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很窄,即使是主干道,也狭窄到萧衍的马车勉勉强强的才能通过的地步,他们在城中这么摩擦摩擦的找了好久,可算是找到了一间开着的客店。
客店是问了一圈人,才勉勉强强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的,泥巴糊的墙到处都是豁口,被几根竹条简单的搭着,意思是这里不能通过,门就是一块长木板,有人来了就放下了,让人从上面过去,也正好盖住下面肮脏不堪的露天排水道。
端木樱捏着鼻子垫着脚尖从木板上走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肮脏不堪的都城,这可是王城啊,甚至跟她第一次见到雾堡的状态一样,萧衍算是明白了乌图为什么说住在城里的金花人远不如牧民了,这一天天的不说别的,满城的臭气就够遭罪的了,挤挤塞塞的,哪有大草原痛快。
店主倒是发扬着金花人的一贯热情传统,看着有人进来了,赶忙拿着满是油腻的抹布在面前的桌子上随意的擦了几下,招呼道:“几位客爷请坐,我这就去倒茶。”
不大会端着一口大黑铁锅进来了,锅里面是煮沸了的水,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菜油的味道,萧衍的眉头皱了皱,这也太不讲究了吧,拿炒菜锅烧水也就罢了,怎么连仔细洗洗都不愿意呢?
“老板啊,这锅,你倒是先洗干净了再烧水啊,这怎么喝嘛?”
萧衍看着老板端着的锅,上面还漂着一层的油花,说道。
“客官,你有所不知啊,这王城里啊,就是国王,也没有水洗锅,能用得起洗锅水的,整个金花王城,就只有圣萨尔宫的大牧首了,要不,您去大牧首宫里去住吧!”
店主说的很无奈,想想也是,这城就建在沙漠里,弄点水还不够喝的,怎么舍得用来洗锅?
萧衍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拿起店家放在桌子上的黑瓷碗,倒了一碗,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等一切安顿好了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萧衍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端木樱满脸的愁容,问道。
“小樱,怎么啦?”
端木樱有些不好意思,抠着手说道:“衍哥哥,我们晚上可不可以不吃那个嚼不动的僵尸肉了啊?”
所说的僵尸肉实则就是这里的主食,沙漠中不比平原,食物短缺,只有些晒的像牛皮糖一样的肉干能长期储存,所以,这里的人都以这些肉干为主食,可这些肉干又极难消化,入口酸涩,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萧衍听了也是深有同感,回想起刚才如厕时候那种撕扯般的痛处,不忍再去尝试第二次,突然,他有了个想法。
“樱,叫上子都,让他带几匹好看的玉女织,我们现在去吃点好的!”
听了萧衍的话,端木樱开心的像兔子似的,一溜烟的跑去给子都传话了。
几人收拾停当,跳过门前满是黑泥的恶臭排水沟,捂着鼻子一路快跑,到了巷子口,才敢长舒一口气。
“怎么?不带我出去玩吗?”
是林媚儿堵在巷子口,萧衍刚才出门的时候,忘记叫她了,这时的林媚儿还是一袭标志性的红色长裙,沙漠王城的傍晚,裙带飘舞,更显得妩媚动人。
“哪有出去玩,只是吃不惯肉干,想去找点好吃的!”
萧衍应道。
“你以为我喜欢吃那些鬼东西吗?我也要去吃好吃的,你们去哪吃?”
“王宫!”
萧衍回答的干脆利落,他打算先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不想太早的暴露出自己梁国大鸿胪卿的身份,先以客商的身份去试探一下金花王,看看这个八代索尔会不会比他的祖上有点长进,有没有刚一下大牧首的勇气。
“呵,说的轻巧,你怎么进去?你以为王宫是你家后花园啊?”
林媚儿没好气的说道。
“这不是有你吗?来来来,快点把衣服脱了!”
萧衍正愁着以客商的身份推销玉女织可能不太好使,还少个衣服架子,正好林媚儿送上门来了。
“这样不好吧!要不晚上你来找我,我们对个暗号?”
说着林媚儿就伸出手来,露出白笋一样的指节,就要在萧衍的额头上敲几下。
“停停停,你搞什么鬼,我没有让你脱干净,就把外面的这个衣服换成玉女织的就行了,快点,别啰嗦!”
萧衍肚子已经饿的有些咕咕叫了,他有些担心去晚了会不会错过金花王的晚餐,像他这样的体面人,总不能到时候挺着咕咕叫的肚子跟索尔八世在那口若悬河吧!
