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打斗声。
今天竞技场很热闹。对战双方分别是贫民街的“鞭神”李韩冬,殷初豢养的金牌打手梁博尔。据说李韩冬已经打败三个金牌打手,不少人都下赌注支持他。
可顾桑榆没心情看他们热闹。她要去给那些受伤的打手们处理伤口。
昨日受伤的打手不多,顾桑榆很快就完成任务。
顾桑榆从尾处的房间走出来,抬眼便见林洛溪。林洛溪是她从小的玩伴,现在是殷初的手下,管着竞技场的打手。
“我送你回去。”顾桑榆乖顺跟在林洛溪后面。出了竞技场,顾桑榆便让他留步。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竞技场还有很多事情等你处理。”
“那行,你自个小心。”
林洛溪歪头,凑到顾桑榆耳边,低声道,“近来,洛水镇不太平。你自己多加留意。”
顾桑榆双眸微动,没再说话,拍了拍林洛溪手臂,转身离开了。
顾桑榆漫无目的走在路上。她医术平平,洛水镇里医术高明的大有人在,殷初之所以选择她,无非是想把自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随时随地监视自己。毕竟自己一旦发了疯,那可不是现下这般温顺的模样。
顾桑榆自嘲的笑出声来。
洛水镇不大,穿过几条街,就到了集市。顾桑榆还在摊口挑着菜。隐约听到抓奴隶的嘈杂声。
顾桑榆没有理会,买完菜便离开了。谁知被人给撞了。顾桑榆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腕。
“放手。”那个人龇牙咧嘴,试图挣脱顾桑榆的束缚。
顾桑榆认真打量了他几眼,衣衫褴褛,估计就是那个逃出来的奴隶。
“桑榆姑娘,把人还给我们。”陆飞格眼神恶毒的看向奴隶。
顾桑榆当然知道他是谁。陆飞格,明面上经营四海赌坊,暗地里做贩卖奴隶的勾当。
顾桑榆勾唇,“人可以还给你们。但是,你们的奴隶方才撞伤了我。这笔账,怎么算。”
陆飞格打量顾桑榆,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像撞伤的样子。一看就是过来骗钱。
“桑榆姑娘,不如你随我们去一趟白大夫那里,让白大夫给你细细检查。然后我们再根据白大夫检查的结果,给你赔钱。你看可好?”
顾桑榆一时语塞。
顾桑榆低头看了那个奴隶,眼里全是倔强,不认命。不得不说,他那双眼睛很像以前的自己。
要是就这样给陆飞格,他势必要遭陆飞格折磨。陆飞格的手段凶残,他怕是九死一生。
顾桑榆服软道,“算了,我不用你们什么赔偿。我把他买下来,这下可以吧。”
陆飞格马上露出笑容,“当然可以。三十两银子。”
顾桑榆从钱袋子里掏出三十两银子,递给陆飞格。
陆飞格接过,堆笑道,“谢谢桑榆姑娘。”
顾桑榆心里不知道骂了陆飞格几百遍次。
陆飞格走后,顾桑榆强硬拉起奴隶的手,拖拽着他回家。
“方才的事情,谢谢你。”
“我不过是不想做帮凶,大发慈悲救你一回。你以后跟我姓顾,唤攸宁。来到我家,就别给我想从前乱七八糟的。好好给我干活,不把三十两赚回来,你别想走。”
一路上,顾桑榆给攸宁叨叨许多规矩,回到家后才安静些。
