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睡醒的桑榆呆呆的坐在罗汉床上,阳光温柔落在桑榆身上。
桑榆今天的心有些不安分,老是上跳下跳。
“桑榆,起来了没有?”纪寒钰敲了敲门。
桑榆大致整理自己的头发,衣服,便让纪寒钰进来。
“怎么,一大早,找我什么事?”桑榆侧头,目光追随纪寒钰。
纪寒钰缩在罗汉床的一角,“没事,想再次提醒你,千万不能去菜市口。”
桑榆顽皮的笑道,“如果我一意孤行要去呢?你拿我怎么办?”
纪寒钰摊手,“真的想去,把自己遮住了,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特别是太子。”
“我有那么丑,这么见不得人吗?”桑榆嘟嘴。
“太子可是把你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你这样贸然前去,太子可能会认为你和子颜是一党,到时再顺势将蓄意谋杀楚王的罪推给我,推给端王爷,你明不明白?”
“为了权力,兄弟间都可拔刀相见,他们活的可真累。”桑榆感慨道。“纪寒钰,有一天,你会不会因为一些原因离开端王爷?离开这个争斗漩涡?”
“不会。”纪寒钰斩钉截铁的回答。
桑榆闷闷开口,“放心,我不会因为自己牵连到王爷。”
“桑榆,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无暇照顾你,你自己要当心。”
“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会照顾自己。”
“好了,我要走了。你们得自己做早饭了。”
“嗯嗯,知道了。一路小心。”桑榆嘱咐纪寒钰。
纪寒钰摸了摸桑榆的额头,便离开了。桑榆目送纪寒钰离去。
桑榆掀开被子,落地,开始打理自己。
桑榆挽了个单髻,打算用之前的发簪别住,但想了想,还是用柜子的白玉簪固定住,且挑了一件青色的蝶戏水仙裙衫衬着。
桑榆缓缓走出房门,在过道上碰见顾容嵩,“呦,桑榆,你终于换簪子,是不是忘记那个臭小子了。”
桑榆抱手,吐舌,“不告诉你。”
“就该这样,别每天簪着那根簪子,一点新意都没有。”顾容嵩吐槽道。
“饿了,我们出去吃早饭吧。”桑榆转了话题,娇声开口。
“好,出门去,漂漂亮亮的出去。”顾容嵩大笑道。桑榆挽着顾容嵩的手,下楼,出门去。
顾容嵩和桑榆出了巷子,挑了一家客栈。
“两位客官,早,不知要吃些什么?”小二热情招待桑榆他们落座。
桑榆坐正后,便朝小二开口,“来两碗豆浆,一份油条,一份绿豆糕。”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片刻。”小二放好茶壶,热情回答。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今日午时,水月坊的子颜琴师就要斩首示众。”邻桌是两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边喝着粥一边碎碎念今日的异闻。
桑榆托腮,饶有兴致的听着。“桑榆,刚刚我没听错吧,他们说那个琴师要被斩首。”顾容嵩压低声音开口。
“是啊,就是他。昨晚,纪寒钰便告诉我,他以琴术蓄意谋杀楚王,可谋杀不成,被御林军一举拿下。”桑榆冷漠开口。
“那个人死了才好,谁让他曾经想谋害我们,昨日还那么胆大,谋杀楚王,活腻不成。”顾容嵩骂道。
桑榆捏紧茶杯,脸色变了变,“确实是活腻了,不过可惜,世间少了一位有才的人儿。”
“以琴术谋害他人,可见其心不良。”顾容嵩继续骂道。
“我也曾以琴术杀害他人,难道我的心也不良?”桑榆反问道。
“桑榆你不同,你是保护自己,保护别人,他是蓄意谋杀,二者不同,不同。”顾容嵩故意拖长尾音,来强调两者的不同。
“说不定,他也是为了保护别人。”桑榆低声为子颜辩解。
“桑榆,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桑榆闷闷应了一句。
“两位,你们的菜来了,还请慢用。”小二放下托盘,将菜式一一摆好。
“有劳了。”桑榆颔首。
“两位,慢用。”小二频频弯腰点头,尔后退了下去。
“吃早饭吧。”
“嗯。”
吃过早饭后,两人一同走出客栈
“我要出门买点那个,你也知道女人每个月……”桑榆难为情的暗示顾容嵩。
顾容嵩嫌弃摆手,“唉,女人就是麻烦。去,去。”
“我走了。”桑榆随意摆了摆手后,朝闹市区水月坊走去。桑榆隐在人群中,旁观水月坊被一群群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连大人,水月坊里里外外都找遍,并没有发现一个人。”搜寻水月坊的官兵禀告道。
“呵,这群反贼逃得真快。”连大人嘟囔道。“来人,给我把水月坊封了。”连大人令道。
