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春去秋来,临海山脉中萧随风的洞府一如既往的安静。
此时,位于星东城的萧家大宅,渐渐变得越来越热闹,五年一度测灵日即将到来,各地的分家也在陆续抵达。
半年的时间,早先搅动风云的异宝出世事件早已在表面平息,至少表面上星东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仍然是萧、叶、王三家三分天下。
只要萧老祖没有传出陨落的消息,萧家就是当之无愧的星东城第一世家,谁让萧老祖是三家老祖中唯一的一个元婴后期。
在化神不出的当代,元婴后期已经能在大陆横着走了。
尽管东域各大世家与门派都在传着萧老祖寿元将尽的小道消息,可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谁也不想被突然杀出的元后修士给屠个七零八落,最后给他人做嫁衣裳。
明夏默默地体会着仙力流转于体内的舒适感,随着仙力入体,她对外界的感受清晰多了,试着调出神识,感觉像蜗牛爬一样慢慢来到体表,突然,像撞上了铜墙铁壁,痛的明夏闷哼一声。
唉,还是太大意了。
明夏收敛心神,试着慢慢移动手指,用了整整一刻钟,才抬起一根食指。
看来不进入炼气期,一切休提啊。
于是,明夏也不折腾了。
这天正午,她突然感觉到体内啵得一声,像是突然间打破了某种屏障,浑身轻松无比,有种飘起来的美妙感觉,神识更是如水银泻地,瞬间铺展开来。然后又紧急收回,急切的从虚弥空间中调出十几个装满仙晶的空间仙宝并十几块仙晶,小光也跟着紧急出来。
不是不想多拿出点仙晶,就怕萧随风这洞府承受不住仙力的浩瀚澎湃啊。
一息过后,虚弥空间再次失联,明夏好一阵无语,感觉小心肝都紧张的跳得快了几分。
随后,她又美滋滋地把好不容易送出的空间仙宝卷到一起,全部隐形,这可是未来的修为恢复的关键啊,万万不容有失。
小光化为一颗领扣,安静的黏在她的衣领上,偷偷跟明夏传音抱怨着前段时间的失联与憋屈,明夏也开心地应答。
她却不知,她那恢复后一瞬间散开的神识给旁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星东城各大势力忽然间就蛰伏了下来,再不复前段时日的蠢蠢欲动,而萧家众人则是欢欣鼓舞,这么强大的神识扫视,只有老祖才有的手段啊,神识更强,只能说明老祖还康健啊。
临近测灵,萧家大宅本就人数众多,热闹非凡,这下更像是火里加了油,吵闹的犹如凡人集市。
还算清净的后山,萧随风在明夏神识扫视那一刻已经惊醒,他明白是小仙人醒来了,等了一刻钟,不见小仙人有任何动作,他不由松了口气。
悄悄去隔壁一看,曾经包裹着小女孩的茧已经不见了,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洞顶。
在她的周围,零落的散布着十几块紫色晶石,萧随风瞳孔一缩,明白这是小仙人从看不到的储物空间中新拿出的,看来她是真的很需要这种晶石,幸好他们家没有私下扣留,没有得罪她。
然而他却不知,如果他们私下扣留,这个他心中强大无比的小仙人,将永远醒不过来了。
“那块碧绿晶石,要拿过来给您吗?”萧随风轻轻问道,眼底有着不安,更有着执拗。
明夏慢慢转动眼珠,瞄他一眼,真是个有眼色又聪明的男娃,唔,长得还不赖,明夏心情好了一些,也有心情理一理目前的“房东”:“不必了,我不需要。”
萧随风不自禁地松了口气,有点赧颜地解释道:“我叔祖,他寿元将尽……”
明夏打断他:“不必解释,我都知道,疗伤期间,我虽无法行动,却并未失去意识。就当送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费用吧。不过那生命源石,就像你叔祖所说,必须慎用,否则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的。”这也算是他给自己摆了三才阵的答谢吧。
“原来是叫生命源石么?”萧随风自语道。
明夏又看他一眼:“没错,生命源石真正的用途是给我们脚下的这颗星辰补充养分。人类何德何能,能炼化一丝,已是矫天之幸,若是贪心不足,肆意吸收,脚下的星辰自然把你当做养分,吞噬殆尽,难道你想做花肥吗?”明夏调侃道。
闻言,萧随风的脸色一片苍白,嘴唇有点哆嗦,尽管他是成名已久的天才,想到要身死道消后做花肥,还是忍不住心中凄凉。
好在明夏良心发现,安慰道:“稍稍用些自是不必担心,你叔祖说得乃是金玉良言,我就不啰嗦了。不过,若不能得道飞升,每个生灵都是星辰的养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难道脚下的星辰养育了你等,你等一丝回报之心也无?”