顾桑榆的住所旁边盖了间药庐,平日里顾容嵩,顾桑榆都在这看诊。
在前院扫雪的顾容嵩听到顾桑榆脚步声,抬头一看,发现顾桑榆身后多了一个人。
“他是谁?”顾容嵩指了指攸宁。
“顾攸宁,路上买回来的。”顾桑榆语气平淡的解释着。
没等顾容嵩回答,顾桑榆就带攸宁去到后院。顾容嵩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
攸宁随顾桑榆到后院,不时打量四周的环境。
顾桑榆家有两处院落,前院有两厅,正厅用以招待客人,偏厅用以吃饭。后院是座楼阁,一楼是书房,二楼是住房,两间主房,一间客房。
“打桶水,跟我上来。”顾桑榆指了指后院的水井,命令开口。
攸宁暼了一眼顾桑榆,却被顾桑榆凶了回去,他只好乖乖去打水。
打好水后,攸宁随顾桑榆上楼,到客房处。
“进去,给我洗漱。我待会把衣服给你放门口。”
“哦。”
顾桑榆走到顾容嵩的房间,翻出一套顾容嵩不常穿的衣裳,给攸宁送过去。
攸宁套上顾容嵩的衣裳,像个偷穿大人的衣服的孩子。他不适的在镜子前扭动,别扭开口,“不合适。”
顾桑榆没说什么,直接拿把剪子上前,哗啦啦的剪过拖在地上的衣裳。
“行了,勉强穿着。走,跟我下楼干活。”
“哦。”
顾桑榆带他来到灶房。顾桑榆指了指地上的柴火,简单明了让他劈柴。
攸宁没作声,默默走了过去,开始劈起柴。
顾桑榆洗净手后,开始做饭。
因为长年累月做饭,且菜式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一成不变。所以顾桑榆很快就做好了饭菜。
顾桑榆一手撑在灶台,盯着攸宁劈柴。攸宁劈柴很慢,一盏茶功夫,都可能劈不上一担柴。
顾桑榆忍不住吐槽两句,“你这样劈柴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成一担柴。怎么,陆飞格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攸宁耳根都红了,手里依然劈着柴,不敢反驳。
“算了,先吃饭。晚些再劈柴。过来,把菜捧到内堂。”
攸宁慢吞吞起身,抬头瞄了一眼顾桑榆,又很快低下头。
“走吧。”顾桑榆没再看攸宁,转身出了灶房。攸宁拿起托盘,跟在顾桑榆后面。
顾容嵩早在偏厅等着顾桑榆她们。
“我都快饿死了。”顾容嵩委屈巴巴开口。
攸宁把菜一一放好在矮桌上,然后拘谨站在旁侧。
“坐下来一起吃饭。”顾桑榆拍了拍旁边的软垫,示意攸宁过来。
攸宁受宠若惊的走了过去,不自在坐在顾桑榆旁边。
顾桑榆给攸宁舀了一碗米饭,强硬开口,“吃饭。”
攸宁瞟了一眼顾桑榆,被顾桑榆瞪了回去。攸宁慌张拿起筷子,不安的吃起碗里的米饭。
“桑榆,他怕你。”顾容嵩指了指攸宁。
“不然呢?我是他主人,他自然怕我。”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花了三十银两买他回来?这不像你的个性。”顾容嵩刨根问底。
顾桑榆把事情始末说给了顾容嵩听。
顾容嵩一听,乐了,“那你把他还给陆飞格,不就得了吗?还用花三十两。”
“你又不是不知道陆飞格为人。他要是被陆飞格带回去,可能连命都没有。那我不就成帮凶了吗?”
