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恍了恍,言语迟缓:“好吧!”
虽说她待在开衣局,但平时也是打打下手,至少她能安安稳稳过着日子。
看江珞雪的这副模样,心里也是一阵触动。
后来,雨势小了小。
江珞雪装作没有发现,她对自己射过来的怜悯,拜谢后就要走。
小宫女扯住她的手,又叮咛了一句:“你来时没乱跑吧!”
江珞雪疑惑望着她,她来的时候,正值雨水从她全身上下浇灌,哪还会乱跑乱窜?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做么?
小宫女松开她的手,又清了清胆子:“你从这儿出去时,不要走错了,经过石阶后是从右转,不是左转。”
刻意再三把“右转”两字下得重些,她一说,江珞雪才记起她来的时候,的确有岔道。
不过她当时胡乱选了右边,才到开衣局。
“我知道了。”
她淡定的把衣裳藏在自己怀里,不再逗留,左转会走到哪儿?她挺好奇的。
疾行至岔口时,她就看到一个体态魁梧修身的人影,左转走了过去,闪得一下子就不见了。
思量中,命运使然她鬼使神差的,小步颠颠跑了过去,心里仿如要窥探到什么秘密,怦怦的。定不下心来。
男子至达目的地,停下步子睥睨一切,熟视无睹的,驱使他看着头上“上寂宫”三个字,脚步不稳的,一步步踏上槛子。
那人怊怅,房间还有昏黄的微光,男子静静地又将门轻掩带上。
同时间,江珞雪哑声,房门被推开的瞬间,灯火照耀在男子脸上,
清晰分明的五官,呈现在远望着的江珞雪眸子里。
是谢湛。
她突地聚敛心慌的紊动,徒然的功夫,就已经趴到门外,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了。
房中,谢湛然是临至刹那,帐幕一边,一女子背对着他。
看都没看一眼,穆如清风的软声飘来:“臣妾知道,皇上会来的。”
女子站起来扭过身,头发散落在肩膀四周,已经好多日没有精心打扮自己仪容了。
她淡如止水,只要稍微注意,就能知道对面男子衣衫濡湿,发上若有若无的滴着水滴。
然而并不决定他身为天子,应有的肆意乖张。
谢湛愠怒:“皇后。”
对面那女子听到这话时,首是讥讽看了自己,浑身上下囧样,轻捷朝他走来。
“皇上喊错了,这儿没有皇后,只有被废弃的王氏。”
体态依顺的,像个小猫般柔软,尽管如此,也捕捉不了任何悲痛。
谢湛眼睛深邃空洞,看着眼前这人,让他觉得更加陌生,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呢?
明明从前,他们相敬如宾,你为我,谋划着别人射来的暗箭。
“朕以为,你已经醒悟了。”
他抹去面容上的低沉和失望,随处坐了下来,上寂宫不会有宫女来打扫。
用饭时间到了,宫女也只是简单把饭端放在门口,连多进来一步,都是嫌弃。
桌椅上浸满了灰尘,没有一处可以容人坐得下,平常百姓都会让自家屋里,整洁如斯,何况一个天子。
谢湛沉淡如斯的,盯着对面那人,王皇后诧异看着他不为所动,她以为,他会恼羞成怒甩手而去。
发出一阵痴笑:“皇上说的臣妾不懂,醒悟,醒悟什么?臣妾是犯了什么错?”
谢湛眉毛尖立而起,这女人沾沾不悟样态,使人不快。
“皇上你还是没有变,你一直刚愎自用,不顾念别人的感受,你不懂,为什么以前臣妾对你那般好,甚至于唯命是从,可现在臣妾累了。”
镇定的,不像是在说这么伤人的话,她啊,只是累了,听不出话里的任何恨意。
绵绵的情意,落了根黄了叶,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情意,不会随时间长短浓烈或者浅淡。
反而在冗长年华里,一点一滴被吞得凄楚。
她对他的爱,也是如此发酵,余清也无了。
“你做了什么,你真的以为朕不清楚。”
对面的王皇后看着他神色自若,微微痛知,是啊,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在他身后干了不少肮脏事,纵使他念着她,陪他历经的刀口舔血,事事荏苒。
身为皇后故有的倔强,让她表达得像锋利的刀子落下来:“臣妾是心狠手辣又善妒,没有身为皇后的大度,可是皇上你自己呢?
臣妾也会在想,皇上可曾有过放在心尖上的人,可是臣妾错了,彻底错了,皇上你没有心,没有心啊!”
边说,边捶打胸口,指心咒骂,她无非是骂自己,怎么还能想着,他对自己有情呢?
轻飘飘的声,围绕在烛光下,呼出的是冷呼呼的弱气。
谢湛没有预料到她,反应如此之激,左手摆在一侧桌子上,扣在上面不为所动。
他从来不是心软的帝王,换做旁人对他大不敬。
他早已用自己那双,指定江山犯过杀戮的手,痛痛快快给过一刀。
眼前这女人,却让他浮出不浅不深的愧疚。
“既然如此,你就该守着本分。”
王皇后蓦地开口:“臣妾也想,可皇上你不给臣妾机会,你让那个贱人宠冠后宫,压了臣妾的脸,皇后这个位子,你莫不如一早让她来坐。”
外面的惊雷,终于不再停停歇歇发动威力,静谧得,连打梆声也是失了音。
从外来看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缠绵悱恻,谁又会知道里面的人,正是堂堂的皇上皇后争执不休。
吟过悲哀,伴上无奈。
“朕见你糊涂了,上寂宫很是适合你安度余生。”
起身,扫视着诺大的宫殿说道。
念她心如死水,他对她昏涨的指责,置若罔闻,或者他接不住话,在逃避什么罢了!
她面色煞白,对这话不是发出凄惨叫声,更不是害怕,她想不出,他不杀她?留下她的命,决计不是他一贯作风。
女子的声音,他背后流淌进他耳朵里,“总有一日,你会和我一样的。”
不是说他同她没有好下场,天子尊贵的坐在龙椅上,掌控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她言的是,他有一天也会如她,卑微的乞求一份爱情。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下一刻她便后悔了,轻摇过头,世上每个男子,都会因为心爱女子付诸一切。
然他谢湛绝不,谢家儿子怎么可能会因女子误国?
男子身子一震,她若观察细致也能猜出几分,他将这话听进心里了,于她也会是一份慰藉。
衣口潮湿击过脖劲,心里生出话。
”不会有那么一日。”
一脸自信张扬,俯视天下的他,不会有这一日,不因为其他,只因为他是谢湛。
“砰”一声门打开了,“呼”的一声风猛烈过后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