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城内城外
每次尖靴城禁止公民外出“送死”，都会形成柏吉生意最好的时期。在这段时期，柏吉不用到街市拼上性命偷窃，也能见到一些有趣的公民甚至贵族。
在柏吉的顾客里，奎斯一行特别奇怪，或者说……诡异？一个快死的老头，一个妙龄女子？不，一点都不诡异。
教授、勋爵的未婚妻、黑市武器商、城卫军？不，柏吉见过更夸张的职业组合。
柏吉耸耸鼻子，下定结论：善良的邪神信徒，四个！
没有人知道柏吉的鼻子能嗅出许多信息，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现在的柏吉狼狈不堪，左脸肿胀，左眼角裂开，擦不干净的血迹残留在脸颊上，显得肮脏。
“柏吉过来。”奎斯招招手。柏吉赶紧谄笑凑过来，“奎斯大爷，有什么吩咐？”
奎斯把柏吉的脸扳过来，观察上面的伤口：“我不是叫你跟着我的朋友一步也别离开吗？你跑什么跑？惹上安特祖依，五肢完好算你幸运。伸手，这些给你。”
柏吉顺从地摊开手掌，一叠沉甸甸的小金属落入他的手掌。突然间，柏吉有些不知所措，他攥紧手心里的金盾币，凭专业经验他已经知道金盾的数目为一打，不由得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奎斯。
传说，奎斯对佣金异常的大方。传说是真实的。
传说，奎斯做生意极度黑心。这个柏吉不清楚。柏吉只知道，当奎斯观察自己脸上伤口的时候，身体散发着怜惜的气味。
“谢谢您，奎斯大爷。”柏吉强忍着把手伸进奎斯口袋里的冲动。
奎斯温和地拍拍柏吉的肩膀，示意柏吉继续带路。
柏吉犹犹豫豫地走到尖靴城的悬崖石墙区，最后咬咬牙，停下脚步，转过身。“奎斯大爷，你们别出城！”说完，柏吉心里想，这句话是用来买12金盾的。
“为什么？柏吉，你知道了点什么？”奎斯悄悄对身后的老师和同学们作了个手势，上前揽着柏吉的肩膀说，“能告诉我吗？”
柏吉扯动肿胀的脸，苦笑摇摇头。
耶罗力一把扯开身上的披风，露出身上漆黑颜色的铠甲。他狞笑地说：“给老子说！不然捏死你，不比捏死一只老鼠更困难！”
柏吉闻到了耶罗力散发出的凶残气息，双腿发软，就要跪下。
奎斯用手臂夹紧柏吉，伸手拦住耶罗力，低声喝道：“耶罗力，记住你身上穿着什么东西，别陷进去了。”
耶罗力惊了下，连忙退后两步。
亚宁赞靠过来，轻声问柏吉：“是不是不能用语言文字提起？”
柏吉紧张地点点头。
亚宁赞神色凝重，他抬头看向奎斯。
奎斯双手合什，嘴里喃喃说道：“神灵啊，饶恕无知的凡人们吧？”
比列莉和耶罗力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有神灵的世界，真狗娘的糟蛋！”祈祷完的奎斯突然哼哼地笑了起来。
“闭嘴！奎斯！”亚宁赞喝骂一声，担忧地抬头看天。
“神灵还满地跑，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奎斯突然挺起腰杆，大声说，“要我说，你们所定义的神根本不算神，他们只不过是强大者而已！他们会被杀死，会愤怒，有欲望，这算是哪门子的神灵？”
柏吉失去了奎斯的支撑，软软坐在地上，惊恐地双手抱头，仰望着慢慢张开双手的奎斯。
“闭嘴！”亚宁赞狠狠用手杖顿地。耶罗力神情狂热。
比列莉扑了过去，拳头已经举起，“嘭”一拳砸在奎斯的太阳穴上。奎斯身体晃了晃，没倒下，他诧异地看向比列莉。
比列莉再次举起拳头……
……
奎斯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所在之处已经不在悬崖石墙区。他惊愕地坐起来，绝望发现自己身上所有的装备都被剥光了。
幸好，下一秒奎斯看见比列莉愤恨的脸蛋。他讪笑着凑向比列莉，伸手揽在女人的肩膀上，“我们现在在哪里？”
亚宁赞不声不响走过来，严肃地用手杖点了点奎斯不规矩的手掌说：“放尊重点。她现在是准勋爵夫人。”说完，又换了副哀怨的神情说，“你昨天晚上发什么疯？”
奎斯摊开手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好像和一个叫农邓芙的意识来了次交流。老师，农邓芙是谁？”
亚宁赞蹒跚地靠近过来，坐下。“你还能和他共鸣，说明他是位仍存在的大人。但是，我没听说过这位的名字。还有，别把大人们的名讳念出来，因为，我们不知道大人们对自己的名字抱有什么态度。”
奎斯从善如流，“以后不会自找麻烦啦。那么，我们各回各家吧。事情涉及到大人们，我们小胳膊小腿的，负担不起啊。”
比列莉转过头，近距离扔给奎斯一个蔑视的眼神，说：“还顶级的统帅型人才！你凭什么要到处散布说我是你的前未婚妻？”
亚宁赞拿手杖捅捅比列莉的肩膀说：“这个时候别纠结这种事情。”然后转过手杖，拍拍奎斯的脸，“你转过身看看。”
奎斯转过身，然后惊骇地爬起来，失神地向前走了几步，嘴里喃喃念叨：“我的天，我们怎么在城外了，我们该怎么回去？”
“回不去。”耶罗力张开双腿，坐在一块石头上，“我们违反了伯爵领主的禁令，勋爵以下剥夺公民身份，贬为贱民。勋爵及以上阶层，罚金200金盾。我们里面，即使比列莉也还不算勋爵夫人。所以我们如果没有功劳就返回城里，统统都要贬为贱民。”
奎斯转回身来，只见比列莉脸上隐隐有得意的神色，耶罗力耷拉着脸皮不知什么心思，而亚宁赞则像活吞了只蟑螂。
但在一棵树下，柏吉瑟缩着身体，两眼贪婪地盯着一件披风上摆放的各式装备。那些装备都是奎斯身上剥下来的，大约亚宁赞等人觉得其中有某件神器触发了奎斯与神明的共鸣，于是把全部装备都剥了下来。
但是，为什么柏吉还留在这里？作为贱民，他随时可以进出城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