“不。叶落归根,本是世间常理。我并不抗拒。”萧随风摇头道:“若是已经拼尽全力,最后身死道消,散于天地间,无论是做养分也好,花肥也罢,自然是无愧于心。若是因为对宝物不了解,不小心着了道,断了道途,晚辈心中过不去那道坎。”
明夏又瞄他一眼,道:“你倒实诚,只要记住,不贪,就不会有着道的时候。”
“是,晚辈记住了,多谢前辈指教。”
“谈不上什么指教,只是住宿费罢了。我看你们似乎格外喜欢天降之物,这紫色晶石乃是一种能量源,可类比你们所谓的灵石,但等级高出许多,你等不能直接使用。但你可拿走几块块,待我走后,放入一块贫瘠之地,十万年后,当地会变成山灵水秀之地,灵气浓度不亚于你现在的洞府。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罢。”明夏看了看仙晶,有点舍不得。
萧随风一惊:“前辈,你要走?”
明夏似笑非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这表情放在及笄之时的明夏脸上,端的是眼波动人,色如春花。可她忘了她现在是颗胖豆丁,身体还有点不听使唤,自然是滑稽得要死。
萧随风不经意间看到,也很想笑,连忙憋住,道:“晚辈岂敢干涉前辈决定。只是前辈初来此界,恐怕不知,这沧澜界青吾大陆对散修极为苛刻,几乎到了赶尽杀绝的地步,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几乎寸步难行。这也是为何擅动前辈生命源石的原因,实在是若老祖陨落,我等失了道场,沦为散修,几乎就丢了性命,断了道途。要想活命,要么给他人当侍从,要么去矿山、险地从事高强度高危险的工作,如此一来,则前程尽毁。”
明夏心中止不住的惊讶,这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竟有这种奇葩的规定,就连公认管理最为严格的仙界,散仙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更别说强迫他人做侍从、挖矿了。
“都没人反抗吗?”明夏奇怪道。
“有倒是有,反抗了几万余年了吧,但收效甚微,毕竟散修没有完整功法传承,修炼到筑基期已是不易,金丹期更是凤毛麟角,多是家族跌落才来,一心想着重建家族,无心反抗。如此恶性循环,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萧随风耐心解释。
分析了自己的处境,明夏发现她还真是不好随意离开,别的不说,光这副不听使唤的身子和矮豆丁般的胖短身形,出去就不好混日子,做生不如做熟,萧家看样子还不错,不如先在这里待到能随便动弹。
于是问道:“之前我听你们说要给我安排个身份,是你的女儿,是吧?”
萧随风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开口:“前辈,是小侄当时思虑不周,如此,太过怠慢前辈了。”
“不。”明夏否认道:“你那侄子可是个人精。我这副样子,如果你们将我奉为上宾,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吗?所谓大隐隐于市,既然我现在是孩童的模样,就做个真正的孩童好了。”
想了想,又道:“我是受伤后变成如今的模样,你既然知道我来自上界,就该明白时间在你我身上所起作用不同,我可能要几百甚至几千年才增加一岁骨龄,你想个办法,把这个破绽给圆上。”
神识扫到萧家大宅一副忙碌景象,略一思考,想到测灵会快开始了。于是问道:“我需要个能正常修炼,行走的身份。你的女儿这个身份很不错,不过,我想问你,在测灵会上,我是要表现出天分极高的样子,还是做一个平凡普通的模样,亦或是干脆是个废柴?”
萧随风静静思考后道:“我认为前辈应该表现得天分极高的样子。前辈来历特殊,本就不是池中之物,日后定能名扬天下,若是天资普通或奇差,日后修炼有成,免不了被人怀疑身怀异宝或者有什么大秘密,引来他人窥视。而若是天资高,那么修为高会被视为理所当然,修为低别人顶多说说酸话,念几句少时了了大未必佳。当然,我萧家出一个天才,对我萧家声望的提升,也是有利的。”
不得不承认,萧随风的想法还是很有道理的。
本来明夏想走低调路线,扮猪吃老虎。可既然能直接吃虎,何必要扮成猪再吃?多此一举啊。
于是就这样议定。
萧随风将明夏醒来后的决定告诉萧老祖,喜得萧老祖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