,只有她抿起的唇瓣微微发白。
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她,轩辕翊知道他能做的与应该做的从来只有沉默地忍耐,这也是他最擅长做的一件事。
轻纱飞扬,月光斜斜映射进来流淌了一地银辉,衬得月弦歌的脸半明半暗,空气中流转着静谧的气息,窗外簌簌的落花声轻巧绵延,鼻尖仿佛满是迷苏沙华飘散的清香。
气息终于平稳下来,那些被自己吸入体内的阴寒之气尽数被祛除化作水雾染湿了衣衫,月弦歌深深吐了一口气。
她的打算是将轩辕翊体内的阴寒之气一半在他体内化开一半被自己吸出,没想到这一半的阴寒之气就已如此霸道,消解这些寒气倒是费了她不少精力。
“好些了吗?”
月弦歌睁开眼望着轩辕翊,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只是声音有些缥缈。
她缓缓道:“阿翊,你这么担心我,是怕我死了没人能救你性命?”
“是啊,我可是很怕死,很怕死的。”轩辕翊的声音轻飘飘的,乌黑的瞳孔深处微微漾动,自嘲地笑笑说:“弦儿,你心里一定很看不起我。”
月弦歌也不否认,十分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缓缓道:“你这人哪里都不好,但是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对了,你把十三弄哪里去了?”轩辕翊轻笑似乎毫不生气。
十三?
哦,对了,她的那个便宜徒弟小尘在轩辕皇室皇子中排名第十三,除了轩辕翊的死对头四哥敬康王,活在当下且比较健全的皇子也就剩他了。
真没想到轩辕翊居然关心起他的死活了,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吧?
“你刚才不是很干脆地把他推出去送死吗?”
能够帮轩辕翊移咒的血亲只剩轩辕尘了,想来轩辕翊关心他的下落也只是为了保命。
轩辕翊轻笑道:“弦儿,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我的形象已经很差劲了也就不必费力解释,可我只想告诉你,若是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你们兄弟一个是疯子一个是傻子。”月弦歌丝毫不意外他的回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非常满意了。
若将世间温情通通剖白,那背后鲜血淋漓的残酷定然是宛如身在地狱的森然可怖,总有人会坠入地狱,只是有些人选择就此沉沦,而有些人会选择奋力挣扎,逃脱地狱所走的每一步必定都是踩在累累白骨之上。那些悲天悯人、以德报怨的高谈阔论有时候不过是泡沫一般空虚而脆弱的花言巧语。
轩辕翊是谁?他是乾宁皇朝的帝君,万人之上的至高存在。
虽然她不太看得起他这个表面病弱内心险恶的帝君,但是他至少心里怀有治国安民的抱负好过那些利欲熏心祸国殃民的奸佞小人,而且他还很有手段与魄力,所以她觉得这个皇位只有他坐是最合适的。
轩辕翊微微皱眉,想了想,认真的说:“嗯,疯子这个形容不够贴切,应该稍稍修改一下,比如天下第一疯美男。”
他当然知道月弦歌口中的疯子是自己,不加反驳反而开心的自嘲起来。
“你的自知之明真是令人讨厌。”月弦歌嘴角抽搐,咬牙道:“放心好了,你的好弟弟已经被我送回他的王府了,估计此刻已经在为了帮你解咒不吃不喝地开始修炼了。没想到你人这么烂,命倒挺不错。”
轩辕趴在床沿,抬眸望着月弦歌,目光中含了丝浅淡的笑意,低声说:“你就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珊瑚窗棂不知何时敞开,几许浅紫色的迷苏沙华花瓣随着风飘落在重华宫铺地的汉白玉上,发出宛如水滴坠落的清脆声响。
月弦歌淡淡一笑,偏头望着轩辕翊道:“他要是能超过我恰好说明我眼光好,收了一个天资卓越的好徒弟,传出去我脸上也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