“你这老好人做的越发娴熟了。”顾容嵩感叹道。
“许是我前世是观音菩萨,今生要来救苦救难。”顾桑榆调侃道。
“我下午要去楼里教琴,没时间看住你。你给我好好的干活,扫干净院子的雪,把柴劈好,不许偷懒。听到没有?”顾桑榆看向攸宁,严肃开口。
“嗯。”攸宁闷闷开口。
顾容嵩瞧着攸宁的反应,越发觉得好笑。
“你也给我乖乖待在药庐里。”顾桑榆眼神扫向顾容嵩。
“知道了,知道了。”顾容嵩连忙应着。
吃过饭后,顾桑榆去花楼教琴。顾容嵩则留在药庐。
为了方便顾桑榆教授琴艺,楼里的妈妈特意在一楼空了间屋子出来。
顾桑榆抱着黑木琴,坐上了主座位置。顾桑榆环视四周,发现含冬的位置空了。
“呦,今日怎么不见含冬,你们是不是嫌她吵闹,不让她来了。”顾桑榆玩笑问道。
姑娘们面面相觑。
坐在前排的映寒嗔道,“桑榆啊,你可就冤枉我们了。她啊,是”
映寒神秘兮兮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扭着水蛇腰,凑到顾桑榆跟前,在顾桑榆耳边嘀咕几句。
顾桑榆脸马上红起来,惹得在场姑娘哈哈大笑。
“映寒,桑榆还没成亲,你可别教坏人家了。小心,误了人家的终生大事。”调着琴弦的春白接话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蛮夷之人就是不同。不仅武功高强,连那些事情也比别人强。”春白补充道。
“好了,你们在说下去,我可得找妈妈辞了这份工作。”
“桑榆,你可别,要是你辞去这份工作,受苦的可是我们。”映寒可怜兮兮勾着顾桑榆衣角。
“映寒,你的手段还是留着给客人用,我可不管用。”顾桑榆点了点映寒的鼻子。映寒娇哼一声。
“乖,回去练琴。”顾桑榆哄着映寒。映寒吐了吐舌,扭着水蛇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姑娘们,该练琴了。”
“行了。”姑娘们都争先恐后应和。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充满了靡靡之音。
另一边,顾容嵩临时被林洛溪请去看诊。除了顾容嵩,看诊的还有其他大夫。
顾容嵩站在最边边,暼了一眼床上的病人,是近来洛水镇里最火的打手梁博尔。病人脸色苍白,衣服被撕扯成一条条,露出里头的血肉,隐约还能瞅见白森森骨头。
太狠了。
一屋子的大夫个个束手无策,连顾容嵩默不作声。
为首的白大夫为难开口,“恕我们医术平平,难以挽他性命。还请殷老爷另寻他人,我们先行告退。”
“告辞。”
“告辞。”
“告辞。”
顾容嵩也跟他们一起出去。
临走前,他被林洛溪拉了下,“劝告桑榆,珍重。”
顾容嵩颔首示意。
申时时分,顾桑榆背着琴,哼着曲儿,悠哉悠哉回家。
路过药庐,顾桑榆只看见攸宁一人。
“义父呢?”顾桑榆走进去,坐了下来。
“先生被林公子请去问诊,还没回来。”
“林洛溪吗?”顾桑榆笑容慢慢消失了,严肃开口。
“是。”
顾桑榆抠着手,紧闭双唇,沉默下来,直到顾容嵩回来。
顾容嵩见顾桑榆紧绷着脸,偏头看了一眼在书案练字的攸宁,想问他发生什么事?
忽然,顾桑榆开口了,“说说,刚才发生什么?”
顾容嵩如实回答道,“林洛溪请了一群大夫去看诊。那个打手伤的很重,伤到骨子里,而且还受了内伤。他半只脚已经在鬼门关了。洛溪让你保重。”
顾容嵩见顾桑榆不说话,又接着开口,“我猜下手之人是北狄蛮族那边。”
“北狄之人,素来野蛮,作战彪悍,若与其硬碰硬,几乎占不了上风。”顾桑榆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洛水镇内有谁可以以柔克刚?”顾容嵩反问桑榆。
“我。”桑榆肯定开口。
“义父,你说当年的事情会重演吗?”顾桑榆忽然笑了,笑声飘渺,让人捉摸不定。
“攸宁,前院的雪扫了吗?柴劈好了吗?”顾桑榆忽然把视线转到攸宁身上。
“都,都做好了。”攸宁低声细语道。
“你别那么凶对他。攸宁,这里没什么事情,你先去做饭。”
攸宁得了指令,马上跑回灶房,远离是非之地。
“我去看他做饭。”顾桑榆提起脚,准备往灶房处走。
“你别那么凶对他。”
顾桑榆招了招手,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