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另一端,一个身着墨绿玄衣戴着面具的男子,腰间别着一块圆形脂玉平安扣,红绳白玉,缠着几丝金线,脚下一双黑绸缎景布鞋,身形纤细高大,略有风骨,坐在大殿中央,饶有趣味的看着殿下跪着的几个黑衣人。
“主上饶命!”四个黑衣人齐刷刷地朝地板磕头说道。
“饶命?缘由因何而来?你们倒是说说。”正说着,男子接过身旁婢女递过来的葡萄放入嘴里,细细嚼着,并不抬头看殿下跪着的人。
“我……”其中一个黑衣人抬头看了看坐在上面戴面具的男子,又看了看身边的三位同伴,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没有完成主上交给我们的任务。”黑衣男子哆哆嗦嗦地犹豫着,似乎是在组织话语。
“嗯?”坐在殿上的男子此时正眼看了看正在说话的男子,但也是慵懒一瞥。
“主……主上,我们四人一路追踪,找到了您说的那个女子,确认过了,她的脖子后面确实有一块不知是什么形状的红色胎记,但是……但是我们在执行行动的时候,不小心……失手了……”说完这话的黑衣人又磕了一个响头。
“嗯……”殿上带着面具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鄄樱!”戴面具地男人朝殿后吩咐了一声。
“主上,何事唤我?”一位穿着一袭紫色罗裙地女子从殿后飘然而至,未听到一丝一毫地脚步声。
戴面具的男人并不说话,只是朝着殿下的几个人一抬头一闭眼,便慵懒的躺在了榻上。鄄樱意会到了男子的意思,便朝殿下移步而去。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鄄主事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四个黑衣人齐刷刷地朝鄄樱磕头,鄄樱但是的表情未有一丝一毫的的波动,只是冷冷的走向殿下的四位黑衣人。
“走吧,难道还要我请你们吗?”鄄樱头也不回地站在大殿门口处。
看着女人的背影,四个黑衣人又是一阵哆嗦,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紧跟了上去,生怕下一秒就没了性命,即使前方迎接他们的是残酷的惩罚,但至少还能留条性命,没有完成任务,就得接受惩罚,这是玄冥阁人人皆知的规矩。
“哟,看您这状态,今天心情还不错,难不成有什么好事儿要发生了?”一位男子不知何时从何地走了出来。
“元末,你躲在房梁上这么久不累吗?”戴面具的男子把手中的一颗葡萄扔向穿着一袭白灰色麻衣的男子,男子向后轻身躲过,笑了笑。
“你这手下不行啊,居然都没有察觉,不过你还行,武功有进步!”元末使轻功一瞬跳到了戴面具的男子桌前,拿了一串葡萄,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戴面具的男子斟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对面的吃葡萄的元末。
“谢啦!玄冥阁的墨大阁主!”元末接过茶杯看着带着面具的墨子元戏谑一笑。
墨子元瞪了元末一眼,脸色颇为不悦。
“哎呀,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这么紧张作甚!”元末看着墨子元脸色不对,便打哈哈道。
见墨子元仍是一副不肯就罢休的样子,元末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便假装正色正襟危坐道:“行行行,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来找你了,真是麻烦!没趣!”
“你到这儿来干嘛?”墨子元盯着元末问道。元末这小子,想来以游历山水,舞剑吃酒为乐,怎么会到建康,甚至于到我这儿来?他是怎么知道玄冥阁的?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墨子元心里疑惑着。
“嗯?我?我到这儿来很奇怪吗?我向来居无定所,游遍大江南北,区区一个建康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元末吃完了一盘葡萄,转战另一盘。
墨子元看元末这衣服吊儿郎当的样子,知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即使是后来有什么事儿,那也就再说吧,应付便是。
元末余光瞟了一眼墨子元,看他满眼疑惑又释然的样子,心里暗暗神伤,这小子,心思还是那么多虑。
还是小时候好啊,小时候虽然墨子元心思也深,但至少这兔崽子在那时还算是开朗好玩的,哪里像现在,整个儿就像块石磨一样整天被琐事拉的团团转,硬
的像石头一样,无趣,在时光的推进中,留下的也就是几把来自众生世相和琐事所磨成的粉末罢了。
元末一边想着一边吐葡萄皮,愈加觉得此处无趣。
“近几年你可还好?去了那些地方游历?几年不见,与我说一说你的趣闻,让我也开开眼界!”墨子元看着眼前依旧活泼的元末,这位儿时的玩伴,心中竟也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感涌来,便也就暂时把刚才的疑虑放在了一旁。
“好哇,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好故事配好酒才有味道!”元末听到墨子元的话,心中颇为惊讶,这石头居然开窍了?不管了,旧人重逢,终究还是感性一些好,享受享受片刻的人间暖意。
“行,我这儿酒多的是,来人……”墨子元正招呼着身旁的侍者过来。
“哎哎哎!打住,我可不喝你这儿的酒,我也不想在你这儿喝,一屋子乌漆嘛黑的设计,沉闷得很,不行不行,咱要吃酒就出去吃!”元末急忙阻止道。
墨子元一听,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旁的侍者似乎也是吓到了,愣愣的站住了脚,等着墨子元的旨意,墨子元无奈的看了一眼元末,一边朝侍者摆摆手,示意其可以退下了,一边拿起一旁的短剑放入怀中,向后甩了甩头发,站了起来。