“是。”官兵抱拳恭敬开口。
官兵们封好封条,留下两个人守在水月坊外面后,连大人便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他们走后,桑榆见没什么好看的,也打算离开,准备去菜市口,没走几步,被一个人拽住手。桑榆的视线顺着手臂,一路往上,仅看到的一双媚惑的眼睛,桑榆对视几眼,便认出这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是一倩。
“你找我何事?”桑榆压低声音开口。
“想邀你去菜市口。”
“菜市口?那可是个危险的地方。”桑榆警惕开口。
“纪寒钰会保护你。”一倩将桑榆的后路堵的死死。
“要我去可以,我们得远远看着,还有,不能给纪寒钰带来任何危险。”
“如今看来,是你把他护得死死。好,我答应你。”一倩爽快答应了。就这样,桑榆被一倩拉去菜市口。
所谓的菜市口就是路中央设立一个类似戏台的高台。两边是林立的客栈。
桑榆和一倩走进宜家最靠近高台的客栈,两人上了二楼,坐在靠窗的位置。
“离午时还有半时辰。”一倩抬头看了看日光。
桑榆喝了口茶,感叹道,“你们可真厉害,一夜间让水月坊众人消失,不留痕迹,当真觉得这水月坊是那镜花水月。不知,你们还有没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本领,让子颜琴师消失在世人面前。”
“姑娘,倒不如担心自己,一会有没有可能消失在世人面前。”一倩的眼神瞟到桑榆发髻上,见桑榆发髻上簪着一根白玉簪,眼神开始闪烁,“桑榆姑娘,头上的簪子真好看。”
桑榆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题弄的有些懵,不知该如何接话。桑榆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干笑几声,“是吗?”
“姑娘头上的簪子可是个好东西,会保你平安。”
“送我簪子的人也这么说过。”桑榆顺势接下去。
“他曾跟我说过,如果他这一趟有些什么不测,他让我给你带句话,去城外南安寺找一禅宗师。”尔后,叹了一口气,伤情开口,“放心,子颜哥哥不会凭空消失,一切都会按照原来的进行。”
听到此处,桑榆悬挂的心也安定了些。
“你们是太子那边的人吗?”桑榆忽然问道。
一倩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这是一味地笑着,让人看不出深浅,“桑榆国行,虽然你有子颜哥哥和纪寒钰保护,但有些时候,你也会落单,所以不要知道太多。”
一倩的话让桑榆的安定的心再次不安跳动起来。
桑榆咽了咽口水,“我懂。”
“还有一刻钟,便午时了。”一倩嘟囔道。
桑榆从二楼往下看,见底下一排由官兵组成的车队往台子走去,那是囚车。子颜被困在中间的囚笼里。昔日的儒雅高贵的子颜,受万人仰慕,如今却沦为落魄潦倒,受世人唾骂的囚犯。桑榆不免有些感伤。一倩更是心疼的落泪。
“他不应是这样,不应是这样。”桑榆小声道。
“这便是命。”
子颜被粗鲁的从囚笼里拽出,押送到断头台。太子,端王爷,典狱长分别落座在主座,两侧的陪座。纪寒钰站在端王爷的身后。
刽子手怀抱大刀,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日冕。高台下的百姓议论纷纷。
路人甲:“想不到这个子颜琴师,相貌堂堂,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
路人乙:“我听说子颜琴师一向清高,不好女色,你说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路人丙:“平时看他文文弱弱,没想到是个刺头。”
桑榆和一倩坐在楼上,冷漠看着高台的百姓嚼舌根。
“死都不安宁。”桑榆感慨一句。
“午时了。”一倩死死盯住日冕,手紧紧捏紧茶杯。
“太子殿下,已到午时。”典狱长恭敬禀告。
“斩。”太子威严喊道。
刽子手举起酒坛,豪迈的灌了一大口雄黄酒。“啪”的一下,用力的将酒坛摔在地上,尔后,往刀上喷酒,浓烈的酒气,显得大刀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格外锋利。
刽子手举起大刀,凶神恶煞的向子颜的头部挥去,子颜的头部跌落。
饶是桑榆杀过人,也不愿见到这种场面,桑榆闭上眼,眼泪缓缓落下。待桑榆睁开时,泪眼朦胧,高台上的太子,端王爷,典狱长已经离开了,独留几个人草草收拾子颜的尸体。
“他们会把子颜弄去哪里?”桑榆嘶哑开口。
“城外的树林,曝尸荒野。不过,子颜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桑榆听到这句话,倒也安心些。“你们会离开楚都吗?”
