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头看着他如画眉目,不自觉赞道,“啧啧,你这个美人能以假乱真,不对,是以假胜真了。”
他红衣凝脂,幽魅冷睨我半响,朱唇微弯,指尖玉兰化作流光直朝我飞来,嗤的一声,发带断裂,青丝应声散落。
想来绿芜茵里,满树和娇落纷纷,洗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君王……呵……”那人的目光透过玉兰落在我身上,似有若有若无的隐忧。
“阁下莫不是专门捡这个地方来吟诗作对的吧?只是这样场景……”我指尖轻扣樱唇,摇摇头道,“实在是差一壶好酒。”
他只轻轻笑着,忽如暖春里的阳光,明媚中带着一丝严冬未尽的寒意。
那寒意恪得我浑身不自在,但此人轻功极好,武功也很高,不然府里慕容洵在暗处埋的护卫不可能在我拖时间到现在都没发现。连洛焉都不见人影,我得想办法跑。
“还是请少主移步未时宫,美酒与美景可都备好了。”他似是看穿我的想法,起身向我袭来,他叫我少主我就知道这人是冲着我来的,我转身迅疾地从窗户跳进屋内,一眼就瞥见洛焉歪倒在地上。就在我看洛焉的同时一股风朝我脖子袭来,我正暗呼不妙,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晓雾连池,瑞香满发,初燃降蜡,睁眼便是如此场景,而我只着了里衣,两个侍女一人扶着我,一人伸手过来脱我里衣,我双手合抱,退后一步道,“不劳烦姑娘盛情,若是沐浴的话,我自己来就好。”
她们一看我不许,缩回手垂眉顺目地等我自己脱衣。但并无离去的意思,两双眼睛紧紧盯着。看似服侍我,实则监视。
我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就脱了里衣,只余了一件亵衣,齐腰长发被我捋在左肩上,刚好盖住锁骨下两寸处血红盛放的彼岸花。
温泉浸凝脂,玉露濯素足,敛眉春山翠。
洗漱穿戴完毕,侍女领我往外走去。绿水满塘头,睡莲藏鸳鸯,镜平漾涟漪,杨柳风里依,满目翠碧好颜色。风扬,水袖含香,青丝犹沾水雾。
这便是未时宫了,未时宫是北靖的一个特别隐秘的杀手组织,一旦有人收到未时宫的落花令,他的生命就开始活在比地狱还要恐怖千倍万倍的恐惧中了,如果你以为只是因为它杀过很多朝臣或者富绅而名动天下那就错了。未时宫令人闻风丧胆是因为它杀人后处理的方式。准确来说是将人做成肉酱,然后通过北靖最大的酒楼﹉洗雪楼将人肉做成各种菜肴卖给客人吃。如果被杀的人是贪官,人人得而诛之,洗雪楼往往被挤爆,都恨不得分一口那贪官肉,北靖民风彪悍向来如此。朝廷对于未时宫也没任何办法,传说是因为宫主在朝廷有强劲的靠山。
举国上下无不对未时宫三个字胆寒。那日虏我来的正是未时宫宫主醉惜风。此次虏我来不外乎是想要已经失踪的传国玉玺,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柳树尽头是一大片紫辛夷,紫影成霞,红衣赧然,那含烟蒙雾的眸锐利地穿过辛夷花丛,我抬眸,对上他的眼,神情不卑不亢,脚步不急不缓。
身侧领路的侍女不知何时已退下,唯有几声鸟鸣啾啾而唤。
良久,他冷然一哼,不屑道,“也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女人而已,偏有人惜若珍宝。”他话里带有浓浓的戒备之心甚至有几分嫉妒……?可我自知以前没有得罪过未时宫,更不认识他。
我蹁跹至他面前一米处停下,梨涡浅笑,“宫主虏我至此,总不是为了奚落我,有什么事不如开门见山?”
他指尖轻弹,一朵紫辛夷从树枝上坠落,转瞬那辛夷就已在直襟长袍低笼的素手上,紫色的花,赤红的衣,玉白的手,在他身上却格外地相容。
他傲气地反问我,“没事不可以虏人?”
我想了想,也对,他做什么事都可以随意,不需要理由。
下巴突地一凉,那朵紫辛夷触在我肌肤上,眸里是他放大的脸,卷翘的睫毛都清晰可见,可他眼里的冰雪骤起,“你可知,如果有可能,我宁愿虏回来的是你的尸体。”