“那就走吧,建康的酒馆多的是,随你挑!”墨子元面具下的脸上多了一丝轻松自如,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久违的舒适感。
“好哇,走走走!”元末见状也一下子跳了起来,站在墨子元身旁,二人相视一笑,朝门外走去。
“小姐小姐!到啦到啦,建康,你看!”紫灵又蹦又跳,语无伦次,一边指着不远处的码头想瞧瞧有什么新事物,一边又想跑进房里叫凌梅子,一时竟不知是该进还是退,只是急切地跺着脚,弄得甲板噔噔作响。
凌梅子在房中听到紫灵激动得颤抖的声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建康地样子,但紫灵这副惊叹地模样未免有些过了,凌梅子一边在心中想着,一边加快脚步朝门外地甲板走去。
“小姐,小姐,快来!”紫灵看到了甲板上地凌梅子,忙朝凌梅子喊道。
“来啦来啦!”凌梅子嗔念道。
的确,建康与自己幻想中的样子所差无几,但少了一丝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凌梅子看着眼前的景物,来往的人流想到。
码头的船只大大小小的停泊在水湾中,船夫有拉着绳索的,有放下甲板的,有正在指挥事务的。来往的还有裸着上身,穿着粗布裤子的挑夫,来回卸着船货,旁的,瘦的,高的,矮的各有不同,但他们都有着一个相同点,那便是流着大汗,脖子处挂着变了色看不出原色的汗巾,黝黑的肌肤和紧绷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力。
由码头往上走,便是各色的店铺酒家,红黄蓝的布旗斜挂着,在风中飘摇招客,街巷坊间皆是来往的行人,由于正是正午时间,太阳当空而照,直直的阳光射在青石板上,又反射到各个行人的脸上,衣服上,伞上,货物、吃物上,显得眼前的人间格外有活力,一切都是金色的,明亮的。
凌梅子在甲板上仔细的瞧着,观察着。
“小姐,建康真热闹啊!”紫灵感叹道。
“是呀,热闹,和我想的差不多,嗯,但是广陵也不错,广陵的街市显得幽静迂缓些,但也热闹。”凌梅子平淡的回复道。
凌梅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之前自己满心欢喜的那股劲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换来的反而是平静和淡淡的忧愁。
或许是和师父分别的原因吧,也不知道师父在那边如何了。
“梅子,你饿了吗?”沈彧青安排好事务后便出来寻凌梅子。
“啊?有点饿了,彧青大哥。”凌梅子回过神来,答应道。
看到站在身旁的沈彧青,那一股熟悉的檀香味,让自己的心神稳了稳。
“那……”沈彧青顿了顿,“那我们就直接去府里吧,吃完你便可以好好歇息一会儿了,本来我以为你还没饿的话,我就带你去逛一逛,熟悉熟悉,顺便吃点儿东西,因为彧青大哥在今后的几天里可能都很忙,不能陪你逛了,所以想趁今天有空带你转一转。”沈彧青微笑着看了看凌梅子说道。
“啊?这样吗?那我还是想先逛一逛,我不累的,也不怎么饿!”凌梅子急忙地否决道,她很想看一看这个心心念念的城市。
“哈哈,你这个小机灵鬼,累的话就先休息,过几天我有空了也是会带你去玩的!”沈彧青看到凌梅子惊慌得可爱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不嘛,我就想现在看,要是等几天后再看,忍着多不舒服呀!”凌梅子拉着沈彧青的衣袖摇晃道。
“行行行,都依你,那就走吧,我带你去逛一逛,吃东西。”沈彧青摸了摸凌梅子的头,答应道。
“梅子,此为建康城正街,建康城中为台城,为皇宫及台省所在地。”沈彧青指向前方不远处层峦叠嶂的皇宫琉璃瓦说道。
“西为石头城,东汉建安十七年孙权所建,在清凉山一带,为军事重地。西还可为西州城,朝天宫西望仙桥一带,系扬州刺史治所。”沈彧青往西边指了指。
“东为东府城,又称东城,系诸王府、丞相及扬州刺史住宅。这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啦。”沈彧青对身旁的凌梅子说道。
凌梅子听着一阵迷糊,之前师父并未和她说过这些城街街、府落之类的,所以自己一时也无法消化这么多。
沈彧青回头看到凌梅子微皱的眉头和茫然的眼神时,不仅“噗嗤”一笑。
“好啦好啦,别想了,是彧青大哥考虑不周,一下子和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不过这些你稍微了解一下就好了,以后出行都是马车或是有侍者带路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沈彧青说道。
“呃……我还是想稍微了解一下的啦!”凌梅子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嗯,那我再和你说说吧。”沈彧青顿了顿,继续说道“梁都城,城中二十八万余户,西至石头城,东至倪塘,南至石子冈,北过蒋山,东西南北各四十里。”
“这就是建康城的大致信息了,这么说,你清楚了吗?”沈彧青低头问道。
“嗯,梅子大致明白了,建康好大……”凌梅子感叹道。
建康如此之大,我可得好好的转转,凌梅子在心想。
“梅子,上车吧,咱们去崇安楼吃饭。”不知何时,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他们跟前。
“哎哟!”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摔倒在了凌梅子脚下。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走路不长眼的吗?!”妇人旁边的侍者朝旁边的男子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