“桑榆,我说过的。”
“我知道不该问这些,但,我希望你平安,虽然这句话,你听得有些不顺耳。”
“桑榆,我们都会平安,就算不平安,也是我们选择的路,与人无尤。”一倩紧闭双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算了。
“桑榆,如果可以的话,离开纪寒钰,他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好像说了些不该说的,我要走了,桑榆,珍重。”
“珍重,希望下次见面,我们不再是彼此设防。”
“但愿如此。”一倩歪头,给了个明媚的笑容。桑榆目送一倩离开,从二楼到一楼。桑榆倚着墙,遥望出了客栈的一倩,直至其消失在人群中。
桑榆喝了几口茶,发现茶已经变酸,桑榆努了努嘴,也离开了。
桑榆回到府中,见顾容嵩坐在纪寒钰前些日子在前院架的秋千,两腿晃悠,面露委屈。
“桑榆,你说一会就回来,都午时了,过了多少时辰,你说,你还不如不回来。”
“好了,我错了。”桑榆服软的蹲在地上,哄着顾容嵩。
“我饿了。”顾容嵩委屈开口。
“我给你做饭,我也没吃中饭。”
“那你刚刚去哪里了?”
“秘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菜市口。”顾容嵩一下子戳破桑榆的秘密。
“如果我说不是呢?”桑榆傻傻的笑着,摇了摇头。
“还想瞒我。”顾容嵩戳了戳桑榆的鼻梁。
“好了,我错了,我是去菜市口,但是你别告诉纪寒钰,好吗?如果你答应我,我给你做好吃的。”桑榆哄骗顾容嵩。顾容嵩勉为其难的点头。桑榆摇头,起身,去灶房给顾容嵩做饭去。
桑榆一边做饭,一边想着南安寺的事情,到底子颜想跟自己说什么,桑榆摇头,不再去想,一心剁着砧板上的肉末。
此刻,和桑榆一样头疼的还有远在端王爷府上的纪寒钰。
纪寒钰和端王爷正在听着今日搜查水月坊的连大人的禀告。
“水月坊空无一人?”纪寒钰低喃道。
“看来,这次行动是有预谋,做好充足准备。”端王爷总结道。
“可还在水月坊找到什么关于琴的东西?”纪寒钰问道。
“回公子,我们还发现水月坊有大面积烧的痕迹,估计他们此前就烧毁罪证。”
“做事竟如此滴水不漏,看来要查清这件事很难。”端王爷朝纪寒钰开口。“你先退下去。”端王爷挥了挥手。
“是。”连大人恭敬开口。
待连大人走后,端王爷便开始他的猜想,“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太子那边的人做的?”
“我认为不可能,能在一夜间让水月坊的人消失,如此大的工程,需要提前做好充足计划。况且太子不敢随意拿楚王的性命开玩笑,说句不好听,万一楚王真的那个,太子上位很可能被人非议是其谋杀自己父亲,栽赃给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太子可不敢挖这个坑给自己。”
“依你之见,你认为这件事的背后是另有其人。”
“而且这个人怕是预谋不仅这么简单,可能以后还会有什么。这个人可能是独立于您还有太子之间。”
“这个人是想利用子颜来挑拨我,太子和父亲之间的关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谁是这个渔翁呢?”
“明眼人看出这件事渔翁是太子,可太子偏偏不可能,摸不透,摸不透。”
“呵,不管这个渔翁是谁,我都得查出这个幕后之人是谁。寒钰,好好查查水月坊的人,特别是掌管水月坊的人。”
“是。”
而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也在府中猜测幕后之人。
“说说,今日跟踪那丫头跟的怎么样呢?”太子一边修剪盆栽,一边问话今日跟踪桑榆的属下。
“回太子殿下,属下今日跟踪顾桑榆,期间发现她和一位蒙面女子一同前往菜市口附近的一家客栈。”
“蒙面女子?可知有派人跟踪她?”
“请太子殿下饶命,我们跟了这个蒙面女子没多久,就,就跟丢了。”
“算了,你还是好好跟踪那个丫头,想必这丫头跟这个案子也逃脱不了什么干系?还有必要时,把那个丫头…”太子干脆的剪掉盆栽中的枝叶。“压压纪寒钰也好。”太子阴狠开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