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石雨灰头土脸地走回来,众人赶紧迎了上来。
“你没事吧?”白慕菁问道。
“没什么事,他刚刚可是被我一刀打飞了。”石雨又恢复了一脸得意。
金占章一脸疑惑:“按公孙明灵的武功,他不至于被你打退,更别说击飞了。不是因为灵石的话,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石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是摇摇头。
“他是公孙明灵?此人应该是危险之极才对,可……”白慕菁低下头若有所思。
“危险?表姐,他刚刚好像是在救我们诶。”说罢,夏若箫又想到刚刚公孙明灵的轻薄之举,不由噘起了嘴。
“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你以后要是再看到一定要记得离得远远的。”石雨走上前一脸不满的说道。
“也是哦,那人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不束发,脏死了,不像什么好人。”夏若箫点点头。
白慕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石雨,石雨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出声问道:“你们接下来准备往哪里去啊?”
“回丹阳。”白慕菁道:“这里也不宜久留了,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石雨点点头,转过头对夏若箫道:“那有缘再见了。”
夏若箫想了想,从包袱里掏出那个面团似的东西递给石雨,道:“就剩最后一个了,给你吧。”
“这什么?”
“这是蒸饼,我师父教我做的。”
“你这天天带着早就臭了。”
“我这是现做的。”说罢,夏若箫又向石雨展示了包袱里的一堆器具。
石雨正想着要说些什么,白慕菁喊道:“好了好了,明年就会有缘的。”
“为什么?”
“十年一至的‘星石之夜’明年便在丹阳举行啊。”白慕菁道。
“‘星石之夜’?”石雨正有些不解,白慕菁和夏若箫已经上马了,向众人摆摆手,便调转马头走了。
“我们也走吧。”金占章道。
见石雨坐在马上走了一段路还有些发愣,金占章便靠过来,一脸笑意:“你这是舍不得人家啊?”石雨回过来来,“啊”了一声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想白姑娘说的‘星石之夜’是什么?”
“你连‘星石之夜’都不知道?”金占章有些不相信,但还是解释道:“‘星石之夜’每十年举行一次,一般都是在夏季举行,地点也都是在这之前由人推出大致的最佳观星位置。而阴阳家可在此夜通过观测天上的星星极其精确地推出灵石的具体位置。我听师父说,阴阳家始祖邹衍就是凭借着精湛的阴阳术在宛城找到排行第五的棐黄,而从此阴阳家才占得‘九流’的最后一席。不过这些年阴阳家通过琅琊坊在这‘九流’之中可谓是出尽风头。”
石雨听了,点了点头又陷入沉默。
又过了几日,几人渡过河,到了平原城。
似乎齐国的每一座城池都处于一派祥和之中,此时的平原城人来人往,依旧繁华。
“咦,前面那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多人?”石穗伸手往前一指,只见前面的一处楼前人们进进出出,拥挤的很。
“那应该是一个乐坊吧。”凌翎看了一眼,回头说道。
“乐坊?那不就是妓院嘛!”石雨听了有些兴奋。
“乐坊和妓院是有别的,乐坊里的伶人不卖身,只以歌舞献人。”凌翎介绍道。
“占章,走,我们去瞧瞧!”石雨拉上金占章就要往那儿走去。
“我……”金占章回头看了一眼凌翎,迟疑着不动身。凌翎点了点头,道:“走吧,去看看。”虽是一本正经,却带着一丝得意。
于是几人便往那乐坊走去。
进了乐坊才发现里面远比想象中的热闹,里头分了两层,二楼有隔间,但房间里的人也都站到外面出来了,每个地方都挤满了人,唯独在二楼有一个看上去很特别的隔间。石雨隐隐能看到,在火光的映照下里面有一人影坐着一动不动。石雨这一扫视,还在二楼看到了公孙明灵,两人眼神突然一接触,公孙明灵冲石雨笑了笑,石雨撇了撇嘴,转过头去。
“哥,你看,咱们来的正好啊,马上要开始了。”石穗指着前面,石雨看到正前方的木板上写着今天的乐单。
只听两声鼓响,随着一段琴声响起,走出了今天乐场的第一个伶人。
听了大概得有一个时辰,乐场也已快进入尾声了。石雨摇摇头,转头对金占章道:“这还不如我们赵国之乐呢,走吧走吧,我们还要赶路呢。”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公孙明灵,他也是一脸倦意,都打起了哈欠。
石穗也应和道:“师父老是说什么‘非乐’,说声乐会浪费百姓的时间和精力,还是有些道理的。”
“墨家的‘非乐’只是认为声乐劳民,毕竟这些东西都是诸侯贵族所乐享。”凌翎又道:“乐舞之悦在寻常人家还是很常见的。”
“是啊,翎儿的舞可是很曼妙的。”金占章附和道。见石雨和石穗都瞪大了眼睛,凌翎又伸手用力地在金占章背上捏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
石雨一脸坏笑:“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金占章一下子想不到要说什么,这时候周边想起嘈杂的声音,才缓解金占章的尴尬。
“哇,今天最后一曲是莫愁姑娘诶。”
“咱们运气可真好啊。”
