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羡之前为了喻香楼的事情忙里忙外得有三四天。
每日他回来的晚去的又早,易老爷子总也逮不着他。
可是老学究到底不是他亲儿子的爹。
易子羡旷了三天的学,陆夫子几乎是操着戒尺撸着书生袍袖子,冲进他书房里来的。
“诶诶诶,陆夫子您慢点儿,别摔着您了,快快,娘子给陆夫子看坐。”
“哎呀易老爷,您就是老夫教出来的。易小公子已经三天没来上学,那可是落下大截的功课了呀!”
“您说的对,等子羡回来我一定好好揍他。”易恕言赶忙起身赔罪。
“子羡正是爱玩的年纪,偷懒几日也是有的。您看,子羡投的可是您的门下,就算他疏懒了两日,这不是也比别的公子啥的优秀多了么!”
易夫人瞧着自家相公几句话这位怒气冲冲的陆夫子便缓和了脸色,心中不由偷笑。悄声摸出门去找来小丫头,一同往厨房走去。
她家相公给力,她也不能放松呀。
易子羡今日回来早,刚打算进他爹的书房请安便听得里头传来阵阵笑声。
仔细一琢磨陡然惊起一身冷汗——嚯嚯,这不是一向严肃的陆夫子么!
“子羡哥哥!你怎么在易伯伯书房外面不进去呀!”
易子羡脸色一变,回头果不其然看到那个一直和他不对头的小丫头片子。
“瑾淳丫头来啦?进来进来,哼,你这个不肖子还晓得回来?”
易子羡暗地里撇了撇嘴,眼见着他老爹变脸那叫个快啊——心里越发不畅快。
“还不快和陆夫子道歉?这几日功课你自己可有好好看?在外头助人为乐也要晓得看紧自己的课业子羡你知道吗!”
他爹这些话给他找台阶下的感觉不要太明显!易子羡看着陆夫子几乎没怎么皱着的眉头那是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夫子带子羡多辛苦,家里略备了小菜,您留下用了晚饭再走可好?”
“这……多有叨扰,怎么好意思。”
“夫子,这几日是我疏懒。父亲说得对,功课不可落下。明日我多背三篇,绝不偷懒,加倍用功。”言罢老老实实诚诚恳恳对陆夫子作了大揖。
“哎呀子羡啊,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夫子我也不过是希望你能有所成就,你极聪明又善学,可是比你爹爹更难得的好苗子。想想你爹那时候啊,就是皮……”“咳咳!”
易恕言赶忙咳嗽两声打断老夫子的回忆:“我说,夫子啊,今日在我家用膳吧?”
“唉,那就叨扰啦……”
“嘻嘻,那子羡哥哥明日会来上早课的吧?”
正是一家和气的时候,边上脆生生插进来的一句让易子羡瞬间咬牙切齿。
“啊……是呢,想来瑾淳妹妹明早也一定会交上抄好的《东散记》,那书虽然厚了些,可是陆夫子布置下来的这些日子也够你抄的了吧。”
“你!”
易子羡冷笑一声,向陆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就不想再理她了。
“瑾淳呐,回去吃饭么?”
刚扶着陆夫子走到快门口位置,易老爹略带戏谑的声音就传来了,子羡心中大呼不好,奈何边上还搀着夫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伯母今日难得露了露手艺,我着人去你家说一声,留下一道吃饭吧?”
“好呀,多谢易伯伯!”
易子羡终于熬过了早课。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等他心烦意乱摇摇晃晃走了一阵猛然抬头“喻香楼”三个大字像施了法一样出现在他脸面前。
顿时,所有的不满像是有了发泄的地方,易子羡几乎是带上了轻功冲进店里。
“香酥鸭!香酥鸭!要两份!”
紫苏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赶紧往厨房喊:“白娃娃,易公子要两份香酥鸭,别切腿儿!”
“好嘞,马上就来!”
“柳潋呢?”易子羡在往常的位置坐定,四周瞧望了望却不见人,倒是墙上新挂上的墨色小牌子引起他的注意。
“掌柜的拜会钟老前辈去了,估摸着也是该回来。”远儿帮忙端来一壶泡好的油茶,“易公子若不急便坐着多等等?”
“那牌子是什么?盛传的柳家荐书令么?”
“公子好见地,确是荐书令呢。那小哥昨晚上到的,是徽州说书卢的弟子。”
“小哥?昨晚上?”易子羡“蹭”地就要窜起来了,“喻香楼居然有多的客房!”
“这……自然是该有的……掌柜的也没说不做住店的生意……”
“哼!”易子羡猛灌下一杯茶水,也不管烫不烫口。
当初柳潋不是说做食客生意么?他都来了快三个月了,居然从没人和他说过这儿还有客房?!
就是这么对老主顾的??
易子羡其实也说不清自己在恼什么。
紫苏和远儿只道是易子羡又犯了骄傲脾气,不招惹他就好,就自己干自己的去了。
两盘香酥鸭放到易子羡面前的时候,他脑袋里刚刚压下去的那些关于昨日晚餐时分的不好回忆突然又炸了出来,炸得他头疼。
洪瑾淳那个小丫头到底怎么想的,明明自己从来也没怎么招惹她!
若不是他爹娘在,若不是陆老爷子压着他不让他出声,那小丫头早就从他家的饭桌子上滚出去了。
她昨天真是处处和他作对,他爱吃什么她就和他抢什么——特别最后那盘他最爱吃的香酥鸭,他连肉渣都没碰着!
一旁算账的紫苏听得一阵高过一阵的咳嗽声下意识抬了个头——
“远儿!快给易公子倒茶!公子别塞了,这是要噎死了呀!!”
柳潋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阵鸡飞蛋打。
易子羡憋红了一张俊脸,止不住地咳嗽可是筷子还不停往面前两碗鸭子伸。
远儿和紫苏看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听着她回来了便齐齐向她看去,眼里止不住的无奈。
啧啧啧,易子羡这得是抱着多少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