“全听官人的!”
林媚儿又用出她那媚到骨子里的娇柔嗓音说道。
这金花王也是够奇怪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王宫,宫门竟然放在一个犄角旮旯里,让他们好一番寻找,门口也很寒酸,就是一个老头,穿着松垮垮的洗的都成粉红色的王家近卫军服,颤巍巍的站着,就差给他一根拐棍了。
“老爷子,烦请您通报一下索尔殿下,我们想要求见他!”
萧衍也没怎么奇怪,被大牧首一直压制着的金花王沦落成这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守门的近卫老头不但身体佝偻着,估计耳朵也不太好使,愣愣的看着萧衍的嘴巴,一个劲的啊?啊?啊?萧衍无奈,只能连比划带吆喝的说道。
我的,我,一个,商人的,商人,懂吗?
要去见你们的王!王!
说着他还在脑袋上比划了一圈王冠,他也不清楚这个金花王是戴的王冠,还是像别的一些国家元首一眼戴着头套,反正他就那么比划了。
老头迟钝了好大一会,可算是听明白了萧衍的话,转身踉踉跄跄的走进宫门,萧衍示意子都跟上去搀扶着,就这样,还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
老头正了正头上的熊皮帽子,表情变得很严肃,努力的挺了挺胸,虽然还是很佝偻,提着沙哑的喉咙说道。
“金花及北部诸番之王,神圣的索尔八世阁下,召南人萧衍入内廷!”
萧衍看着老头的搞笑动作,强忍着笑意,冲着他躬了躬身体,算是致意了,便带着子都和两个女孩进了索尔八世的王宫。
外面看起来很大的圆顶子王宫,实际上也就只有一个金灿灿的圆顶子在那高高的耸立着,彰显着这个所谓的金花及北部诸番之王的荣耀,王宫不大,就是一个庭院,被大牧首挤压的还没有萧衍之前的南郡长史府宽敞。
进了圆顶子,里面还是能看出之前的华贵,只是太长时间没有得到修整了,显得有些破败,里面的光线不太好,估计是金花王太穷了的原因,连蜡烛都没有点几支。
不过金花王倒还是有些国王的派头,端端正正的坐在王座上,现实中的金花王跟萧衍的想象不太一样,可以说,还要寒酸许多。
他没有王冠,头发也不长,很松散的披着,身上也没有穿象征王权的袍服,都是些粗布的衣服,不过坐在边上的王妃倒是很亮眼,虽然不算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是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却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
“贵客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金花王的声音很有磁性,果然高贵的血统在哪里都会给人高贵的感觉,即使被扔进泥土,也会发出亮光。
“我想送给您一点小礼物!”
萧衍说着,让子都把捧着的玉女织递给下面的一个侍从,这个侍从倒是比门口的大爷年轻许多,接过礼物,双手奉给了金花王。
索尔八世倒是没什么反应,可他那妻子却坐不住了,自打萧衍等人进来,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林媚儿看,发出阵阵惊叹。
见萧衍送上来的礼物,眼睛从侍从接过礼物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几匹布料。
“怎么?爱妃很喜欢这个吗?”
“陛下有所不知,这是出产自大梁国的玉女织,贵重之极,价值千金啊!多美啊!”
萧衍心里笑着,看来自己这次扮成卖布的客商还真对了,这玩意只要是女人,不管是山野还是王家,不管是年少还是年长,简直是通杀,他得意的看着王座上的索尔夫妇。
“萧先生,你这礼物太贵重了,我,,,”
索尔八世本来想拒绝的,看着妻子直勾勾的眼神,竟一时有些说不出口,萧衍看出了他的尴尬,忙接话道。
“陛下不必如此,我们此次来还想讨一顿晚餐,长途跋涉,腹中早就饥饿难忍了!”
索尔八世听了,哈哈大笑,赶紧吩咐侍从把准备好的晚餐端上来,正好大家一起吃。
看到晚餐的时候,萧衍就有些后悔了,他没想到,堂堂的金花国王,吃的东西竟然也跟在外面客店一模一样,干巴巴的肉干,不过就有一点还好,除了有些油腻的水之外,索尔八世还拿出了一瓶葡萄酒。
“来来来,几位远客,尝尝王妃亲手酿造的葡萄酒,王妃的手艺可是独冠金花的啊!”
索尔说的没错,这葡萄酒确实不错,即使是在昏暗的室内,还是透着红宝石般的光泽,细细品味,多种香味,层次丰富,实在是上品,有了酒配着肉干,就好下咽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