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苑。
双儿和柳絮把春雪放到床上,脱下湿衣服,先用被子把身子捂热,吩咐其余小丫鬟把里屋的炭烧大些,使屋子热起来。
春雪自从醒了后,就一动不动呆呆的,也不说话,任双儿等人把她搬上搬下。
唐姨娘闻讯而来,看到床上春雪呆呆的模样,又听双儿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痛心之极,“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顾嬷嬷怀里。
顿时满屋子的人手忙脚乱起来,忙将唐姨娘扶到软榻上躺下,一边照顾春雪,一边照顾唐姨娘。
好在过了一会,老夫人让人请的大夫就来了,看唐姨娘情况紧急就先给唐姨娘诊了脉,大夫掐了掐唐姨娘的人中等穴位,让人用热帕子敷在额头上,唐姨娘慢慢醒了过来。
大夫皱着眉头,为唐姨娘反复诊脉,才开了一副药方,双儿遣了小丫鬟去抓药。
“这位夫人肺腑亏空,身体虚弱,要好生将养着啊!不可情绪激动,要静心,饮食要清淡为主。切记!”大夫吩咐道。顾嬷嬷一听,抱着唐姨娘老泪纵横,想当初唐姨娘身为江湖儿女,身子骨是多么的健壮,这十多年来,竟然熬成了这样子。
倒是唐姨娘抓着顾嬷嬷的手,摇了摇头:“嬷嬷,你别哭了,我不碍事,快让大夫看看春雪丫头!”
床上,春雪还是呆呆的,双目空洞没有一丝表情,唐姨娘挣扎着到床边,抚着她的小脸,心痛万分。
双儿忙将春雪的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才发现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大夫让双儿把她的拳头掰开好诊脉,柳絮拿着温热的帕子候着,准备再擦拭一下她手掌心的淤泥。
春雪的手指紧紧撰着,双儿使了老大的劲才掰开春雪的几根手指,才发现春雪掌心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被淤泥包裹着,双儿拿起那个东西放在一边的铜盆里,柳絮忙上前拭净春雪的手掌和手腕,大夫搭了两根手指上去诊脉。
半响,大夫又端详了一下春雪面部,扒开春雪的眼皮看了看,起身到桌子旁坐下,边写药方边说道:“这位姑娘身子被冻着了,我开些温补的药吃着,吃一个疗程七日,至于不说话,可能是落水被吓着了,得慢慢的来了。”
大夫把药方交给小丫鬟,随后就走了。
双儿几人继续把春雪全身清理干净,换上干净的里衣,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喂她吃东西也不吞咽,只得捏开她的嘴,喂了些温水。
唐姨娘一直陪着到天黑不肯回去,顾嬷嬷担忧她,几次劝她回去休息也不肯。还是双儿忙完活计,过来跪在唐姨娘面前,说道:“姨娘,回去吧!回去休养着身子,小姐已经被坏了名节,还不知以后在府里处境有多艰难,您可得保重好身子,要是失了您的庇护,小姐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您得等到老爷回来,好好的为小姐筹谋。”
唐姨娘听了这话,眼泪又止不住的落,好歹终究是听进去了双儿的话,在顾嬷嬷的搀扶下回去了。
柳絮将春雪从池塘里起来后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在铜盆里淘洗干净,见是一枚指环,大小足够套在双儿的大拇指上,只是颜色是银白色的,握在手里竟然约有一丝暖意,不觉着冰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拿在手里份量颇重。双儿也颇为惊奇,拿过来端详了半天,她突然试着把这个指环放在春雪眼前晃了一下,春雪呆呆的眼神竟然有了反应,抬起手把它抓在手里,重新握着,似乎觉得握住了谁的命运一样,眼神里刹那间迸发出一阵恨意,然后静静的躺着又开始发呆了。
双儿喊了几声:“小姐,小姐,您想吃点什么吗?”
春雪也不再有反应,只盯着床顶不说话。
双儿见状,让柳絮去偏院里休息,自己熄了灯在春雪床边的软榻上躺下。主仆两在疲累中睡了过去。
老夫人院子里,早有下人将春雪的情况报了老夫人知晓,因着白日里劳累了一天,老夫人也早早歇下了。
白夫人院子里的灯火很久才熄灭,隐约听到慕容春雨娇嗔的声音,原来今天慕容春雨随同白夫人在内院门口迎客的时候,便将经过外院门口的一众公子哥儿瞧了个遍,母女两分别相中了几个人选,正在讨论着,预备等慕容渊回府再向他提出来定夺。慕容春雪落水并敞开了衣衫的事也让慕容春雨兴奋不已,她相信一向注重脸面的老夫人一定会把慕容春雪送走。想到这,慕容春雨向白夫人说道:“娘,今天在假山前慕容春雪似乎有了防备,没有站在靠近假山的地方,好在我多备了一手,在池塘边还做了安排。您说,会不会是什么地方让她起疑了?”
白夫人拧眉想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我安插在她院子里的眼线只是让她们向我汇报慕容春雪的行踪,这件事只有我、你、和我身边的香绮、你身边的秀妍知道,香绮这边我叮嘱过了,都是可靠的人。”
“那就怪了,秀妍也不可能会泄密。总之,娘你再多注意点,千万不能让老夫人看出端倪。”
“嗯,我知道的。”两人又说了一阵话才睡下。
海棠苑。
夜里,双儿被春雪的尖叫声惊醒,双儿点上灯凑到床前,春雪像受到极大惊吓一般紧紧抱着双儿,嘴里呢喃着:不要,不要,不要碰我!双儿抱着她,哄着她,春雪一直不放手,折腾了一会,双儿只得上了床抱着她睡。
在春雪的梦中,仿佛总是有两双罪恶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揉捏,她不停地挥舞、挣扎,却老是挥不开、挣不开。一个时辰后,春雪尖叫一声挥舞着双手又猛地坐了起来,双儿知道她又梦魇了,又是一阵安抚,直到后半夜春雪才稍微睡熟。
天亮后,双儿轻轻地起身,看春雪还在熟睡中,为她掖好被子,坐在床沿穿衣服,屁股像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她站起来一看,原来是春雪自池塘底抓上来的那枚指环落在了床边,她拿起看了看,想着春雪昨日一直抓着它,直到夜里睡着了才散落在床边,便把它放到了春雪的枕头底下。
连着几日,春雪白日里还是不说话,一直发呆。饿了之后,双儿喂她吃饭倒是肯吞咽了。唐姨娘来看了许多次,老夫人和白夫人院子里的嬷嬷也来看过,送了些药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