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漏跳了好几拍,眼帘微抖,殊而释然,“让宫主失望了。”
“呵……我对自己杀人的能耐从来没有失望过。”他眸里的杀意浓如水,指尖划破辛夷花瓣恪在我喉间,疼痛感一点点散开,呼吸也困难起来。
“怎么,怕了?”他抽开压在我喉间的手,肆意大笑。
我喘着粗气,拍了拍胸口,尽力缓和气息,不至于自己在他面前那么难看。我盯着他被紫色花汁泅染的手指,随即发出一声冷笑,“在这乱世里比起活着,我会怕死?”
他止住笑声,深深凝视我许久,眼前的红衣如余晖,转眼不见,余下可那句清冷的话,“今夜过后你是去是留我都不会再干涉你。”
今夜注定不平静,即使眼前的黄昏恋恋不舍合了眼,夜晚如玄衣盖住所有的光线。我立在庭院中央,身子斜斜靠着栏杆,月光将我的影子投在白玉石上。左手握着随手拾的鹅卵石,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池里丢去,偶尔惊得一两只绿翅鸭扑棱着翅膀向远处跑去。
思绪飞向远方,不知爹爹在建州过得如何,又不知慕容洵能不能找到我,白子溪……
绿翅鸭一声凄厉的叫声打断我思绪,往叫声声源头看去,假山沿水处,恍惚是一只绿翅鸭被一条手臂粗壮的蛇缠住。我抓起手中鹅卵石用力朝蛇打过去,蛇吃了痛,反而紧紧缠绕着鸭子。我从小怕蛇,一想到那滑腻腻冰冷的蛇皮我就起起鸡皮疙瘩。我掌心微蜷,一咬牙脚踏栏杆飞去假山,脚才离了栏杆,手腕却被人往回一拉,衣袂飘飘若流风回雪。与此同时,一抹流光一闪而过,顺着那流光看去,那蛇硬生生截成两段,痛苦地在池里翻滚,野鸭拖着受伤的腿惊魂未定地逃走了。
我又扭头看了看身侧这个白天还对我穷凶极恶的醉惜风,今晚好像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由衷地赞美道,“好厉害的刀法。”
闻言,他松了我的手,淡淡月华恍若浸在他眸里,勾唇浅笑,那一笑,若蝶翅拂过花蕊,柳絮沾在水波,那么温柔那么地……熟悉?我摇摇头,否定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眼前这个杀人魔头我可不熟悉。
“为何摇头?”他开口询问我,可这声音不太像白天那个醉惜风。眼前这个人容貌跟醉惜风差不多一模一样,可好像又不是一个人。
我再次细细打量着他,说出疑虑,“我摇头是因为觉得你不像白天的醉惜风,白天你……”我欲言又止,此时的他哪里是那个冷血充满敌意的醉惜风。
他听后,呵呵一笑,自然地伸手揉揉我头发,“白天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要是白子溪摸我头,我肯定会摸回去,可这人……我只有尴尬地退后两步,礼貌性地一笑。
他看到我的疏离,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转而又释然如初。
风吹玉震,亭翼悬铃清脆作响,世上竟有外貌如此相似而性情截然相反的两兄弟,可我从没听说醉惜风还有个兄弟。
不由得反问他,“鼎鼎大名的未时宫宫主原来还有个亲兄弟,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
夜更深了些,远处的夜空灰灰明明地冒着灯光,
他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扭头瞧着夜空,远处的灯色在他眸里渐渐清晰,“我们虽是亲兄弟但他只能是未时宫宫主……”他苦笑一声,似乎有无尽的哀伤之意。
那晚,他似乎很久没有同一个人聊天似的,同我讲了很多话。
从他言语里知道,他就是统管三十万禁军的血衣侯,也是当今北靖皇帝的堂兄,上次被我认成是慕容彦的二老王爷的嫡子慕容恪言。
我被他禁在未时宫一个月时间里,他常来找我,偶尔带我去后山平地上放风筝,也会带我骑马、钓鱼、给我买很多街头才有的点心。我奇怪的是他居然能买到我们建州才有的玲珑果脯,几次问他从何买来他只是抿嘴一笑不打算告诉我。
可我真的不能在未时宫待下去了,尽管慕容恪言对我再好,我都得离开。以前不想离开是因为北靖皇帝四处寻我,落入北靖皇帝之手还不如就在未时宫,至少慕容恪言对我还是客气。我从慕容恪言那里知道,栾阳国新建都于倾城,传国玉玺自然就在栾阳国小皇帝手里,北靖皇帝也撤销了对我的追捕。但我瞧着慕容恪言却无放我离去的意思。
我坐在清凉的石凳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指尖熏了茶水在石桌上画着圈,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你想要离开并不难,只要你求我就可以立马离开。”醉惜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对面,我看着他那张跟慕容恪言几乎无异的脸欣喜地点点头,“那我现在就求你,求你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