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可是安颜仍然没有走,而陆离办完公事,仍不见她和东方允回官邸,自然知道他们一定还在医局,接连几天都这样,说也不听,这让陆离再也忍不住了。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于是他连晚饭都没吃,骑着马,又跑来医馆找他们。
医馆此时还是灯火通明,伤员到处都是,军医和打杂的学徒,还有各种流放被派来这里做工的官奴也不少,各种哀嚎声音充斥着,人员来来往往,这里是接近战场的地方,各种伤亡都近在咫尺,每天都是异常忙碌的。
而安颜便选在了这里做事。
“王爷,您来了!”
医局的主事,自然认得陆离,这几天他来了好几次,他已经熟识这个年轻的沔王了,因为知道他来是因为那个叫安颜的女医官。
“王医官,她在哪里?可有吃晚饭?”
陆离皱着眉头,知道那个疯女人,在现代医院一工作起来就没命,没事路上都喜欢管闲事,现在到这里,能够见到这么多伤员,她肯定都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病人,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
可是她也不想想,这可是古代战场下来的伤员呀,打仗全靠刀枪拼杀,每场仗下来,那都是死伤无数的,她想拼了命地救每一个人,但是这根本就不可能的。
“还没呢,她和东方小官一直在忙呢,要不您先去一边的内院休息一下,我叫手下把她叫过来,再帮您把饭摆上......”
王医官赶忙在杂乱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点头哈腰地请陆离先行,知道这个沔王身份尊贵,到他们这里来,只是因为那个安颜姑娘在,他们这里乱七八糟,也没有好味道,人家来也不会留饭,可是该有的客套,他必须得做足。
“不用,我不是说让你多挑几个大夫跟着她学习手艺吗?怎么还没有进展?”
陆离皱着眉头,走得飞快,他当然知道安颜救人心切,这个冷漠的女人,只是外表看来太不好接近,其实是个再善良不过的人,她见不得这么多年轻力壮的伤患因为得不到有效及时的治疗可能就因此而残了死了,她要在这里死磕,可是她再厉害,还只是一个人,总得想办法让她减轻负担吧。
“当然有,王爷吩咐,而安姑娘又这样高超的技术,让我们学,我们自然巴不得呢,可是......这学的过程总得有,而且她那手法又那么......哦......即使老夫学一年都未必敢下刀,我们得慢慢来呀......”
王医官连跑带挤地跟着陆离,讨好地道。
“有什么不敢动刀的?这么多伤员,光看不练,有什么用?”
陆离皱紧了眉头,一群怂包,这要是在现代,学外科的实习医生,想上手,都没机会,这里有这么多伤员,没机会救治,就是死路一条,没有那么复杂的病患和家属关系,让他们练手,他们还不敢?
“啊,也在帮忙打下手,慢慢就会了......”
“慢慢?那要多久?你们不知道实践远比光说不练更有效吗?”
陆离嗤之以鼻,他们以为安颜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估计他们下辈子都遇不到。
还好安颜不久就要跟他回长安,要是一直这样忙碌下去,累都累死了,他会心疼好不?
“当然,当然......我会让他们马上去动手的......”
王医官显然有些汗了,看得出这位高高在上的沔王爷是不高兴了,估计是心疼那位女医官了,这几天李恂总来,来了,就是找安颜,他们长点眼睛的,都看出来这个安姑娘是他的心上人,虽然来这里给伤员治病是她自己要来的,可是显然沔王并不高兴。
“那就让他们赶快动手,别没事看着,能看出什么名堂?”、
“是,是,王爷,到了,到了,她在这个帐子里......”
这里放伤员的营帐很多,如果没有医官带路,陆离肯定没这么快找到,他急急地掀开帐帘,果然看见安颜被围在一群人的中间。
“沔王爷来了,你们让开点......”
王医官叫高声地道,让围着的一群人散开了一条路。
“王爷好......”
围着的,当然是王医官安排跟着安颜学手艺和打下手的徒弟,还有帮忙抬伤员做杂役的帮工。
陆离不理他们,径自向安颜走去。
“主子爷......”
东方允马上热情而恭敬地跟他打招呼,但是陆离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对着安颜道。
“安颜,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在忙......包扎带,剪刀!”
安颜知道他来了,却仍然低着头,手下不停,给一个伤兵处理伤口,穿着一身灰布的粗袍,上面也是斑斑的血迹,东方允忙在一边给她递她要的东西,旁边还有两个学徒在冲洗伤口,也忙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