石雨几人正一脸好奇,这时候舞台后的竽箫响起,伴随着悠扬的声音,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脸上蒙着轻纱,却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绝色佳人,女子缓缓地从台后走出,一头长发在身后自然地披着,女子走到舞台的中央,一双明亮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缓缓开口,音色嘹亮又清晰,唱道: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一曲终了,石雨不禁想出声赞叹,却找不到什么言语可形容,而整个乐场也是出奇的安静,直到那个莫愁姑娘走回了台后,大家才反应过来似的议论纷纷,高呼喝彩。
凌翎一脸回味道:“我听过这么多的乐曲,这一回才真正感受到前人说的‘余音绕梁’之意。”
石雨下意识又往楼上看去,此时公孙明灵的表情却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一脸的认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扶在栏上,眼神呆呆地望着刚刚那莫愁姑娘离开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公孙明灵回过神来,一脸坚定地走下楼去,往台后走去。石雨有些好奇,自顾自地说道:“他不会要杀进去抢人吧。”便跟了上去,想跟金占章他们招呼一声,见他们交谈正欢,便回过身继续跟进台后去。
舞台后的人都忙着在收拾各种器具,石雨看到公孙明灵穿过这些人,走到一个体态丰硕的老女人面前正说着些什么。
石雨正想再走前去,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过来,转头一看,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男子,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没有一丝表情,,石雨不知道为什么,断定这人就是那个房间里的人。那男子一脸平静地从石雨身后一步一步走上来,石雨忽然觉得呼吸都编的急促起来,经过石雨身边时,那男子眼神扫了一眼石雨,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突然从石雨心里升起。
等到那人走了过去,石雨望着那男子的背影急促地喘着气。也不敢再往里走了,又回头去看公孙明灵,他正皱着眉头说着话,身前的女人则坚决地摇着头。忽然公孙明灵转过头看到往他方向走来的男子,一下正色起来,于是转过身子往来的方向走,两人擦肩而过,石雨看到那瞬间公孙明灵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腰上的剑然后松开。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盔甲交接的声音,石雨快步往台前走去,还没到石雨就看到乐坊内冲进了两列士兵,石雨一下子认出这是秦军的装扮,不由心头一惊:“这里怎么会有秦军?”
在秦军的强行闯入下,坊内的人们都纷纷往外跑,一下子坊内一片混乱,人们四下逃窜。石雨扫视好几圈也找不到金占章三人,便决定先逃出这里再打算,于是混进人群中出了乐坊,然后便来到对面的一个巷子里躲着观察情况。
没一会儿,乐坊内的人都清了个空。又过一会儿,看到刚刚那个歌女莫愁也在两列秦军的护送下走了出来,依旧带着一层轻纱,上了坊外准备好的轿子里。待秦军都走了,这才看到刚刚那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跃上马往秦军的方向而去。石雨正要转身去找金占章几人,却又看到公孙明灵从另一个巷子走了出来,快步跟上远去的秦军。
秦国,咸阳
“禀告大王,司空馥带到了。”
“嗯?盖聂没有回来吗?”嬴政坐在桌前挑起了眉。
“盖护卫传回的消息说他在燕国发现了一些异况,他要留在那观察一下。”
“嗯,他带这司空馥回来,没出什么意外吧。”
“据盖护卫说,这司空馥躲在墨家不出,盖护卫便强闯了墨家的总坛,被机关所困受了些小伤。”
短短的一句话,嬴政却能想象到盖聂一人独战墨家之众的凶险场面。
沉默了一会儿,嬴政才道:“带孤去见司空馥。”
大牢之中
一个宦官领着嬴政来到司空馥的牢前,嬴政冲阴暗角落里的那个人影喊道:“司空馥,你应该知道孤大秦之势已不可阻挡,若你有自知之明,就早早把灵石山的机关图纸绘出献上。你可别借口说什么没有,这在你们机关家可是历代相传的。”
司空馥浑身是血,显然已受到严刑,他靠在墙上,只是稍稍抬起了头,道:“只要齐楚燕魏还能联合抵挡,秦国难以得逞的。”
嬴政摇摇头,笑道:“‘连横’已成定势,除楚之外,孤还真没什么需要多虑的,都只是时间问题。”
司空馥怒道:“那你也别想得到图纸。”
嬴政知道现在这些酷刑对他也没什么作用了,看了一眼司空馥正要转身走出牢房,身边的宦官突然道:“大王,奴才有一灵药,乃医家所制,名唤‘忘魂丹’。只要让司空馥吃下,他便会神志不清,而此时再让他绘出图纸,或许能成。若大王不弃,奴才马上去拿。”
“试试吧。”
不多时,那宦官又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走上前用力掐开司空馥的嘴巴,一整瓶都倒了进去。不一会儿,那司空馥忽然扶着墙站了起来,眼神涣散,颠颠倒倒地走了几步,那宦官出声喊道:“司空馥,绘出灵石山的机关图纸。”说罢,从身边接过笔纸递给司空馥,司空馥木然接过笔纸,趴在地上开始画了起来。
嬴政面露喜色,问那宦官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赵高。”
“是刚进宫的那批?”
“是。”
“你以后就待在孤身边吧。”
“谢大王恩典。”
此人正是上回背叛石雨的赵顺,他来到秦国,改了名字,以宦官进了宫,现在终于抓住了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