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章领事已经在甲板上忙碌了好一会儿了,指挥着船员们开船行船。
凌梅子在梦中梦到自己在云间漂浮,像仙女儿一样,在云间轻轻的飞来飞去。
正梦到自己准备从这朵儿云上飞到另一朵云上时,踩空了,“嗖”地一下就从高空上落了下来,吓得凌梅子身子一颤,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凌梅子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稳稳地躺在床上,便松了一口气。
“紫灵?紫灵?”凌梅子看了看房间四周,没发现紫灵的人影儿。
紫灵人呢?难道我又睡过头了?凌梅子半倚着床头疑惑道。
正想着,她看了看窗外,烟雨已经散开,一片亮堂。
凌梅子爬下床,穿好鞋袜,去到对面的竹子的衣架上拿了锦袍披在肩上,便朝门外走去。
拉开门,走出去,凌梅子发现楼船的客厅里什么人都没有,于是便加快步伐朝着门外走去。
甲板上,除了偶尔有几个行走的船员,凌梅子并未瞧见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梅子疑惑的踱步到甲板上,看向江河流向的东方。
云从水天交界处挪开,绝大的一轮红日从东面江上缓缓地升了起来,江面上弥漫地雾气,因为太阳的照射而正在消散,犹如逐渐消失的昨天一般。
浅蓝的天上也蒙着一层薄纱,迷蒙且浪漫的朝霞染红了红日周边的团云。
有一缕清凉的风,把江面上的水雾吹散出一条路来,露显出三两片渔船来。
风时而毫末不起,时而吹拂着江面,划过凌梅子的脸庞。
凌梅子见寻不到沈彧青和紫灵他们的身影,便索性的站在甲板上,欣赏着这样美的风景。
本来刚睡醒的迷蒙都被这清晨的凉风吹走了,深深地呼吸着着清新、湿润的空气,整个人的心房像是被忽然打开了一般,心旷神怡。
这样的风不仅让凌梅子想起小时候,在青梅山上与风郢在一起时的生活。
自然给凌梅子带来过许多美好的记忆,声色形,森林,树木,花草鸟虫。
儿时,风郢常常带着凌梅子去青梅山玩,如果有时间的话,一般都会住上一两个月。
青梅山是连绵的山峰中围绕起来的其中一座。
那一群山林中,两排连绵不绝的高山之间留下几十米的空地中间,一座小山耸立在其间,那就是青梅山。
与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样,青梅山是个美丽的绿园子,步入弯曲的路即“缘溪行”这“溪”即翠河,继续“夹岸数百步”,则“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当然,没有《桃花源记》里描述得那么奇异,沿河往下走,过一小石桥,则有一条延伸于两山之间的“通天路”,两旁的灌木花草郁郁葱葱,若不仔细看,没有人会知道这儿有那么一条小路。春雨时节,漫山的水汽,薄雾迷蒙,深浅不一的青绿在白纱的笼罩下,增添以春天时新发的白黄色的花儿,有一种独特且神秘的美,仿若仙境。
沿路往山上走,深吸一口山间的空气,沁人心脾的清凉和香气,经过鼻腔、呼吸道,渗入全身,赶走生活中所有的疲倦与不快。此时你会发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像是经历过大旱的土地一般,都在张大嘴巴贪婪的吮吸这甜美湿润的空气,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力,变得很轻,飘在云里。山路是由大大小小、形状各异、颜色不一的岩石拼凑而成,这些大石块在时光的打磨下,变得圆润光滑。薄而密的水汽落在石头路上,将青灰色的石头染成了墨色,灰白相间的石块画成了一幅水墨画。石缝之间钻出一点或是几簇小花或小草,一般都是景天科多肉植物,野生的佛甲草、或是落地生根(景天三七),凌梅子觉得这两种植物是很好看的。
小时候,凌梅子一直以为那儿住有神仙,从儿时到现在,凌梅子一直都坚持她的幻想。在闲云山庄你的时候,虽然风郢对凌梅子也很好,但是为了让凌梅子多学习学习知识和一些社交的礼仪,所以一向家教很严,让凌梅子这个野孩子总是无法释放心底的野性,闷得慌。
与青梅山不同,山里就只有风郢和凌梅子二人住在浅馨堂,若是要想找到下一户人家,还得走好几公里的路,也许是因为人少且都是自己人而不必拘谨的缘故,风郢在青梅山时,对凌梅子的管教并不很严,回忆里凌梅子在青梅山的时光都是很美好的,没有教书先生的戒尺,没有风郢的管教,因此凌梅子很喜欢去青梅山。
浅馨堂依山而建,后山与其他的山连绵起伏长成一片,山下半部分为缓土坡,自山腰而上就像“千里银河倾泄而下”的岩石峭壁,高直挺拔,峭壁上稀稀落落的点缀着几棵青翠的无名树木。
山坡上种满了桃树和番桃树,正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春天,千朵万朵粉粉的桃花压满枝头,洁白如玉的番桃花躲藏在巴掌大翠绿色的叶子下,露出半边小脸儿,像个在和我们躲猫猫的孩子。起风了,花瓣轻轻摇曳着身姿,飘飘荡荡一片,随风潜入春天里,美丽极了。
在这样的季节里,凌梅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风郢一起练武,因为这样做,我就可以和她穿梭在这美丽的花景下,享受花瓣飘落在肌肤上的轻柔,享受晨露落在发间的清凉,享受山里仅仅属于我的春天,让味觉和野性的到极致的满足。
每天天刚微微亮,风郢就起床了,一个在灶火旁煮早餐,而凌梅子呢,常常伴着锅铲和铁锅摩擦产生的尖锐铁器声、清脆或是绵长的鸟叫声结束一夜的幽梦,睁开休息了一夜的双眼看世界,异常明朗。
小时候凌梅子从没有赖床或是睡懒觉的习惯,每天做得最勤快的事情就是起床,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咕噜就爬起来跳下床,满满的都是兴奋,满满都是对新的一天的期待。
凌梅子喜欢和风郢一起上后山去打坐、练武,因为那儿有我喜欢的各种各类的奇异的花草树木鸟虫兽,足够她玩儿一天了。
凌梅子一直把青梅山的浅馨堂当做是自己真正的家,一座仅仅属于自己和风郢师父的家,在那里,盘山的栈道是通向外界和心灵的唯一路径,生活的梦想是有生命、有自然、有爱、有陪伴。那儿是凌梅子深沉地爱着的土地,那里有连绵的山,有清冽的泉,有温柔的花,有她爱的人,她想,她应该很眷恋那里青绿色的气味。
一阵凉风再次从江面上袭来,将凌梅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凌梅子看着那天边的灰云层下的旅燕飞翔,有那么一瞬间,凌梅子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希望这轮船老是在这一条灰色的江上,老是像这样的慢慢开行过去,不要停止,不要靠岸,也不要到任何的目的地点,她只想如此,如此漂流下去,一直到世界的尽头,直至消失在远山近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